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会还没结束,陈景荣处理决定被退回银山市委重新审议的消息已传遍开来。
正反两方面都能解读。一方面说明陈景荣相当有背景,犯这么大的事换别的干部早被拿下了,偏偏他能一拖再拖,连省委常委会都无法定夺;另一方面说明这件事的水很深,在银山市委已经形成决议的前提下,省委居然达不成统一意见,把矛盾又扔给银山,分明是甩包袱的做法。
方晟也是风波的中心,不停地接各方面电话,不停地解释说明,核心只有一句话:都怪何世风不好!
这个观点,肖挺也在会后第一时间向陈常委的秘书做了通报,委婉地表示何世风貌似中立使得“从宽处理”的建议无法推动。其时陈皎也给陈常委打了电话,证实方晟所拜托的于道明、黄将军都发挥了坚实作用,有力顶住张泽松的攻势,否则场面有可能失控,形成一边倒的要求“严惩”的格局。
“接下来你的想法是什么?”陈常委反过来考儿子。
“目前银山市委陷于两难局面,从宽处理对各方面交待不过去,严惩又怕肖挺不高兴,”陈皎分析道,“我想请方晟继续从中协调,争取维持原有的决议。”
陈常委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追问道:“然后呢?”
“经历今天常委会的意外,肖挺也明白了张泽松是真正的搅局者,下次开会前肯定做足措施,把原本受误导的都拉过去,到时即使何世风还装模作样保持中立,哪怕投票表决也要通过!”
“小皎进步了,”陈常委欣慰地说,“如果连打两次败仗,就证明肖挺能力有问题,身为班长都掌控不了常委会,还企求什么政治进步?马上分头打电话……方晟那个小伙子不错,堪当重任。”
陈皎听到最后一句话愣了愣。
“堪当重任”的份量很重,印象中父亲很少这样正面且高度评论基层干部,说明对方晟在此次事件中发挥的作用很满意。
父子俩都没提到何世风,显然,这个人已被陈常委拉黑,仕途也基本到了尽头。
几分钟后,正在办公室发呆的何世风接到京都那位老领导的电话,当众一棒喝道:
“世风,以后你的事别再找我,我丢不起人!”
“老首长,我也有苦衷的,当时的情况……”何世风急欲争辩。
老领导根本不听,冷冷道:“出尔反尔,临阵弃信,这些都是官场大忌!张泽松怎么了?短短几句话就把你吓住了?你是省长啊好不好!这事儿就这样!”
说罢果断挂掉电话。
何世风急忙打电话过去想进一步解释,接电话的却换成秘书,客气而冷淡地表示首长正在休息,有事可以记录下来转告。
完蛋了,一棵大树离自己而去!
回想常委会的一幕幕场景,何世风额头上汗涔涔一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懊恼和虚弱。
陈皎再度与方晟联系时,方晟正独自开车抵达梧湘市区。
晋升上将是件至关重要的大事,于情于理都必须跟樊红雨面谈,何况她是否答应还两说。
方晟觉得她断然拒绝的可能性更大。
倘若拒绝下来,方晟的预案是主动跟樊伟联系,那只是最后的努力而已,樊伟或许会向樊老爷子转告,樊老爷子或许淡淡表示知道了,谁都不会太在意。
唯有樊红雨出面,事情才会有转机……
方晟见是陈皎的号码,特意把车停到巷子里。
陈皎先是转述了陈常委“堪当重任”四字评价,奉上高帽一顶,然后才请他出面与许玉贤沟通,最好保持原决议不动,重新报省委讨论。
“陈景荣在银山犯了众怒,”方晟坦诚道,“如果再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处理决议只会更重,除非……事先小范围通下气,对决议略加修改,原封不动的话省委那边也交不了差。”
“准备怎么改?”陈皎紧张地问。
“还没想好,总之万变不离其中,既不能超越原有界限,又要对省市两级常委会都有交待。”
“好好好,这件事委托你全权处理,你办事我放心。”陈皎开了句玩笑。
此时方晟半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准备迎接一场暴风骤雨!
打电话给樊红雨,她照例先挂掉,过了会儿抽象个隐蔽的角落回过来,方晟直接说我在梧湘,先锋大酒店,当年下种的那家……
你疯了!樊红雨捂着嘴惊叫说,等等,你等会儿,我马上过去!
半小时后樊红雨敲开房门,板着脸推开他伸来的双臂,歪着头说上次你主动跑到这儿是为鱼小婷的事儿,这回又是为谁?
方晟嘻皮笑脸说天大的事都得放到一边,咱俩先叙叙旧。
樊红雨微微红脸,咬着嘴唇说叙旧可以,我得让你躺着回银山!
说罢主动褪掉衣衫,露出饱满结实且娇柔滑腻的,他双手搂过去时,皮肤已滚烫炽热,蜜汁横流……
近期忙于收拾陈景荣的烂摊子,白天到医院、厂区安抚群众,解决柏丽欧地皮处置问题,晚上召开联席会议通报情况,部署落实相应对策和措施。根本没时间去徐璃的爱巢,也没工夫与姜姝相聚。鱼小婷也仿佛失踪似的,自从上次半夜突然出现并欢好了一次,以后再无音信。
长时间压抑使得方晟此番凶猛异常,无暇玩什么花招,全是实打实的蛮干,“啪啪啪”有如石头夯土,震得床脚吱吱直响。强劲有力的冲击使樊红雨气都喘不过来,双手紧紧抓在他腰际上,眼神焕散而呆滞,山峦般的胸脯急剧起伏。
一次、两次,当樊红雨第三次发出悠长而销魂的吟声时,方晟也大汗淋漓,无力伏在她的柔软之间。
“解除通缉令之后,鱼小婷没有表示过感谢,以至于你熬成这样?”将手指插到他的头发里抚摸着,她悠悠问道。
“不……不是一码事儿好不好?”他还没缓过劲来,气息不匀应道。
“依我看就是一码事,以身相许难道不是情报人员基本素质?或者徐璃、姜姝都盯得紧,三败俱伤,都没机会陪寝?”
他也将手指插到她浓密的毛发里反复梳理,京都少妇旺盛勃发的活力,以及愈发在欢爱中占据主动的斗志,即便鱼小婷、姜姝都无法比拟。
“我又要批评你了,身为党员领导干部的江宇区书记,怎能满脑子封建余孽意识,居然想出‘陪寝’这种词?”
樊红雨无声地笑了:“好吧,最近徐璃比较忙,姜姝偷偷摸摸做什么试管婴儿,鱼小婷消声匿迹显然在调查什么,大家都没空,所以才一个人跑到梧湘?也不对,陈景荣惹的麻烦还没平息,省委又不认可银山市委的处理决议退回审议,是你大施身手、合纵连横的大好时机,以我的魅力不至于让你眼巴巴驱车数百公里……”
“至于,当然至于,”他顺便在她高耸的胸部捏了一把,“你不觉得欢爱有助于缓解工作压力?”
“我每天都有压力,你每晚都来?”她笑眯眯问。
“唔,每晚都来……轮到我有压力了。”
“好哇,印象中这是方大公子第一次在床上示弱?”她歪着头问,“是不是身边女人太多让你消受不起?还是中年男人固有的每况愈下?”
抚着饱满而多汁的,方晟感慨万千:“女人好比资源丰富的矿藏,男人好比尖锐锋利的铁铲,刚开挖时铁铲有使不完的力气,矿藏却贫瘠而生涩,随着挖掘越深入,蕴藏的矿产层出不穷,绵绵不绝,而铁铲却渐渐钝了、锈了、后力不支了,这正是男女剪刀差的写照。”
她卟哧一笑:“这么悲观啊,我怎么觉得你跟黄海时一样棒?说好了不准偷懒,十年、二十年后咱俩还恩恩爱爱在一起,哪怕啥也不干,搂着抱着说说话也不错啊。”
见气氛空前和谐,方晟暗想是时候了,遂干咳一声打开话茬:
“昨晚接到一个电话,军区黄将军打给我的……”
他花了近十分钟重点讲述黄将军多次帮助自己解除危机的经过,以及黄将军上位对于樊白两家的意义,并暗示白老爷子愿意两名嫡系放弃努力,就等樊老爷子松口。
樊红雨越听脸色越冷,到最后几乎冷若冰霜,直截了当道:
“你故意不跟樊伟联系,却叫我找爷爷谈这事儿,摆明了想暴露咱俩的关系,对不对?”
方晟连忙否认:“不是的,主要原因是老爷子对你格外疼爱,讨论这等大事不必象樊伟那么拘谨,可以撒撒娇、耍个无赖之类,可能效果更好……”
“可我凭什么为你耍赖撒娇?说白了还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怒气更盛,翻身下床转眼穿好衣服,都没补妆便摔门而去。
“红雨……”
方晟光着上身坐在床上,眼看局势急转而下都没来得及阻止。
来梧湘时他已预估到此行必定有困难,但没料到樊红雨反应如此激烈,显然这段私情是她内心深处无论如何不肯揭开的隐私,哪怕面对最宠爱的爷爷。
满肚子盘算,在樊红雨面前居然一筹莫展,方晟觉得黄将军晋升的事大概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