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早晨带着金色的晨光,氤氲的雾气满满消散在人生沸鼎中,早点摊前支着一口大锅,锅里煮着热水,冒出的热气萦绕着整个摊子,老板和客人在其中穿梭,大有一种身处仙境的意味,只是这样的仙境带上了世俗气。
沈如悦的猜测果然没错,她才刚吃了一口混沌,便有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男人满脸屈辱,单薄的身体在晨光中发抖,面色惨白,眼神也有些扩散,隔得近来才发现,对方可能是有点儿近视,沈如悦用手背抵着唇角,差点儿笑出声来。
玲儿眨了眨眼,看着这个陌生男人来到两人的桌前,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红着眼睛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小姐才是男的,辜负了哪家的小姐呢!
“你……你就是沈如悦?”
终于,那男人咬牙切齿地开了口,话里的锋芒在遇到沈如悦的美貌时又变得略微中气不足,他意识到自己的退缩,眼睛更红了。
沈如悦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一副请赐教的谦虚模样:“我就是沈如悦,可是有事?”
她的话一出,书生抖得更加厉害了,一副不堪其辱的样子。
玲儿见此,灵光一闪,赶紧凑到自家小姐耳边说:“小姐,我刚才看榜的时候,好像听到别人说了,这个人都考了三次科举了,一次乡试都没过。”
说完,玲儿功成身退,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凶巴巴地看着书生,提防着对方对自家小姐做出不利的行为。
沈如悦再次看了看那书生,心中连一点儿怜悯都升不起来,反而觉得对方挡住了大好的晨光,好声好气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和我的丫鬟还要吃早点,你可以先走开吗?有什么事儿之后说。”
不料,这话彻底点燃了书生,他指着沈如悦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控诉道:“你一个女子为什么要来参加科举?白白占掉一个名额。”
没通过乡试的人还很多,他们都站在不远处,只是书生比较莽撞,别人刺激了几句,便忍不住过来了。
沈如悦倒是笑了,看笑话一般看着对方:“难道你以为我的名字不在上面,你的名字就会在了是吗?”
书生气得不行,偏生多年的儒生教育让他忍着,实在被气到了才说几句“你简直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沈如悦的眼神一变,嘲讽道:“谁规定了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况且,没通过就是没通过,不是我还会是别人,没有任何人挡你们的路,学识不如人就快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明年的乡试。”
一味只会抱怨他人,看来这书生的仕途到此也就结束了,心性不足,难成大事。
“话不是这样说的。”一个男子摇着扇子走了出来,看其喜气洋洋,说话都藏不住翘起的嘴角模样,便知他肯定也是乡试皇榜上的一员。
他走过来,拍了拍书生的肩膀,书生一副看到了恩人的模样,随即狠狠地瞪了沈如悦一眼,跟方才受伤了的小白羊模样前后差别也太大了。
“沈小姐是吧?”男子双手握拳,微微躬身,自我介绍道:“我叫王胡,来自扬州,正好也在这次皇榜的名单上。”
沈如悦现在的好心情都被闹没了,馄饨也顾不上吃,双手后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着王胡的下文。
她看到,那书生在听到王胡也通过了乡试时,面上带上了一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始终如一地紧盯着沈如悦,好像把她逼走了,自己就能上位一般。
“呵!”沈如悦冷哼一声,看着那书生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屑,欺软怕硬的窝囊废。
难道他以为,自己比不过其他男人,就可以在女人身上找场子了?真是天真。
倒是这个王胡,沈如悦眯了眯眼:“怎么?你也是来指责我,觉得我占了这位公子的乡试资格的?”
王胡嘴角僵硬了一瞬间,他也没想到眼前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说话竟然会如此直白,一时让他有些哑然。
随即,他便讪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同为举人,今后要在翰林院共同学习一段时间,特意前来祝贺沈小姐罢了。”
沈如悦微微一愣,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她挑了挑眉,看了看王胡身边那书生,此时,书生也是一副愣神的样子,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当成了稻草的人竟然立马倒戈,向另一人伸出了友好的手。
“感谢,我也祝贺你。”沈如悦很自然地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
翰林院?她差点儿忘了,那里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至于这个书生?沈如悦瞥了一眼便站了起来,对玲儿说:“玲儿,让老板把我们的馄饨打包,我们回去吃。”
一个没考上怨天尤人的书生罢了。
“要是真有本事,不妨去问问自己的成绩,看挡在你前面的到底是谁。”她丢下这一句,便往回走。
乡试前后都是一波讨论热潮,京城人从参加乡试的每家公子,谈论到每个从其他地方来京赶考的学子,每一个话题都充满了新鲜感。
没想到乡试名单发布的早晨,沈如悦中榜的消息便如鹑火燎原一般,席卷了整个京城,茶楼小巷,都在讨论沈如悦以女子之身进入科举考试之事。
可仔细想来,沈如悦先前也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这可是当日参加了秋菊诗会的才子佳人们共同认证的,似乎能通过乡试也不奇怪。
可奇怪的就是,他们不知该如何去说出心里的感受,一个女子,就算再有才华,她的名字就该出现在皇榜上吗?
沈如悦怼殊胜的话也被添油加醋到处传播,经过几番发酵,难免变了味道。
萧漠北午后小憩了一会儿,回到校场上,便发现菁英营的一群人围着不知在讨论着什么,那模样比街头巷尾的婶娘们还要八卦。
走近了还能听到“沈如悦”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