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爹!”
在朱高炽声音落下的刹那,屋内顿时变得诡异的沉寂。
但同时,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丰富。
徐辉祖微微皱眉,常升和蓝春则是直接盯着郭官僧,安远侯王德低着头,往门口退却几步。
唯独席老道好似没事人一样,乐呵呵的欣赏着朱高炽刚缝合过的肚皮,好像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艺术品一样。
“说什么胡话!”朱允熥一笑,拿起帕子擦着朱高炽脸上污渍,“朕自然知道不是你爹!”说着,又笑道,“再说,你当时也在场,那些刺客对你可没留手!”
“我....”朱高炽断断续续的开口,“我怕你以为是苦肉计呀!”说着,凄惨一笑,“毕竟,皇上你有时候,想的挺多的!”
顿时,朱允熥感觉面皮发烫
“死胖子!”朱允熥心中暗道,“这是骂我多疑呢!呲哒我呢?”
想到此处,他微微用力,按了下朱高炽肩膀的伤口,“别多想,好好养伤!”
“哎呀!”瞬间,朱高炽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别哭别哭,好男儿流血不流泪!”朱允熥又笑道,“可有什么想吃的?朕让人给你做?”
“不能随便吃东西!”席老道在旁开口道,“眼下本就天热,若吃了发物可了不得,得饿些天!”
“也好!”朱允熥点头,又看看朱高炽鼓起的肚皮笑道,“饿一阵,没没准就瘦了!”
“皇上!”下一秒,朱高炽忽然拉住朱允熥的手,低声开口,“臣想要芍药!”
“好好!”朱允熥笑着拍拍他的手背,“这就让人去叫!”
“是你屋里那个好看的丫头?”席老道又道,“已经来了,刚才你没醒,道爷没让她进来,让她在偏房等着呢!”
“芍药...”朱高炽咧嘴呼唤。
“快传吧!”朱允熥也道。
话音落下片刻,一个怯生生梨花带雨,微微有些富态的妙龄女子,泪人一般从外边进来。
“殿下!”
一张口,满是软糯,让人骨头都酥了。
然后整个人扑在朱高炽的窗边,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
朱允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女子身姿有些富态。但却不是胖,而是该瘦的地方瘦,比如腰。该鼓的地方鼓.....从侧面看,峰峦叠嶂起起伏伏。
鹅蛋脸小酒窝,大眼睛长睫毛。既清纯可人,又他妈的风情万种。
尤其是那皮肤,好似挂着一层浆似的,白得发光透亮。
一时间,朱允熥一连看了好几眼。
“别哭别哭,我还好好的!”朱高炽拉着芍药的手,笑着道,“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忽然,他微微转头,目光陡然变得警惕起来。
“皇上,您去忙吧!臣没事,您不用惦记!”
“嗯!咳咳!”朱允熥又是脸上一红,“你好好养伤!”
说着,又故意看了芍药一眼,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就见面目全非的何广义,急匆匆的走来。
“你这是?”不等对方行礼,朱允熥先开口道,“怎么弄的?受伤了?”
“是.....”何广义单膝跪地,鼻梁子都歪了,张口道,“是臣刚才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的!”
闻言,朱允熥微微皱眉。
何广义心里清楚,自己被打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但这事不能由他的嘴里说出来,出了这么大的事,郑国公和保国公两人激愤之下失手打了他,虽说不妥但也是情有可原。
谁让人家是皇帝的舅舅呢?
而他不说,不但是圆了常蓝两人的脸面,也是不让皇上为难。从某方面来说,在这个关节上,对他何广义而言其实也是种好事。
“皇上!”看朱允熥有些疑惑,何广义忙又道,“找到人了!”
“哪呢?带朕去!”朱允熥怒道。
“不可,皇上您万金之身岂能犯险!”蓝春急忙开口,“臣等过去!”
“就是就是!”常升也开口道,“抓人的事,臣等来办,您放心,保准都是活的!”
说着,回头道,“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
“不!”朱允熥却摇头道,“朕要亲自去看看!”
刺客们的踪影终于被找到了。
立功的是锦衣卫的猎犬,何广义让人把刺客尸首上的鞋扒了下来,猎犬嗅过之后,沿街搜索。
在距离事发地不远的地方,一处僻静的宅院前,狂吠不止。
而锦衣卫和官兵强攻进去之后,却发现院子中空无一人
“汪汪汪!”
“吼..呜....”
朱允熥赶到发现刺客的宅院,院子中十几只猎犬冲着菜园子,拼命的吼叫。
周边无数兵丁,全部刀出鞘弓上弦。举着的火把,将夜空点燃,亮如白昼。
菜园子中,十几名锦衣卫拿着洛阳铲一样的长家伙,地毯式的往地下探寻,不断有土被翻出来。
还有人拿着白灰,从大门进来处,撒出一个又一个圈,圈内是模糊的脚印。
“启禀皇上!”
锦衣卫千户贺平安上前奏道,“刺客应该就在这片菜园子下面!”
突然,菜园子中陡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下面有砖道!”
朱允熥已是快步上前,“在哪?”
菜园子中有葡萄架啊,葡萄架中,有一口水井。
一名身材瘦小的锦衣卫扯着绳索从井口中爬出,大声喊道,“井里有密道!”
“看着人了吗?”何广义急忙追问。
“黑乎乎的看不清!”那锦衣卫用手指在地上画图,“从井口下去差不多一人半高的地方,井壁被凿开了一条通道,有半人多高一人宽。卑职用手摸了摸,通道的里边的土被夯过,而且通道里头,还用木桩子顶着!”
“没跑了!”常升大声道,“来人,给老子披甲,下去抓活的!”
“且慢!”一直站在朱允熥身后的郭官僧开口道,“郑国公还请且慢!”说着,他目光顺着井口朝远处打量,“发现密道,不等于刺客就藏在密道之中。很有可能,这密道在地底下四通八达,设有无数的陷阱。更有可能,此刻那些刺客已顺着密道逃窜了...”
“恁磨叽!”蓝春怒道,“他们逃没逃,只有下去才知道...”说着,回头吼道,“跟我来!”
“公爷!”何广义硬着头皮开口阻拦,“打仗的事,锦衣卫不如京营的的弟兄,但干这些活,还是卑职的人趁手!”
“哼!”蓝春哼了一声,“是呀,这些歪门邪道的,你们最在行!”
他的敌意不是没有道理,当初他们蓝家爷几个,可是齐齐领教过锦衣卫的手段。
何广义尴尬一笑,看向朱允熥,“皇上,请臣皇上准许,动用火器!”
“就按你说的!”朱允熥开口,一锤定音。
“黑子!”
“二花!”
“虎妞!”
三声呼哨之后,三条陕西细狗摇着尾巴凑到几名锦衣卫身侧。这种狗从唐代开始,就是达官显贵乃至皇族的猎犬,用来狩猎和追捕。
“好好探路!”
一名锦衣卫抓了几把不知在哪弄来的肉干,塞到猎犬的口中。又宠爱的掏掏他们的脖子。
然后先下去一个人,又用绳索把猎犬调了下去。
“汪汪!”
深不见底的井底,发出几声犬吠。
又是一名名锦衣卫,背着数支短火铳和军弩等,沿着井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