回到房间听着磅礴而单调的雨声,雨量有增无减,热带雨林气候就是这样,有时能连续下十多天不歇停。
晚餐时于老师塞过来一个纸条——天晓得从哪儿找的笔和纸,或许医生帮的忙吧;田组长则坐到两名北欧老外后排低语,对方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
回到房间打开纸条,上面画着明天早餐各个人坐的位置和分工图,鱼小婷和白翎认真地看了不下几十遍,直到脑海中清晰地映出整张图和行动线路,才将纸条揉碎了吞下去。
雨还在哗哗下着,与白天相比略有减弱之势,似乎是个好兆头。
等待最是难熬,两人焦躁不安地在屋里转来转去,消耗着一秒秒、一分分时间,心仿佛悬到万丈悬崖之上,迫切地期盼那一刻的来临。
或许因为埃弗亚森在岛上,晚上娜娜没叫鱼小婷过去比武。
捱到天亮早餐时间,人质们陆续走进餐厅,所有人均严格按照纸条上的图坐在指定位置。未几,胖妇女进来分发面包和水,四名海盗还象往常一样各踞一角持枪监视。
“啊!”一名北欧老外突然口吐白沫,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在空中乱舞,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鱼小婷连忙扶着他,俘虏们纷纷站起来要上前围观。
守在前门的海盗举枪厉声喝止,并让后面两个海盗过去查看。
“啊——!”于老师也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脖子,愤怒地指着桌上的面包,晃了两下栽倒在地,田组长急忙冲过去抱起他。
另一名北欧老外走到前门与海盗交涉,过来查看的两名海盗和胖妇女则被围在中间。此时伤者的哀号声愈发地凄惨,情况也越来越混乱,守在后门的海盗也按捺不住,走到于老师身边仔细打量。
前门海盗眼中露出警觉之色,推开北欧老外掏出对讲机要报警。
“shit!”
田组长发出约定的暗号——这是为了纪念死去的金发少年,瞬间几个小组一齐动手:
假装中毒的北欧老外突然睁眼夺海盗的枪,鱼小婷向前一扑,匕首从海盗颈间一抹,率先结束战斗。
白翎将胖妇女推倒在地,撕下布条将她捆得严严实实。
几名水手将一名海盗围在中间一顿痛殴,那人很快没了声音;另一名海盗被南美夫妇纠缠着开不了枪,被鱼小婷从后面抓住脑袋旋转三百六十度,场面……惨不忍睹!
只有田组长这边不太顺,扭打着居然拿不下门口那个海盗,不过他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阻止对方开枪,白翎很快赶到,化掌为刀狠狠劈在海盗颈后,他只哼了半声便软绵绵倒地。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未发一枪,未伤一人,是预案中最理想的结果。
田组长迅速召集众人做了分工,他和田组长、两名北欧老外为第一阵营,分配两支枪;几名水手、南美夫妇为第二阵营,分配一支枪;鱼小婷和白翎负责断后,分配一支枪。
明显不公平之举,有故意坑人的意思。
让两位女士负责最危险的断后已经很过分了,居然只给一支枪,怎么组织起有效火力配合?
但她俩还是顾全大局,不能逃亡还没开始就自乱阵脚。虽说分为三个阵营,基本上还是一起行动,没必要斤斤计较。冲锋在前的田组长等人压力也很大,只管跟在后面跑就是了。
按预定逃亡路线,俘虏们从小路斜插到离大门五百米处,那儿有条小河,淌过去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橡胶园,横穿园林便是岛上最高的山峰——涅什纳山,山下有个农贸市场,可以在那里抢几辆马车直奔圣亚维湾,海盗们都在古斯奇脱湾装卸补给,防守空虚,应该能轻松夺得一艘大船。
不料横穿橡胶园时出了意外,几名正在割胶的土著发现了俘虏,大喊一声扔下东西四散逃开,没多久四面八方响起尖利的哨声。
方晟拍板去绿营滩,车丛大半夜没睡好觉。
作为市委秘书长,车丛最怕的就是这种市委书计临时起意、领导班子集体参加的活动。
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临近春节,市领导们每天行程都排得满满的,每站去的地方、单位、接待工作都布置妥当,这一来势必全被打乱!
上午所有行程肯定要全部取消,下午呢?目前都说不准,也是车丛感到最头疼的问题。
中午吃饭也是问题。
绿营滩只有大排档肯定不行,就近到溧坡镇有二十公里车程,麻烦的是与回市区方向正好相反!
回市区吧更远,需要近两小时车程,中途有三个镇都明显要走弯路,去县城更远。
还有车丛知道方晟经常有出人意料的做法,没准在绿营滩走两个来回说就在这儿随便吃点吧,顺便开个现场会!
那样的话又怎么办?
市领导视察绿营滩,润庄县、溧坡镇领导都得到场,如果开座谈会放到哪儿?郑南通喜欢开会听汇报,方晟却喜欢即兴提问,到时那帮官员被当场诘住咋办?
别小看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真要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或者整个行程搞得一团糟,首先被质疑的就是秘书长。
精明能干的秘书长会充分预估到所有可能性并有相应措施,发生意外也有应急预案;反之只晓得敷衍了事、官样文章的秘书长会越做越糟,自己心力交瘁还得不到好结果。
如车丛所担心的,绿营滩之行从开始就出现接连不断的“意外状况”。
通知的是上午九点半在大院里会合上车,结果方晟为安排易容方的问题跟咸翡“聊了会儿”,直到九点四十才下楼;咸翡有要紧事自然临时请假。
欧阳正委夜里接到战备通知去了海边;娄伯林要陪同申民政厅领导检查补助发放情况。
郑南通本来已经下楼,走到一半被主持全市劳模会议的副市长央求去“讲两句”,一不小心讲到半个小时,赶到大院已经快十点钟。
而事先打招呼“在区里处理几桩急事”的宗华因为堵车迟迟未到!
车丛频频看表,急得满头大汗。
方晟板着脸说:“七点开会八点到九点开始做报告,看看,事先说好的时间都凑不齐人,难道动身前不应该把交通因素考虑在内吗?不等了,走!”
就这样十一位常委只剩下七位去了绿营滩。
开始还算顺当,常委们在大巴车里说说笑笑,天南海北乱聊一气,只要不谈工作就没有矛盾。
眼看再有二十分钟车程就到了,开道的警车突然停住,接着传来消息:前方修桥,此路不通!
车丛一听都懵了,边匆匆下车边咬牙切齿骂道县镇两级怎么回事,昨晚通电话居然这么重要的情况都不反馈!
打了几通电话才知道前方那座桥今天上午才坏掉的,五分钟前村委会才报到镇里——还不是溧坡镇,县里根本不知道。
绕路、找路,这么一折腾来到绿营滩已是中午12点半了。
陪方晟下车时车丛忐忑不安地问:“方书计,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垫垫肚子?”
“看看再说。”方晟很不高兴道。
绿营滩其实并不大,从东到西一条街大约六七百米左右,常委们边走边看,周围老百姓对他们熟视无睹,只管做自己的生意。街道两侧没有住户,开着各种各样的商铺,农药、化肥、种子、农具、农业机械方面比重较大,也有超市、小吃店、杂货铺等等,十分钟就踱到路尽头。
风暴眼前进砖瓦厂离绿营滩不到两百米,巧合的是也横跨原先作为界线的河道,所以成为难解之结。
远眺砖瓦厂,方晟神情肃然,不知在想什么。
贺铮习惯不吃早饭,中午比别人提前半小时吃饭,拖到这会儿饥肠辘辘很不耐烦,冲车丛说大秘书长安顿我们吃点什么?吃饱了才能干工作呀!
车丛便朝方晟看,方晟仿佛没听见。
郑南通正准备说话,远处又开来一辆大巴,驶到众人身侧还没停稳,车门打开,有人敏捷地跳下车笑嗬嗬道: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方书计,好久不见。”
来人竟是临州市委书计窦晓龙,朝明省委书计窦德贤的儿子!
大巴车不断有人下来,从市长到副书计、常委也来了七八位,不消说,临州市委昨晚也开了常委会,也一筹莫展最终决定今天到现场看看再作决定。
见这阵势,贺铮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妈的,午饭泡汤了!赶紧找家超市买包饼干填填肚子!
方晟与窦晓龙紧紧握手,脸上都露出热情和惊喜的神情。旁边呈半环状站立的十多位市委常委见到此景心头复杂而不是滋味,各有想法不同。
轮年龄,两位市委书计都算得上少壮派,精力充沛,年轻有为,好像有使不完的劲;
轮背景,一个父亲是省委书计,一个有京都两大家族撑腰,前途无量;
轮魄力和能力,临州自从窦晓龙上任时急赶猛快,一度超越了固定不变排行第二的润泽;润泽自从方晟空降后止住颓势快马加鞭,又迅猛地反超临州!
两位市委书计都以强势著称,在他俩手下,市长更多是市委副书计的角色,而不是正府一把手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