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惊呼一浪盖过一浪,林盏不知为何,也跟着她们亢奋起来了。
胸腔中的心脏猛烈跃动。
接二连三的惊喜在她身边发生。
希望之光不仅是沈熄,而且跟她只有一个教室之隔。
而且,她钟意的这个人,今天确确实实就是崇高的希望之光。
他要力挽狂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美术馆介绍。
就像开宝箱一样。
你因为宝箱华丽的外壳而驻足,心中正惶恐宝箱内一无所有时,却发现里面载着稀世奇珍,熠熠生辉。
巨大的对比,让林盏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惊喜。
林盏拉着郑意眠,眨眨眼,小声又张扬地说:“沈熄就是希望之光!”
“我知道。”郑意眠揉着被林盏抓痛的手腕。
林盏:“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郑意眠:“……”
“林盏,”孙宏平复她的心情,“咱们带点脑子行不行?很明显郑意眠是刚刚才知道的啊,你看你那个反应,很容易就猜到了。”
林盏:“……”
孙宏:“我就说要你看看沈熄吧,你非不看。刚刚是谁说沈熄跟自己没关系的?”
林盏立刻否认:“肯定不是我。”
孙宏嘿嘿嘿地笑:“你刚刚的反应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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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吗?主任大概就跟我说了这几个重点,剩下的要你自己发挥了。没问题吧沈熄?”
沈熄正在看着纸条上的重点,身后的张泽笑嘻嘻地替他回答。
“放心吧,他经常去美术馆,解说这点小事轻而易举。”
沈熄看完纸条上的内容,收好后点点头。
“没问题,我们现在出发?”
寸头男生急忙道:“你现在就觉得可以了吗?那好,我们早点去等着。”
身后的女生们红着脸,有胆子大的率先开口:“沈熄加油!”
后面又接连响起了几道加油声。
她们以支持他为荣。
张泽屈起手指,用关节蹭了蹭鼻子,搭上他肩膀,笑着凑到沈熄耳边:“沈熄加油。”
沈熄侧眸:“……滚。”
“送到这儿了啊,”张泽笑着拍拍他肩膀,“我先回教室了。”
沈熄点头,算是应了:“记得别让人随便给我放东西。”
张泽:“尽量吧。”
那些女孩子疯狂起来,他一男的怎么拦得住?
寸头男生叹了口气。
……唉,自己什么时候能受欢迎到沈熄这种程度呢。
沈熄往前走,把纸条收进口袋,默背完重点之后,抬眼就看到高二三班的牌子。
想起刚刚那个跟踪狂。
看到是他,眼神些微有点诧异,又流露出光芒。那点古灵精怪全从眼神里褪去了,只剩下七分的懵。
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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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从中分流,切开一个小小的豁口。
沈熄,穿着校服的沈熄,破口而出。
林盏急忙低头,拉住郑意眠的袖子:“沈熄出来了沈熄出来了……”
郑意眠诧异地抬头,跟孙宏交换眼神。
郑意眠:她在干嘛?
孙宏:不知道,可能在娇羞?
郑意眠:娇羞?你确定林盏会娇羞?
孙宏:太可怕了,难道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郑意眠摇摇头,看着古往今来几乎从不脸红的林盏,从耳尖一路红到脸颊。
林盏低着头,整个人熟得就差冒热气了。
等人走后,郑意眠这才拍拍她脸颊:“走了。”
孙宏对着林盏,语调简直称得上是不可置信:“不是我说……你这……什么意思啊?”
林盏抬手揉揉脸颊:“我不知道,我感觉我今天不太对劲。”
那一种本能的驱使,本能地想要去到他身边,却又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慌乱到不知所措。
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像飞蛾要扑火,却又在触及滚烫明火的那一刻,下意识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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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整队完毕,随着黄郴一起去往美术馆。
去美术馆的路上,林盏没有提起什么,倒是孙宏懂她,问黄郴:“老师,今天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人在美术馆解说啊?”
黄郴:“好像有,是李诚吧。”
“换掉了,”班长说,“换成沈熄了。”
“沈熄?”黄郴道,“这孩子不错,成绩好懂礼貌,表达能力也很强。”
林盏心里一甜,居然涌现了小小的得意。
是吧,这是我看上的人。
孙宏:“那个解说我们可以去听吗?”
黄郴:“找到了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几楼。到时候你们找到了,不要大声喧哗啊,小点声。”
孙宏:“好的老师。”
一行人很快到了美术馆,黄郴在一楼解散了大家。
“不要大声喧哗,一个半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好了,自由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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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盏来说,自由活动当然不只是欣赏画作这么简单。
美术馆灯光偏暗,每一个展厅的主题都分得很清楚,大多数画家的作品林盏都瞻仰过。
此刻那些画作跳脱出屏幕,被人精细地裱好,再呈现在人的面前时,震撼的感受便加倍放大了。
但她心里装的可不止这些。
她正对着画面发呆,听到孙宏问:“林盏,我觉得这幅画抽象的程度跟我的差不多啊,是不是我也有成为大家的潜质?”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孙宏是被家里人逼着来学美术的,对这种艺术的感知能力很弱。
他想到之前看林盏画速写时,她的笔法可以算是行云流水了:标准的三庭五眼、衣服褶皱深浅不一、内外轮廓线有虚有实。
那种感觉……像是鱼扇动尾翼,畅游在碧蓝海水间。
郑意眠回答他:“人家的抽象是有具体内容的,看起来型不准,其实这些关键部分,盆骨啊形态啊,塑造得很好的。”
孙宏指着墙上的一幅人体写生:“算了,我还是适合看这种。”
林盏:“……你开心就好。”
大家逛完一楼的展厅,上楼时,林盏跟郑意眠闲聊。
“你觉得沈熄会在楼上吗?”
“看命了,”郑意眠说,“再说了,刚刚人家还路过你身边呢。算了,不说你了,能理解。”
林盏就是……你不近,她近;你不动,她动;你不言,她调戏,撩之。
你一动,她心理素质就崩盘了,只能怂了吧唧地回到原位。
嗯……俗称——敢撩不敢当。
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林盏咳嗽一声:“那是不在我计划范围内……你也知道,一出点什么意外状况我就会很慌乱嘛……”
“所以,我刚刚临时决定了。”
郑意眠看她一脸浩然正气,问:“决定什么?”
林盏:“决定让沈熄多意外意外我,锻炼我的心理素质。”
郑意眠:“……”
孙宏想歪了,难为情道:“让沈熄意外你?这么意外……不太好吧。”
林盏:“想歪的自行了断吧。”
孙宏一脸委屈:“齐力杰不在,你们就欺负我。”
齐力杰跟孙宏玩得比较好,但是这段时间家里有点事,不能来上学,孙宏就跟着林盏她们一起玩了。
“你该庆幸他不在,”郑意眠笑着说,“他要是在,就是跟林盏跟他一块儿欺负你了。”
孙宏:“……还笑,电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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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有笑地出了电梯,到了三楼的倒数第二个展厅,林盏看到了摄像机。
她小声道:“在这里面吧?走,进去看看。”
跟做贼似的。
想让他看到自己,却又怕他太快看到自己。
偌大的展厅里,一道清朗的男声正在进行讲解。
声如其人,沈熄的声音像是藏在山涧里的泉水,和缓而沁人心脾。由于不受阳光暴晒,一字一句仿佛珠玉落盘,泠泠作响。
咬字清晰,带着疏离的冷意。
但听起来却很舒服。
林盏拉着郑意眠往前凑了两步,听得更清楚了些。
“油画家郑云是中国当代超写实主义油画的领军人物,他的画最大的特点就是极端写实,大家可以看看这个竹篓,连毛边画得都很清楚。他的作品画面丝毫毕现,几乎跟照片无差……”
林盏只听进了这么一段,然后扶着墙壁踮起脚,去看站在画面前的那个人。
他的身上带着的,是见惯大场合的从容不迫,也是对自身能力的清晰把控。
这样的气质,对林盏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看清楚他点在画框上的手。
灯光给他的手指镀上一层流光,透明画框反射的光也泄在他指尖,明亮地跃动。
就连他手腕上凸出的尺骨,弧度都漂亮到不行。
讲解完毕,沈熄留大家安静地欣赏一番,正把手放下,就感受到了一道如炬目光。
他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瞳。
少女的琥珀色瞳仁中缀着高光,像万千星辰碾碎,尽数铺在她眼底。
很快,那双眼睛消失在重重人流之中。
他似有所失,竟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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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盏扶着心脏弓下身,虎口脱险般喘着气。
好险,差点就被看到了。
郑意眠看她这个样子,揶揄道:“怎么,一见钟情了?”
“不是一见钟情,”林盏平复心神,怅然地远望,却又带着点笑意说,“是每一见,都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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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逛一会儿,就到了黄郴规定的集合时间。
林盏颇为不舍地挥别沈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没关系,反正她近水楼台,以后就可以和沈熄天天见面了。
不愁不能看个够。
不愁不能……撩到手。
心中有个小计划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