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海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想要说个笑话,好让陈华能够开朗一点,以前的时候,一拿女人打趣陈华,陈华一定会面红耳赤的恼羞成怒。
可是今天,陈华没有。
他没有出声,只是似乎怕冷似的,裹了裹轮椅上的毛毯,抬头继续看向远处的雪白,目光散漫无光。
看着陈华这个样子,心里蓦然的一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眼眶忍不住的微微红了起来,好像有什么要忍不住流出来一样。
“我先走了。”
陈军海说了句,头也不回的离去,过程中,他没有回一次头,他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二十三年了。
整整二十三年了。
二十三年前,陈家最耀眼的天才陈华从高楼上跳下成为植物人,老爷子更是受到刺激,郁郁而终,陈家也走起了下坡路。
天知道陈家这些年来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沉痛。
天又知道,老三心里藏了多么大的痛处?
二十多年前,陈华是整个燕京最耀眼的几个红色弟子之一,典型的跋扈,玩基金,玩瘦马,出入夜场,只不过在遇到王馨之后,他才突然转了性子,不沾任何女人,夜场。
可是,他又什么时候改变过爱说话爱贫嘴的这个习惯?
然而,他却整整二十三年坐在一张轮椅上,像个植物人一样,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到的吗?
即使没有体会过,也能想象到,老三现在的心里该是多么的苦。
先不说出山之后会遭受多少人的目光,光是老爷子的死,就已经够让老三内疚了。
“对不起……”
“哥没用,只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迫你……”
……
公安局。
沈重被关起来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他根本没有睡觉,不是不想睡,而是有些人根本不让他睡,几个人,二十四小时的轮流对他进行疲劳审讯。
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禁受的起的审问。
别说是近四十八小时,就是连续二十四小时的疲劳轰炸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扛得住的,一般人在这种情况恐怕早就精神崩溃,警察问什么,他就承认什么。
可是,沈重抗住了。
他不但抗住了,反而不是特别疲倦的样子。
早在几个月前,他的身体素质就变得和一般人不同,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穿着便衣的两个警察,嘲讽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一遍又一遍了,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这种审讯是犯法的,有意义吗?就算是我现在承认了,在法庭上我也会翻供的。”
“是吗?”
第一次审讯沈重的陈文兵突然走了进来,冷漠的看着沈重,冷声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由于你是重型犯人,为了避免引起市民恐慌,所以这一次你的审问不进行公开审讯。”
沈重一愣,紧接着他明白了对方的计谋,他们这是想私底下给他定刑,然后将他给枪毙。
“你们的手段可真够毒的。”沈重突然说道。
“毒吗?还好吧。”
陈文兵走了过来,坐在沈重的面前,微笑着说:“现在考虑清楚没有,我劝你还是早点认罪吧,早点认罪,也就早点结束痛苦,不然的话,我们可以继续慢慢玩,放心,手段我有的是。”
“难道你就不怕报复吗?”沈重突然神色狰狞起来,看上去像被激怒的野兽。
“报复?”
陈文兵笑了,有恃无恐的说道:“你是杀人犯,我将杀人犯捉拿,送给司法机关定罪,判刑,枪毙,我有什么错?你们又拿什么报复我?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国家执法人员,我想你也清楚,一个国家执法人员死于恶意报复意味着什么。”
沈重脸色变化了几下,最终像是妥协似的低声说道:“我需要一根烟。”
陈文兵递给了沈重一根烟。
沈重点燃烟,烟雾缭绕,脸色沉重,半晌,他抬起头问道:“如果我现在认罪的话,是不是可以少受点折磨?”
“当然。”陈文兵笑了,如果沈重认罪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这样可以免除很多麻烦。
沈重丢掉烟头:“那好,我认罪,不过认罪之前,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陈文兵问道:“什么事?”
“你过来一点,这件事情只能告诉你一个人。”沈重示意陈文兵过来一点。
陈文兵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的便衣警察,没有多想,把耳朵凑到了沈重的面前,等待着沈重所说的那个秘密。
可是秘密没有等到,而是等到了沈重对着他耳朵上的狠狠一口。
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以右耳为中心向神经涌去。
“哈哈哈,想老子认罪,做你大爷的梦去吧。”沈重大笑,下一刻,沾着血丝的嘴唇冷漠无比:“有手段的话,你尽管来,你要是不把我弄死的话,出去后,我就把你给你弄死。”
陈文兵耳朵除了疼痛就是麻木,他摸了下耳朵,一手的血,大怒,失去理智的指着沈重怒道:“打,给我往死里打!”
两个便衣互相看了一眼,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橡胶辊,虎视眈眈的向沈重走去。
他们之所以穿便衣,就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事故,一旦有意外事故发生的话,随时可以说他们根本不是公安局系统里面的人。
反正他们说的就是事实,他们说的就是证据。
如果说有一天,他们一个中队突然出动,在大街上抓住无辜的男人,对着周围的人说,这个人是穷凶极恶杀人犯,那么在周围人的眼里,这个无辜的男人就是杀人犯。
真相,往往掌握在极少的一部分人手里。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这个社会。
砰!砰!砰!
两个便衣男人上肢非常的粗大,手臂粗壮有力,每一棍就像抽在了沈重的骨髓上,痛彻心扉。
就算是沈重,也不禁疼的脸色发白,额头更是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呵呵,没吃饭吧,怎么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啊?简直就是娘们啊,话说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刚从泰国回来吧?啧啧,手术做的挺好的啊,整的跟真的男人似的。”沈重忍住疼痛,龇牙对着两个便衣男人笑了起来。
他知道,他越是求饶,这些人便越是兴奋,痛快。
可是,你要是对他们笑的话,他们就会非常的愤怒,极端的愤怒。
反正都要被打,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敌人也不痛快呢?
沈重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果然,两个便衣听了沈重的话,脸色都变得狰狞起来,一人对着沈重狰狞的说道:“好啊,你不是硬气吗?我看你到底有多么的硬气。”
“你可要撑住啊。”
另一人一脸戾气,上下看了一眼沈重,下一刻,手中的橡胶辊突然狠狠的抽在了沈重的膝盖骨上。
砰!
一声令人心头一跳的闷响。
沈重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牙关咬紧,在刚才的一瞬间,膝盖无法言喻的疼痛,如果不是被绑在椅子上,估计他都要疼的蜷缩起来。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的弯下了腰。
不过,下一刻,他又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吓人,吼道:“还是他娘的没力,妈的,真没用,去做太监得了,太监和娘们都比你们有用,废物!!!”
两个便衣听了是火冒三丈,本来他们还算下手有点分寸,但是在沈重一句又一句的刺激下,下手便黑了起来,全部朝着沈重身体脆弱的地方招呼去,比如关节,比如肋骨,比如肋下。
等他们累的时候,沈重的身体已经开始忍不住的抽搐起来,不是怕,而是人体承受疼痛是有一个极限的,这根本不是你的意志能够控制的。
这还是沈重体质异于常人的缘故,要是正常人的话,早就被打成内出血昏过去了。
“你这是何必呢,早点承认罪行不就不用受这么多罪了吗?”陈文兵在一旁看着沈重说道,这时候,他已经开始有些佩服沈重起来,到现在还能死扛着,不愧是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的儿子。
沈重嘴里呸出一口血沫,扭头看向陈文兵,咧嘴微笑:“要不你再把左耳凑过来,我再跟你说件事情?”
竟然敢耍我!
陈文兵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对旁边两个有些气喘的便衣冷冷说道:“再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这时,门突然打开!
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走了进来,陈文兵见有人闯进来本来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在看到进来的人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个人竟然是陈家的代言人陈仲。
而且陈仲这个陈和他的陈可完全是两个概念,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陈仲刚进来,目光便落在了沈重的身上,脸色苍白,额头多汗,身上多处淤血,肌肉微微颤伏,再看向两个便衣手里的橡胶辊,陈仲便明白了刚才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
“放了他吧。”陈仲平淡的说道。
“放了他?”陈文兵一愣,然后不明白的问:“为什么?”
陈仲语调不变:“没有什么为什么,我让你放了他。”
陈文兵脸色变幻了几下,然后让两个便衣放开了沈重,而就在沈重脱困的一刹那,他突然暴起。
忍了这么久。
沈重终于忍不下去了,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手肘如同一柄大枪,击向了最靠近他的便衣男人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