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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他跟高中时期的他重叠在一起,分毫不差,盛静鸣摸上他的脸,指腹压着,“即使明知和我在一起是死路一条也不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你这么好。”他偏过头,嘴角故意贴住她的手指,轻吻。

唇时不时微张,听见他的回话,她嚅着唇瓣,细微的颤动,将要露笑的恍惚,一秒后眼泪率先掉落。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好。”她笑着擦泪,快速抹去泪痕,“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又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治愈了。

夜雨正是这时降落,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肩身上,深色西装被打湿。

盛静鸣伸手挡住他的前额,“没带伞,我们跑回去吧。”

“好。”阗禹应,携着酒意的脸庞听话,有点乖。

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弯头亲他,雨滴湿了刘海,粘在两人相贴的脑门。

“不行得克制一下。”她艰难地离开他的唇,像挪开相吸的磁铁。

雨水越来越大,地上出现大片小片的水迹块,盛静鸣跳下台阶,一下子低了他半个头,牵起他的手,迈开腿小跑。

“你别跑那么快……”他脚步有些乱,反握她的手腕,拉慢整体速度。

她暗暗使劲,“快点啊,不跑等着被淋湿吗,到底谁是病人。”

阗禹面露委屈,“我头晕……”

盛静鸣:“……都三十岁的大男人了,这么脆弱。”说完没辙地开始脱他衣服,他站直,任由她上下其手。

把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后,抛上去盖住他的头,她戳戳他的腹肌,“怎么样,我们这样走回去吧。”

阗禹想都不想地点头,双手自觉地撑起衣服,将衣服尽量靠她那边,与她并肩走。

前面一条不算长的路,几处行人经过,深夜打着伞,车水马龙流泻而过,霓虹灯的灯牌闪射着。

“想偷一把过来。”她小声嘀咕。

“在讲什么?”他即使醉了耳朵也还灵敏,追问她。

“我说,我们什么时候领证啊。”

阗禹的脚步一顿,眼神有清醒过来的趋势,“领什么证?”

她就此沉默,存心逗他。

“领什么证哇?”他中计了,叨叨念着又重复一遍。

盛静鸣抿着嘴,憋住不吭声。

之后的路,他一直絮叨,声音低而清,西装蒙上的水珠渗透,回到医院大门,他抱着湿西服,还在讲:“你不理我,讲话还讲一半。”

盛静鸣按下电梯,心情愉悦,好整以暇地研究他七年来的脸部变化,依旧不回话。

“你再这样我就……”电梯叮地一声开启,阗禹开始出声威胁。

她根本没在怕,帮他理好衣领,“你就怎样,甜甜?”

四周围静悄悄,她拖他进电梯,门缓缓关合。阗禹默了两秒,似在想威慑力的答复。

“我就,就一辈子缠住你。”话音刚落,他再也藏不住嘴边的笑意,被自己的答案逗笑。

盛静鸣直接手臂挂他脖子上,深以为然地点头,“好凶,你每次喝了酒就很凶,暴露本性了。”

密闭的空间,电梯沉稳上升,显示屏淡淡闪着微红的光,他垂眸望她,笑容仿佛拌了糖,“他们说我酒品很好的,只会安静发呆。”

“她们是谁?”她咬文嚼字。

“公司里的同事,大学同学,家里人……”

盛静鸣笑得更深,说:“看来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

电梯门再次打开,楼层已经抵达,他下意识回头,再转头时她凭空消失了。

恍若美梦打碎惊醒。

意识到在做梦的时候,阗禹所处的医院场景瞬间变化,变成了晟中的建筑。

她没有转来晟中。呆在一间普通的三流高中,每日重复着枯燥的学业。

直至高二某一天,经过晟中的校门外,她无家可归,靠在栅栏望着接送子女的家长,一辆辆轿车停留。

有个社团外出活动,她看见众人拥护的他,顿时移不开眼,默默地记下样貌。

万丈光芒的人物,她多看了好几眼。

第二次再见到他,她正因为女人不给她回家把板机砸了数次,大学校园树荫茂盛,她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见到他和女友走过,两人相谈甚欢,知性漂亮的女友挽着他的手。

原来他跟自己同一间大学,她默默地想,弯下腰,将残破的板机捡起来,在他注意到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三次,人到中年,她被送到医院,整个人被心病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是她的主治医生,柔声问她的平时情况。

她低头不答,瘦得见骨,脸上血色稀少。

他没办法,先让她静养,开了调整情绪的药。

场景走马观灯。最后她抑郁而死,到死也没有亲朋好友来探望她。

“医生,我见过你几次的。”她寥寥几言,仅对他说。

“那很巧,你也是本地人吗?”他抓紧机会,察言观色地回。

她却不是要找归属感,缩在角落里盯地板,“可惜你结婚有孩子了。”

他不蠢,听得出话外之意,滞了几秒。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住院这段时间来,谢谢你,让我知道受关爱的感觉。”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终是公事化地答,忍住了摸她头的冲动。

五月栀子花开之际,他买了两束花,送了妻子一束玫瑰,另一束淡黄的栀子花递到她手上。

她怔愣了一会,罕见地抬头看他。

“从来没有人送过花给我。”她慢慢地收牢怀里的花束。

“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这样心情会好点吗?”他垂眼观察她。

她迟疑,摇头:“不喜欢。”一边摇头一边将花束抱得死紧。

“记得我怎么说的吗?遵循自己的内心。”他开解她。

她仍是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没几天,她就死在常躲的柜子里,怀中是早已枯萎的花朵。

即使在梦境,阗禹也能感受到那股仿佛针扎的心痛。

虽然明知不可能,清楚知道是假的,心底依然恐慌她会落到那种孤寂至死的结局。

不愿面对这么悲惨的痛苦,他挣扎着醒过来。

“甜甜你醒啦。”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放大的笑脸。

几乎是反射性的,他立刻抱紧她。

“啊咧,甜甜居然理我了。”她只愣几下,开心地回抱,满足地讲。

他半躺在床上,下巴抵着她的软发,紧紧环抱,“我昨晚梦见你带我回来,还恢复记忆了。”

“嗯嗯?”她煞有其事地应,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阗禹感受着她的体温,默不作声。

良久,就在她准备给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时,他喉结滚动,开口:“我没醉,你知道吗。”

“你跟我讲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领证。”他缓慢地一字一句说,嗓音带些哑。

脑海里她独自一人过世的画面久久不散,心痛到需要抱紧她才能缓解。

还想到她装傻骗他时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源自她内心的不安。

“这样啊。”好半响,她搂紧他的腰,笑着回,“还想骗你几天玩玩来着,现在不能骗了,好可惜。”

阗禹摁着她的头,“你总是这样,让我没有安全感,害怕某一刻你就消失了。”

“以后不会了,”她马上应,思及他等了七年的苦,学会真诚道歉:“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甜甜,让你接下来的日子都是真甜。”

他深深呼吸着她身上些微的药味。

过了一阵,她向上望,他的眼泪一瞬掉落到脸颊。

盛静鸣怔然,摸了摸脸温热的触感,没说什么,径直去吻他的眼泪。

“你好娇气啊,之前欺负我的劲去哪了?”她吮干他的泪水,嘲笑他。

话虽这么说,他哭得很好看,哭得她的心都化了,同时歹念也悄然诞生。

“哭什么,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她不怀好意地笑,戳他的酒窝位置。

阗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只静静凝视她,含着泪水的眼眸清亮。

之后,他才轻轻贴住她的前额,“没事,只是一个梦。”

所幸只是一个梦。

醒来后,我依旧能拥抱你。

不超一星期,盛静鸣就出院了,林玥作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小姐靠他肩膀一刻的温柔。

一切都喜闻乐见,终于苦尽甘来。

所以他们比谁都珍惜对方。

“我有没有老?”她问着没营养的话。

阗禹:“没,你的长相显嫩。”

“不客观,只是你主观认为的。”她试试十指交缠,又松开,玩得不亦乐乎。

阗禹注视着她,信手拈来一条资讯,“英国曾经有一位几十年都没笑过的女人,说不想长皱纹,坚持到四十岁,果然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你昏迷了这么久,跟她的效果应该差不多,比同龄人年轻。”

盛静鸣停了停,“哦,暂时信你。”

其实她只是随口说说。

抵达他的家后,林玥不忘告诉她,“小姐,盛连出国休养了,集团内部作了大变动,我们藏起来的那间公司他没收回,财务状况一切正常。”

“行,”跟她预料的所差无几,“我知道了,你先管理着,有问题向我汇报。”

“嗯!小姐好好休息,那边不急。”林玥说完望一眼等候的阗禹,由衷说:“小姐好好陪陪他吧。”

盛静鸣顺着看了看。

阗禹发现她在偷窥,微笑一秒,认真地盯回她。

她勾嘴竖中指,走向他,身后是林玥的无奈嘟囔:“小姐还是这样……”

午后的日光清透,照得窗格子隐隐约约,她枕在他的大腿上,闭眼假寐。

微风轻拂,吹开书的一页,阗禹翻回去,靠着沙发看书。

不时瞧她一眼,怎么都看不够。

见她翻过身想换姿势,明白醒了,阗禹出声:“刚刚爸妈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

“嗯,你怎么答。”她将脸磕他的大腿肌肉。

“明天。”

“……订机票了?”她从他的身上爬起来,头一伸,靠他的肩膀那儿,整个人重量压他身上。

阗禹放下书,嗯了声。

“好吧。”她没生气,就是觉得突然,记起另一件事:“我头发还没剪。”

“现在要出去剪吗?”他的手摸到她长了七年的发梢。

“不用。”盛静鸣否决,抬起脸看他,“你帮我剪吧。”

对视两三秒,他妥协下来,起身去找剪刀和毛巾。

最后她坐在椅子上,围上一条毛巾防止头发粘衣服,拿着镜子看。

咔嚓几声,断发掉落下来,阗禹慢而细致地剪着,神情专注。

“要是剪丑了让你好看。”她故意恐吓。

阗禹轻笑,指尖触到她前倾的脖子,偏凉,她稍稍缩头:“正经点。”

“明明是你不正经,刚刚还摸我大腿。”他剪平后颈的发尾。

盛静鸣:“哦。”

见怪不怪的套路了,她每次讲不过人就冷淡处理。

窗外的风继续吹拂,初夏的味道,素色的帘子飘摆不定。

他剪着,嘴角不自觉弯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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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下一章开始番外!回到高中继续甜!可能时间线会有点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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