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将所有客人都送走之后,大宅又立时安静了下来,易凡的生日礼物推满了整个角落,有的礼物非常小巧有的又奇大无比,送走了宾客后,易凡便走过去拆礼物,他从小几乎是被几个哥哥姐姐宠大的,所以即使二十四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因为收到许多礼物而开心不已,易家的其他人也由着他,易薇和易静甚至也加入了拆礼物的队伍里。
刘亦阳站在一旁,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孩子,耳边突然传来易正元的声音:“刚刚欧阳琛跟你说什么了?”
他连头也没回,径直答道:“闲聊。”
“你们在偏厅里呆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只是闲聊!”易正元的火爆脾气立刻被引燃,也不顾易凡正在开心的拆礼物,直接吼了出来,话音刚落,角落里便没了声音,只见易凡和两个姐姐都定定的看着这里,不明白这会儿功夫易阳又是怎么把爸爸给惹毛了,易霖见场面瞬间僵住,立刻就要上前来圆场,却听见七弟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突然而至:“那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滚床单吗?”
几天前刘亦阳根本不认识易正元这个人,也说不上厌恶或者喜欢,只是想起易家这些年对易阳所做的一切过分的事就觉得心里不舒坦,或许,他只是在为如今不知飘到了哪里的易阳抱不平吧,就算是个白痴又怎么样呢,易家凭什么这样对待他,所以,想到这些,刘亦阳就无法对易正元保持一种客观的良好态度。
易正元果然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手指着易阳,半天说不出话来,易薇和易静忙走过来一个顺气一个轻声安慰:“爸,小阳刚刚才恢复了神志,说话难免不经过大脑,你别跟他生气。”
“小阳肯定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爸爸,你原谅他吧。”易凡这会儿也没心思拆礼物了,瞧这一屋子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只得走到父亲身边宽慰。
“是啊,爸,你别跟小阳呕气,他还不懂事。”一向疼易阳的易霖也赶紧打圆场。
易正元气得不轻,无论谁劝都没用,指着易阳的鼻子骂道:“你们看他哪像是不懂事的样子,他以为谁都是可以随便招惹的吗?那欧阳琛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人家十年前就已经在凤城占有一席之地了,欧阳琛才来多久,他就能把人勾到偏厅去,还跟人在里面呆了那么久,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是做什么?你们看看,他就跟他死去的妈一个德行!道德败坏不知廉耻!”
“爸!”易霖叫了一声,语气已是全然的冷僵,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易正元,里面早已没有风流的色彩,“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这辈子都不再提这件事。”
易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适时的出声:“无论如何,易阳是无辜的。”
易正元这时也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口误,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懊恼,可惜,刘亦阳从头到尾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只觉易阳的身世有个巨大的隐情,还没来得及深想,听见易正元叹了口气,“我替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我得到了什么,难道我易家是做慈善的吗?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能把孩子丢给我,然后自己一死了之。”
刘亦阳看见易霖抿了抿嘴唇,脸上一片深沉,一时没人说话,空气陷入一股诡异的寂静。
第10章白清亦舒
“时间不早了,晓君,你先带七少爷回去休息。”不知过了多久,易枫的声音突然传来,刘亦阳微微勾唇,发现这易家的人都一样,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要将他支走,在旁始终愣愣的谢晓君听见自己的名字,立刻回神过来将七少爷拉走,等到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易霖才皱着眉道:“爸,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易阳面前提起他妈妈。”
“哼!提了又怎么样,我替别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难道还不许我抱怨一下吗?”易正元吹胡子瞪眼睛,只差没在易霖身上穿个洞出来,“趁早把易阳送走,我现在多看他一眼心里都堵得慌!”
“爸,你不能这么做。”易枫微微一愣,冷静的说道。
“你们刚刚都看到了,他跟欧阳琛在偏厅里厮混了那么久,若真的做了那种事,以易阳的特殊体质,恐怕……”易正元没再说下去,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受罪,一张脸更是露出无奈又厌恶的神色,“总之,给他一笔钱,让他有多远走多远,从今以后不许再进易家的门。”
一直未开口的易霖看着父亲,淡淡的反驳:“我不同意。”
易正元本来已转身准备上楼,听了这话不禁转过头来看着三儿子,“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雪姨当年走的时候把我拉到床前,千叮万嘱让我照顾易阳,说他一辈子神志不清,没有易家的庇护肯定会被人欺负的,我不能辜负雪姨的嘱托,更加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易阳孤身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爸你非要赶走易阳,那我也一定会跟着易阳一起走。”易霖表情十足认真,话里的含义容不得人不信。
易正元险些气得背过气去,恨铁不成钢的吼:“易阳跟我易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二十几年前我就该将他丢出易家让他自生自灭,现在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野种跟个男人搞在一起,难道非要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再让他走吗?我易家丢不起这个人!”
“爸,你太过分了!”易霖忍不住呛声,看着父亲的眼睛毫不退让。
“好,好,好,好得很!易霖,你要跟那个野种一起走我不拦你,但是你身上所有属于易家的都得给我留下!”易正元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表情亦是坚决的,或许他没料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跟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跟自己唱反调,身为易家的家主,他的面子被三儿子几句话就轻松的践踏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此话一出,易家的其他几兄妹立刻出声反对。
对易阳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知道这个人跟易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易霖不同,他们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逐出家门呢。
“爸,天晚了,先休息吧,一切等明天再说。”易枫走过去将一脸坚决的易霖拉到一旁,对易正元说道,或许等一觉起来,父亲想要赶走易阳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坚决了,那么,这件事就好办许多,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不理智的。
易正元瞪了易霖一眼,生气的一甩袖子,径直朝楼上走去。
而易霖则将头别到一边,始终不肯认输。
原本热闹的正厅瞬间沉默下来,角落里堆放着的各种各样的礼物盒像是在安静的嘲笑这一出闹剧般,发着冷艳的光芒。
三楼的围栏旁,刘亦阳饶有兴趣的看完整出戏,眼底掀起一阵冷然的笑意。
大家族就是这一点不好,当家主的命令成了摆设时,原本那些浮在水面下的汹涌立刻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漫过河堤,浸入村庄,只需要短短一瞬,就能将一切摧毁,毫不拖泥带水。
倒是易霖的反应让他有些诧异,心里不禁对这个名义上的三哥多了一层好感。
至于易正元所说的男不男女不女,刘亦阳倒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易阳是人妖?他不由低头,看了看这副如同干扁四季豆的身体,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怎么看都不像易正元所说的不男不女。
看完了一出好戏让刘亦阳的心情莫名的变好了些,完全不理会身旁再次傻掉的谢晓君,绕过他径直回了房间,这一晚睡得特别好,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刘亦阳梳洗了一番,趁着所有人都还没醒来,悄悄溜出了易家大门,随手顺走了车库门前的那辆脚踏车。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山路两旁的照明灯发着昏黄的光芒,与晨曦的微光融合在一起,让人觉得格外静谧,刘亦阳踩着脚踏车一路往山下走,汽车站牌下面早已站着零零碎碎的人,刘亦阳将脚踏车锁在站牌后面的大树旁,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公交车。
这个城市已经醒来,街道旁林立的商铺也都陆续的开了店门,银行柜台前早已排了长长的队伍,刘亦阳将卫衣的帽子拉上前罩在头上,双手揣在兜里慢悠悠的走了进去,他一副街头少年的打扮,长相虽然并不漂亮但也算得上五官端正,所以戴着帽子走进去倒也没引起几个人的注意,他径直走到银行保全的身前,轻声道:“我要提款。”
银行保全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不起眼的年轻人,有些厌恶的说:“要提款去拿号排队!”
刘亦阳抬眸,看着对方,忽而勾唇一笑,顺口报了一个数字,目光凿凿的看着保全,“我要提的金额,你确定柜台能够处理?”
一个小时后,刘亦阳从银行室里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刚刚那保全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将他送至门口,走出银行大门后,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口的报个地址,司机听了之后,不由诧异的挑了挑眉,“你们这些炒股的真敬业。”
刘亦阳不置可否的笑笑,靠在车座上打起盹来,没过多久,司机说到了,他睁开眼,看见车窗外面那个承载着许多股民希望的证券交易所,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毛爷爷递过去,丢下一句“不用找了”径直推门下车。
刘氏集团在他二十八岁那年在美国上市,480万份股票在两小时内便被认购一空,这也是他此生最荣耀的时刻,连一向视他为空气的父亲都打越洋电话回来亲口对他说恭喜,他以为刘氏集团会陪伴他度过整个人生,没料到,竟被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夺走,真是太大意了。
好在他始终习惯为自己留有后路,所以即使他已不再是刘家家主,只是一个别人眼里的白痴少爷,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从证券交易所走出来时,太阳正盛,金黄色的阳光翻过千山万岭爬到了他的脸上,映出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上那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刘亦舒已经接连好几天睡不好觉了。
一闭眼就全是刘亦阳死前那个诡异又碜人的笑容,在梦里反复的出现搅得他根本不敢合眼。
零晨两点,刘亦舒再一次从恶梦中惊醒,惊慌的摁亮了床头灯,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面也白得吓人,他看着黑洞洞的房门也不顾现在是半夜两点,扯开嗓子叫道:“白清。”
大约一分钟后,房门被推开,白清修长的身影映在黑暗里,刘亦舒莫名的舒了口气,朝门口的方向轻抬起手,“过来。”
白清犹豫片刻,抬腿朝床边走去,还未走近,便被刘亦舒一把抓住手臂轻轻一扯,整个人便倒在了床上,刘亦舒一翻身,便压在了他身上,“白清,我大哥死了也不放过我,还老是往我的梦里跑。”
白清的面容在阴暗中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的僵硬,虽然他很快恢复如常,却没能逃过刘亦舒敏感的触角,“白清,别想着我哥了,他根本从来没拿你当亲近的人,否则,他怎么会不告诉你你爸妈的真正死因呢,对吧?”刘亦舒的手指在白清坚毅的脸上轻轻的描绘,眼底藏满无尽的笑意,声音却是轻柔的,甚至带了些诱哄的味道,“你爸妈为了刘氏集团鞠躬尽粹,到最后也不过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所以,你解决掉我大哥是在为你爸妈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必觉得愧疚,更何况,”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突然俯身在白清唇上轻轻一啄,眸子里的娇艳尽数绽放,“我大哥从来都不喜欢男人,就算你再努力一百年也是入不了他的眼的,所以,还不如让他死了,至少,这样他就不属于任何人了,不是吗?”
屋子里只有刘亦舒一个人的声音,白清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刘亦舒便觉得无趣了,更加肆无忌惮的啃上白清的嘴唇,甚至还伸出舌头去暧昧的挑逗,白清却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眼底甚至没有映出刘亦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