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的京城逐渐染上金黄,落叶片片从窗前飘落,深褐色的树杈伸出枝桠挽留逝去的青春,却依旧拦不住叶片落下的速度,渐渐地,不只是地上,就连窗台上,也落了浅浅的一层枯黄。
即便是每日都有人打理,依然络绎不绝的叶片前来装点这单调的窗子,自以为地热闹着。
清晨,玲儿推开窗,让房间的空气变得清新些,一眼便看到了那些落叶,皱着眉用手将落叶扫了下去。
秋季是最易让人落泪伤时的季节,白氏一夜未睡,听到声音,抬头便看到了窗外的荒凉景象,一低头便是女儿惨白无知觉的小脸,红肿的眼中又落出了几滴泪水。
只是,之前哭了太多,现在哭起来,眼角还泛着疼痛,眼中带着红血丝。
玲儿看到了赶紧小跑过来,用手帕沾了水轻轻地擦拭在白氏的眼角,她小声道:“夫人,大夫不是说了吗?小姐的身子能养好的,要是小姐醒过来看到您又倒下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我的如悦受苦了啊……”白氏悲痛地看着安安静静看似乖巧的沈如悦,心中泛起一片一片的疼。
她现在还记得看到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女儿时,如五雷轰顶般的疼痛,她用手帕擦了擦沈如悦的手背上面是大片大片的擦伤,原本白嫩的素手现在被一片片丑陋的擦痕盖住,难看极了。
白氏擦着擦着就忍不住又红了眼。
“夫人……”玲儿也忍不住心头泛酸,她蹲下来握住白氏的手,劝说道:“萧少爷说他等会儿就来,您先去休息吧!”
白氏摇摇头,盯着床上的少女,坚定道:“如悦肯定很疼,如果她醒来看不到娘,该多委屈啊!”
城北大营。
刘庆和那日值守的两兄弟跪在地上,萧漠北一身黑衣,浑身冒着冷气,坐在他们前方,李全也在一旁。
“我说过什么?”萧漠北面无表情,但紧握着椅子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显然是隐忍至极的怒火。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刘庆跪了下来,一脸英勇赴死的模样:“那天晚上是我离开了,不然沈小姐也不会遭遇不测,教头有什么事冲着我来,跟他们无关。”
萧漠北冷笑一声,狠狠地拍了桌子一下,咬牙切齿道:“你不必急着揽过错,我问你,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守着如悦,你人呢!”
萧教头平日里也严厉,但从未有人见过他这般冷漠无情的样子,这跟面无表情地让人罚跑三十圈不一样,是震慑骨髓的威严,让人浑身发软,恨不得直接跪倒下来。
那两人早已经扛不住这样的冷气压,认了错。
“我们是真的没想到沈小姐会半路改变路线,我们都想着最后一天了……”兄弟两人说着说着就惭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没找到人,直接去了沈家,在门口徘徊了一阵,便以为人已经回来了,直接就收工回到了城北大营,第二日,他们还未醒来就被李全带人泼了刺骨的冷水。
“李全!”他们还没来得及骂出声。
就看到对方怜悯地看向他们:“起来,教头找你们。”
他们的心里立马忐忑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了还穿着昨日那身衣服的刘庆时。
后来,他们才知道,沈如悦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一条街的地方被人掳走,丢到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南,他们吓得当即不敢说话,低着头,生怕萧教头用他们的命来赔偿沈如悦。
萧漠北想到自己在少女的房中等了一夜,却等到对方昏迷不醒地被人送回来,浑身上下各种擦伤,胳膊和腿的骨头也有不同程度的断裂,他送走大夫时肝肠寸断,手还在微微颤抖。
将沈如悦安顿好,他立马骑马疾驰回了城北大营,却正好碰到了彻夜未归的刘庆。
刘庆的头很铁,即便是知道了沈如悦遭受不测时,他依旧还梗着脖子问萧漠北:“教头,这沈如悦到底是何身份,你让我们去保护她,是不是滥用职权!”
“刘庆!不管怎样,这都是教头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玩忽职守在先!”李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先萧漠北一步遇到了刘庆,从对方的表情和言语中猜到了一些事情,却不知道沈如悦竟然在昨晚遭遇了不测。
萧漠北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拔出了一旁的长刀,快步上前,站在刘庆的面前,狠狠地将那刀插进了他双腿间的地面,那刀刃和他的鼻尖就只隔了一指宽。
“你最好祈祷如悦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然,我不会放过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人!”说完,萧漠北就留下了那把刀,雷厉风行地走出了营帐。
两兄弟吓得跪倒在地上,他们侥幸地问李全:“沈小姐现在应该没事儿了吧?萧教头罚我们什么?是跑圈还是……”
“回去收拾东西吧!”李全打断了他们,说:“菁英营已经没有你们的位置了。”
“……”两人缓缓地对视一眼,眼中的庆幸瞬间破碎,张着嘴坐在腿上,双目无神。
刘庆低着头,什么也没问。
李全经过他身旁时微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追出去的时候,萧漠北正翻身上马。
“教头,我随你一起去。”李全也拉了一匹马,快速翻了上去。
“随你。”萧漠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压低身体,扯着缰绳冲了出去。
李全也赶紧驱马追上。
在城门口接受盘问时,他行至萧漠北身旁,小声道:“教头,你该多注意注意张姑娘了。”
萧漠北没说话,面色从未有过和缓。
李全微微一愣,随即又想明白了,萧教头肯定自己心里有数,便放心了一些。
他还想问刘庆的事儿,但那兄弟二人都被赶出了菁英营,恐怕以后在城北大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至于刘庆,恐怕萧教头留了更重的惩罚,他暂时还不能开口为自己的同僚求情。
只是,今日的进出盘问好像严厉了很多,守门的是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