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静鸣的眼睫毛动了动,脸色没怎么变。
这个词对她没杀伤力。
“操搞不懂阗禹看上你哪儿了,你在他面前也这样说话?”夏杉太阳穴处的青筋微突。
她忽地举起食指,压在鼻尖和唇中央,眼神轻轻撇向他,透露出“你太吵了”的意思。
夏杉说话声音不算大,但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杵在这儿过于显眼。
“注意你的言辞,”盛静鸣开始赶客,“快走开,我有空再找你。”
夏杉忍了忍,默念三遍为了洛星,带着一股怒气调头离开。
盛静鸣摸出裤袋里的手表,离两点还有四十多分钟。
足够她找阗禹玩了。
其实夏杉告诉她这个“秘密”并不是毫无作用,至少她知道了为什么之前体育课找不到阗禹。
原来是躲在实验室里。
她的嘴角翘起来,眼里闪着一点点光芒。
实验室内,阗禹装了两根试管,打算出去继续洗,推开门,长发披肩的女生坐在地上。
阗禹很快认出来,心里的惊讶远比脸上的多。
“你怎么坐地上,裤子会脏的。”阗禹伸手去拉她。
她被拉起来后一个转身抱住他的腰。
搂得很紧。
少女温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这周是她第一次抱他,似乎是因为上周五的事有些怕他。
阗禹神色微敛。
压得太紧,她的性别特征隐隐触到他的胸膛。
“……我得去洗一下手。”他试着睁开她的怀抱,却被她抱得更紧。
盛静鸣:“一起去。”
“好,你先松开,不松开怎么走路。”阗禹笑着讲。
然后到了楼梯口拐角,她旁若无人地尾随他进了男卫生间的盥洗台前。
阗禹抬头从镜子瞄到她时,又惊又无奈地:
“不是说好站外面等一下我吗?”他又不会在厕所里丢掉。
她低眉顺眼,拽住他的衣角,活像没断奶的小孩子。
阗禹没有继续责她,洗试管的任务暂时搁浅,只好洗净手带她出去。
所幸中午实验楼这边人烟稀少,除了他或是老师,一般没什么人过来,更不会到实验楼的卫生间。
那天阗禹陪她呆实验室呆了很久。
问她为什么过实验楼这边坐地上,她不讲;问她是因为家里事心情不佳吗,她透露出的信息非常有限。
家庭问题估计是她心里最不愿意面对和诉说的方面,他没过多强迫。
午后的日光细碎,初秋的风淡,她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是不是喜欢洗试管?”
阗禹的眼眸转了转,大概猜到她在窗外偷窥到了,微笑着承认,“嗯,这算是我的一种解压方式吧。”
对干净的试管有轻微的强迫症,享受烧黑的污点渐渐清洗掉的过程。
她倒是表现出认同感,“跟我一个初中同学挺像,一周六天在读书,周末花一天时间拆笔。”
其实就是她自己。
阗禹目视实验桌上的瓶瓶罐罐,“差不多就是实验班的现状了,不能有一丝松懈,大脑时刻绷紧。”
“你的排名还不够高吗。”她说。
怎么会有学生嫌分数高的。
阗禹笑了笑,想起没多久前见到她横扫各单科的前三,“我在荣耀榜看见你的排名了,除了英语和语文不在前十之外,你理科基本都上榜了,但你的总分排名没到前二十。”
她没懂他想说什么,蹭着他的肩膀,说:“所以呢。”
班排级排双第一的阗禹,左手轻抚她的发尾,试着用更为柔和的语气讲:“你偏科,比较严重的偏科,这会拉你总分的后腿。”
盛静鸣:“我班排第一。”
语气带了些求夸的期待。
阗禹左手的动作停了几秒,“班级不同,你偏科,只要强科分足够高,拿第一不成问题;但如果我偏科,我就会被其他人甩在十名开外,因为实验班最不缺理科尖子生,哪怕我单科排名只掉落一位,其他人也能马上赶越我。”
所以他一直保持排位坚持到现在,除非单科排名超过他,否则无人能撼动他级第一的位置。
“偏科就偏科。”她表现得满不在乎,但脑子里之前就已经有想提高英语的念头了。
她很清楚,不提高弱科,永远追不上他的步伐。
阗禹静静地思考着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侧头垂眸望她,眼底一片柔软。
“我帮你补英语好不好?”
盛静鸣秒答:“好啊。”
阗禹预料不及她的反应速度这么快,怔住一秒,嘴角随即泛开笑意。
“你是不是等我自觉当你的免费补习老师?”他搂住她的肩膀,笑问。
她的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肩膀,毫不避嫌:“是啊。”
往后的日子,在第二次段考来临之前,阗禹跟她约好了每周中午在实验室见。
阗禹有四层所有实验室的钥匙,而老师放心他,从不怕他做偷鸡摸狗的事。
初步的计划先定下来是,早点吃饭,一点整得到四楼汇合,补习半个小时,然后回教室补觉。
为此盛静鸣请了长期假条,而阗禹的走读生身份更加自由。
她有时会困得瞌睡,然后被阗老师摸头摸醒,继续上课。
一周下来,成效尚可。
盛静鸣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帮着夏杉刷洛星的好感。
只是洛星虽然对他观感好了些,但是并没有轻易被打动。
夏杉说她没用。她平静地用无可救药来形容他。
骂归骂,夏杉始终没跟她扯破脸皮,仍是来找她问讨洛星欢心的技巧。
盛静鸣看心情回复,有时是帮他,有时则是整他。
反正她除了念书以外,无聊得很。
第二周的时候,盛静鸣回到家的态度淡然居多。
可能有阗禹陪她玩,女人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紧接着,她打起阗禹的主意。
友情不可靠,不做好朋友,得突破朋友的瓶颈。
第二周的星期四。
补完习后,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拎书包离开。
“我们来做一个实验好不好。”盛静鸣坐得离他近些,侧过头,眼睛不眨。
阗禹改着英语老师托他改的本子,端正认真的侧脸,忙着没看她,但嘴上应:“什么实验?”
“我想求证接吻的感觉。”
阗禹倏地笔尖一顿,他的表情也跟着顿了顿。
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话,他缄默,不发表意见。
这太过线了。
“只有你让我放心,毕竟你不会对别人动感情,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吗?”她察觉到他有点回避,给出了几个似是而非的理由。
原以为关系能进一步了。
等了好一会儿,他少见地不理人,手上的动作却未停过,一直很有效率地提笔改着。
盛静鸣垂眸,发了一分钟的呆。
“好吧,”最后她这样说,用大不了的语气讲着,“总会有男生答应我这个荒唐实验的,我长得又不丑。”
说完她站起来,并不是回教室找男人,而是打算先回去小憩一下。
阗禹手上批改的速度加快。
心底蔓延开无法割舍又抑制着的情绪。
盛静鸣提着书包走,离门口仅有几步之遥。
阗禹改完小组最后一沓作业,叫住她,说:
“好。”
她顿时停住即将迈出实验室的脚步,反折回来,“那我们去刷牙。”
然后阗禹盯着她从书包里捡出一样样一次性牙刷、洗漱杯子和牙膏。
很难不去想,她是不是吃准了自己一定会答应。
阗禹的面色平静中夹杂一丝复杂,只能中午放着觉不睡,陪她去饮水间的洗手池清理口腔。
正午的阳光灿烂,斑驳树影落在教学楼走廊上,属于闹腾学生们的休息时光,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午睡或学习的学生,四周围静悄悄的。
洗漱完,她还拿出一盒薄荷糖,西柚味的,粉色剔透的方块糖果,她放在手心递给他。
阗禹意味难明地望着她准备的这一套功夫,无话,修长的手指捻起薄荷糖,拆开糖纸含进去。
“在这里还是回实验室?”她仿佛在问去哪儿吃饭。
下一秒她又否决掉,“还是在这儿好了,实验室有摄像头。”
阗禹:“摄像头没插电。”
“那回实验室。”她思忖说。
阗禹无异议,点了头。
重新回到实验室,因为关了总闸,所以室内光线昏暗,陡然营造出些许暧昧的氛围。
桌上红笔批改的作业整齐地叠放着,他坐在原先的位置,她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她说:“好了实验开始。”
不好直面他的目光,她选择闭上眼。
没了视觉,精力主要集中在捕捉脸上任何感受的触觉。
他独有的清爽气息在慢慢接近。
首先是他的嘴唇碰到了自己的,她还未静静感受完带着他体温的唇瓣,他贴紧着,然后撬开她的一丝唇缝,彻彻底底地吻住她,不小心舔过她的牙槽,舌头与她的绞住。
青涩又处在探索阶段的吻法。
她闭着眼,试着动了动,配合他的吻。
他习惯了任何事都做得认真,连这个“实验”也不例外,一开头就吻得投入。
到后来,实验渐入佳境。
他很快把握到一定技巧,吸吮她的唇,湿润地交换着西柚的薄荷味,温柔中又带了点别的意味。
平和、张弛有度的一个缓缓的吻。
她在跟一个男性接吻。
意识到的事实蓦地跳进她的脑海。
心脏那块,随之颤了颤。
实验做得成功,两个人吻到最后不约而同地停住了,他贴着她的上唇,近在咫尺地盯她微翘的眼睫毛,舌头还沾有她的唾液,彻底怔愣,他一瞬整理好表情,逐渐拉开距离。
不对,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她。
阗禹坐直身体。
感受完了,盛静鸣睁开眼,想说谢谢你,但又觉得有点尴尬。
他静坐了一会儿,收拾起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说。
她想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管说什么都有点奇怪的尴尬感。
不是情侣,却做了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
她只留了几十秒,接着不打招呼地走了,她没忘带上书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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