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冰块换得勤,让热得跟热炉一般的宫殿里始终吹拂着阵阵冷风,随着入秋,这股冷风带着寒意,待久了倒有些让人不适。
皇兄的问话让沈如悦陷入了迷茫,对啊!自己为什么不说清楚呢?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话都到嘴边了,可自己还是用了各种各样无理取闹的举动避开了。
“我……”她在心里挖着答案,却发现一无所有。
皇上这一看,怎么还不明白,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好,他鼓励道:“这是你们俩的事情,就算皇兄帮你把人拴在皇宫让你们慢慢和解,你也不乐意不是?”
“去说清楚,至少不能留下遗憾。”皇兄的话始终在沈如悦的心中盘旋。
她还记得自己不安地问:“皇兄,如果你很喜欢一个姑娘,想要和她明年结婚,那个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周围人都希望她能快些结婚,可是她突然不愿意了,还想要往后推好几年,你会不会觉得那个姑娘在玩儿你啊!”
李公公吓得连忙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咱家的公主哎!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哪家的姑娘这么不开眼啊!
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他摸了摸下巴,才说:“悦儿年纪才不大,要是萧漠北不满,朕就颁一条圣旨,让你们五年后再成婚。”
“可别!”沈如悦着急地开口。
皇上戏谑地看着她,“难道悦儿还是觉得明年嫁人好?”
“才不是呢!”沈如悦红着脸撇头到一边,闷闷道:“我才不会要用五年这么久呢!”
“既然心悦于你,那萧教头自然会理解你。”皇上断言。
“真的如此吗?”沈如悦讷讷道。
其实横亘在沈如悦面前的不是不知该如何去说,而是害怕自己的选择不为萧漠北接受,毕竟所处时代的局限,早就决定了两人即便是无比契合,在某些方面上也会出现分歧。
就像在萧漠北的世界观里,表兄妹成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受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沈如悦却知道,这是一件为伦理所不容的事情。
萧漠北将成婚挂在嘴边,沈如悦便是听到了无数次,对方的期许越大,她在心里就越退缩,本说好了,两人好好交流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萧漠北已经有些时日没来沈宅了,自打那次蒋府的不欢而散,萧漠北这个名字就好像在沈宅销声匿迹了,下人们都战战兢兢,不敢主动提起那个禁忌般的名字。
那是沈如悦母女之间的一根刺,白氏觉得自己养育出了一个面对感情支支吾吾的女儿,无颜面对蒋明轩,也无颜面对萧漠北的家人。
和萧漠北互相表明心思以来,还未遇到过如此长的分别,沈如悦的心里空落落的,夜里闭上眼就是那个人宠溺的笑,睡着了更是那天萧漠北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决绝背影。
她经常惊呼着“不要”猛地从梦中挣扎起来。
醒来后,胸口不停地跳动,她只能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在侧间休憩的玲儿听到了声音,吓得赶紧跑了进来,看到沈如悦的样子,着急得都快哭了,她抽泣着说:“小姐,你就去看看姑爷吧!你这么难受谁知道呢?你要说给姑爷知道啊!”
那日得事情发生在蒋府,亲身经历了此事的几个人都缄口不言,下人们只知小姐和夫人之间在冷战,而姑爷也是许久未来沈宅。
私下里大家都有在猜测是不是小姐和姑爷闹了什么矛盾,他们也为两人的感情着急,萧漠北可是他们早就认定了的姑爷,小姐也不似全然忘了姑爷的样子。
玲儿把沈如悦每晚的状态跟他们一说,大家都觉得小姐也太可怜了。
沈如悦摇摇头,似是在说服自己:“没关系的,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准备科举的时日实在太过漫长,每日沉浸在书卷中,白日漫漫,身边没有了那个静静地抱着自己的男人,总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终于,她进宫找到了皇兄,她没说明自己的来意,但皇兄立马发现了不对,稍作询问后,便直接让李公公去城北大营里将人叫了过来。
沈如悦只想着自己能见上一见便好,实在不行,也可以听听男人磁性的声音,能在之后数日聊以慰藉。
可不曾想,原来萧漠北竟然到了不愿提起她的地步。
从皇宫回来,事情依旧没有解决,反而更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沈如悦闭了闭眼,想着,真是一本烂账。
刚进门,她就遇到了精心打扮过的张巧珍,这几日对方一直本分,沈如悦便也当府上没有这个人便是,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日这人黏在萧漠北身上的样子。
今日她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御书房,跟在萧漠北身上去了城北大营,十分疲惫,根本没打算和张巧珍起什么反应。
谁知,对方倒不依不饶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张巧珍贼笑着,她看着沈如悦如同丧家犬一般的模样就心生愉悦,拦着人不让人过去。
沈如悦皱眉,按耐住心里的烦躁,“我去哪儿轮得到你管?”
临出宫前,太后得知沈如悦进了宫,连忙把人拉到了承熙殿,知道女儿心里有事儿不高兴,便专门让尚衣局做了好几身时兴的衣裳,身上那件因为躲在屏风后弄脏了,太后也让人换下来了。
现在这一身珠红翡绿,富贵非常,加上沈如悦最近心神不济,越发显得病恹恹,看上去倒像是那大家族里出来的嫡女般。
不说话便压了张巧珍一头,专心打扮的一身也被衬托得如同蒙上了灰尘般,张巧珍差点儿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怎么管不着?”张巧珍指着沈如悦说:“我娘替你照顾了你娘这么多天,你竟然还好意思跑出去玩儿?”
沈如悦换了一身衣裳,肯定是出去不知道跟哪个鬼男人厮混了,怪不得要延后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