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天色好像都要比别处更为浓郁些，好似一层层黑布笼下来，让这片天变得更为压抑，沉沉地压在人的身上，喘不过来气。
沈如悦紧张地等着五感的恢复，其实在她恢复嗅觉的时候，差点儿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晕过去，这恢复了还不如不恢复。
她只能期待周围的这些勉强称得上是人的生物能够一直保持这样对她观望的模样，或许她还能等待等待救援。
可惜，他们在夺走沈如悦的秘密武器之后，明显变得聪明了起来，还拽走了沈如悦腰上的小刀。
小刀被扯掉的时候，沈如悦的腰带被带松动了，她顿时头皮发麻，浑身紧绷。
幸好他们对那把镶着玉石的小刀更为感兴趣，转身研究去了。
趁着空闲，沈如悦费劲儿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触目可及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周围是破败的院墙，头顶的一轮月残缺了大半，她无法转动脑袋，只能瞥到身侧一个个黑乎乎的身影。
这是人吗？
沈如悦在京城的时间不够长，当然不清楚城中各个分区的事儿，她只发觉这地儿不熟悉，暗道一声不好，更加用力地挣脱药物的束缚。
只能祈祷那把小刀能够吸引他们更久一些。
可往往是事与愿违，就在沈如悦惊喜地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有力时，舌头也不再酥麻时，意外发生了。
“哪儿来的人？”
突然，一个衰老的声音伴随着竹竿的敲击声出现在了耳侧，这一声让那些肆意的嗬嗬声停了下来。#@$
这是谁？沈如悦心中一惊，看那些“人”的态度，好像对那老人颇为恭敬，思及此，她的心里又放松了一些，好歹是会说话的人，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怪异生物。
于是，她努力地将手肘撑到地上，支起了上半身，软弱无力道：“这里是哪里？”
她的眼睛刚刚睁开，带着水润润的光泽，在月色寂寥的夜晚，依旧明亮，配上无辜的眼神，好像真是一个迷路的女子。
沈如悦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换来了说这一句话的机会，等她抬眼看到原本围在身边的那些人时，嘴也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了。
四五坨勉强能被称之为“人”的黑色生物蹲在地上，围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腿边，头发上不知粘着什么东西，变得糟污一片，凌乱的头发打了结，纠缠在一起，身上是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黑色破布。%(
听到沈如悦的身影，老人率先看向了她，那些“人”也迟缓地转过了头来，露出一张张麻木迟钝的脸。
有的脸上是横贯眼鼻口的狰狞伤疤，有的是红红绿绿的脏污，总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倒是那老人，除了衣着破败些，杵着一根老旧的竹竿，头发倒也打理得顺滑，那些“人”依赖着这个老人，老人就好像是他们的主人一般。
“这里？”老人先是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这里是城南。”
还能正常说话，沈如悦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手肘一软，又倒回了黏糊潮湿的地板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背部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她说：“我应该是被人暗算了，我家在城东，请问可以送我回去吗？必有重谢。”
自己的小刀还在那些“人”手上，自己才瞥了一眼，那个刀疤脸便紧紧地将小刀藏在了自己的怀里，还转过身去，怒视着她，看得出来，他们对钱很在乎。
“可以啊！”
老人衰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蛊惑：“只是，城东太远了，姑娘不妨在这里住下吧！”
“什么？”沈如悦瞪大了双眼，满目都是难以置信，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把自己强留在城南吗？
她有些维持不住表情，着急道：“不用了，我还是喜欢城东。”
城东和这里隔得不远，希望快些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赶紧告诉萧漠北或者是她皇兄。
老人的态度不明，看上去和蔼可亲，实则句句话都不留余地，沈如悦不敢在提出让对方帮自己的话。
不料，一句“更喜欢城东”直接让老人和他脚旁的“人”生气了。
“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城南？”老人使劲儿用竹竿戳着满是潲水的地面，溅起一滴滴的水花。
沈如悦赶紧闭眼，还是有些落在了她的脸上，带着腐败的臭味。
“不是……”她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想要开口解释，但是躺着让她的气息变得不稳，变想要坐起来。
结果挣扎的动作却被认成了想要逃跑，老人指着她说：“把她变得和你们一样，让她再也走不了。”
“嗬嗬。”
那些沈如悦勉强能认出是男人的“人”站起来，佝偻着身体向她走来，等他们全部站起来，沈如悦才发现，原来他们中的好些人腿有问题或是胳膊有问题，看上去都是残缺的。
她心中闪过什么，但没抓住。
这些人好像老人的“孩子”，言行必从，一个个伸出怪异嶙峋的手指，狰狞着脸向沈如悦伸了过来。
“嗬嗬。”空气中满是“人”们的破风箱一样的粗喘。
沈如悦趁离她最近的那个刀疤脸即将要碰到自己的时候，蓄积了半天的力气全部迸发，不顾地面的脏污，直接翻身到了一旁。
只是力气终究是有限了些，她没能滚出多远，刀疤脸看她“逃”了，嘴角都开始抽搐，带着满脸的伤疤，凶狠地向沈如悦扑了过来。
沈如悦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气跑出这些人的包围的，她刚刚迅速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地上有自己先前被夺走的那包药粉，在滚过去时，她迅速捡起药包，抓在了自己手里。
这些人不知道这小小的一包东西有什么用，于是在发现沈如悦的小刀时，便迅速丢掉了手里的药包。
这也方便了沈如悦，她紧盯着扑过来的“人”，迅速打开药包，撒了出去！
那些“人”躲闪不及，被白色的粉末扑了满脸，先是被漫天飘白的奇特景象弄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