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颤颤巍巍，看起来弱小可怜。
桃馥皱起了眉。
看样子她此前的估计出现问题了，这颗果实只是让顾渊在剥离精气时免去了许多苦痛，并没能给他弥补上身体的亏损。
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她看着顾渊这虚弱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出话，只是转身再次伸手按在了树身上：“我再去取个果实，看能否弥补上你的亏虚。”
桃馥的全身，都涌出了粉色的光芒，不断起伏波动。
整座岛都震动了起来。
而顾渊闭目感受一二后，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他急忙睁开眼，扶着地面努力的虚弱大喊道：“桃馥...桃馥大人，快...快住手，我知道...知道...咳咳...哪里出问题了！”
地面的震动缓缓减弱，桃馥的头发飘扬，缓缓转过身，看向顾渊:“哪里出问题了？”
顾渊看着桃馥面色惨白，急忙解释道：“是我们估计错了那颗果实与我的联系，我和果实的关系没有达到龙族所谓本命神兵的密切程度。”
“桃馥大人，来，扶我一下，我起不来了。”顾渊说到这不说了，伸手摆摆，示意桃馥将他扶起来。
“我的身子难受的很，再坐下去，可能腿要脱臼了，哎呦，身子一下虚弱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难受。”顾渊费力无比的在桃馥的搀扶下，坐在一块石头上。
他继续解释道：“龙族的本命神兵，是个类似元丹的物件，完全由身体凝聚而出。”
“而这个果实，明显没有达到这个程度的密切联系，所以虽然它也在弥补我的元气，但我不能操控它，它觉得只需要维持我不死就行，因此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桃馥听着，点了点头承认道：“这也是事实，这个果实，确实最大的作用是用来给自己第二条命。”
顾渊笑着说道：“对啊，所以解决的法子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把果实炼化成本命神兵就可以了，只要我能完全操控掌握它，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桃馥长舒一口气：“可以试试，你需要多久才能把这个果实炼化成神兵？”
顾渊感受了一下：“说不准，可能很快，一天两天，也可能很久，久到来不及参加罗天大醮。”
桃馥皱眉道：“这样吗？此前也没人将这果实当作法宝炼化过，也只有人将它第二元神...”
顾渊一把抓住桃馥的手：“桃馥大人，你说什么？把果实炼化成第二元神？怎么炼制，我能炼制吗？”
“一般都是元丹巅峰开始炼制，为化神作准备，实际上，我就有第二元神，倒是先生没有，他之前遇到过生死危机，因此失去了这个机会。”桃馥示意顾渊收手，放出了自己的第二元神。
一个一模一样的桃馥出现在顾渊眼前，肉眼看去，一般无二。
唯独用神识感知，才能发觉这第二元神散发出一股奇异波动。
桃馥说道：“我能那般轻松打败和我同一境界的闻人承望，也是因为我有第二元神，虽然都是化神初期，但我的实力，近乎是他的两倍。”
想起之前桃馥和闻人承望的交手，近乎于完全的单方面吊打，顾渊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他满怀希望的看向桃馥问道：“那桃馥大人，我有没有可能，直接将这个果实炼成第二元神？”
桃馥思索了许久后，才用捉摸不定的语气道：“或许可以试试，我记得你的神识之力远超常人，可能有这个可能吧。”
反正就是不敢给个准话。
顾渊有些无奈，但还是决意一试。
桃馥将如何炼制第二元神的法子告诉了顾渊之后，就在顾渊的要求之下，留下了足够的水、食物、丹药，离开了这里，将这个地下的核心之地封锁。
“一个月之后，不管你成没成，我都会打开封印，带你上去。”桃馥叮嘱了一句后，消失在了这里，只留下顾渊一人。
顾渊看了眼面前的一堆东西，在树下挑了个舒服的地方坐好，开始了闭关。
时间流转，眨眼间便是一月之期。
闻人圭璋都是回来了。
“顾渊还没有动静吗？”他问道桃馥。
桃馥坐在客栈内，摇了摇头：“这一个月内，他一直坐在那树根上，一动不动，气息也是越来越缓和了，身上都堆满了落下的树叶，鸟儿都习惯在他身上跳舞了。”
“什么都感觉不到？神魂的气息？神识的波动？”闻人圭璋听到桃馥的回答，眉毛挤成一团。
桃馥摇摇头：“就像个石头人，跟个雕塑似的，我给他准备的丹药那些东西，一点都没动。”
她看向闻人圭璋：“先生，可能我们太着急了，这条新路，不够正，出问题了，我们应该直接让顾渊走龙族的路，不管怎么说，龙族的路就在那，没有一丝问题。”
闻人圭璋起身，在屋内踱步，走了几圈后，看着屋外阳光停下了脚步：“或许是我太着急了，应该让顾渊等着我回来的，现在公羊嘉玉走成了，我自己的徒儿却出了问题，真是笑话，笑话！”
闻人承望一下从屋顶落下来，重重砸在两人眼前：“先生，师叔，你们两人别说这些话，顾渊挺厉害的，决不会失败的，你们可以放心的。”
桃馥看着闻人承望信心满满的样子，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感觉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为什么对顾渊这么有自信？”
闻人圭璋也是看向闻人承望，等着他的回答。
闻人承望摸摸脑袋，哈哈一笑道：“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是相信他。”
他站在阳光之中，身上闪烁着光芒道：“先生，顾渊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能在这种境界，接下我的攻击还不死的修士啊，甚至能在绵绵不断的进攻下，寻找反击！”
“这么能打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死在修炼之中？”
“所以先生，师叔，赶紧打开封印，将师弟接出来吧。”
闻人圭璋看着闻人承望，叹了口气，对着桃馥说道：“桃馥，打开封印吧，我们去看看，不管怎么样，现在总要有个结果，我总要带他去龙虎山见一见。”
桃馥沉默的点点头，打开了封印，前往地下的通道出现，三人一同进入其中。
通道之内，一片死寂。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只是沉默着想着顾渊走去，期望能听到顾渊的声音，发觉顾渊活动的动静。
只是一路走过去，甚至已经看到了树下静静坐着，身上堆满了树叶的顾渊时，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没有一点声响。
三人神识扫荡了一下，发觉此刻的顾渊，就好像个石头一样，没有一点波动，虽然还有呼吸，但呼吸也是极其的缓慢，许久才会完成一次完整的呼吸。
“先生...”桃馥低声说道。
闻人圭璋看着身旁闻人承望想要冲过去，伸手按住了他，又仔细神识扫视了下顾渊，再三确认后，长长叹了口气道：“是我害了他....”
“他在豫章城有个书肆，里面有个叫袁望的孩子，以后照看好他。”闻人圭璋声音低沉，缓缓说道。
桃馥浅浅应了声，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闻人圭璋继续说道：“顾渊一直心心挂念黄逊黄滦父子两人，他们两人不知中了什么手段，此刻被困在了神都之内，我们联系缘生寺或者三清道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下那父子两人。”
桃馥又浅浅应了一声。
闻人圭璋松开手，缓步靠近顾渊：“是我的错，他是个好弟子，我记得他很喜欢豫章城，也很惦记着那儿，就在豫章和仙游镇的周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他放在那儿吧。”
闻人圭璋此刻已经走到了顾渊的身前，伸手拂去顾渊身上的树叶，挥手让围绕的金色小鸟离开。
“桃馥，你记得哪有这样的地方吗？我带他去看看。”
闻人圭璋的声音中罕见的多出了一丝悲伤与怀疑。
这么久以来，他失败过不少事，但他的弟子，却从来没有出过事。
他一向小心，对于弟子的安排，都是算计得当才去布置。
他曾经想过，会有那个徒弟出现意外，不幸身陨。
他有想过那个人是樑迎，是从根，或者是谁，甚至是闻人承望，唯独没想过是顾渊、
“我的弟子众多，但那么多人之中，却只有你是心智俱全，各方面都没什么缺点的，你也很相信我，我也很信任你，你甚至与我有着一样的理想，想要将修行者与百姓隔开，为天下普通人创造出一个没有仙神的世界。”
“我一度以为，或许在哪一日，我会陨落，而你会继承我的意志，接替我继续前行，可万万没想到，我一时大意，一时的骄傲，居然让你陨落了。”
“真是...”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悲凉之意浸润全身。
桃馥缓缓走过来：“先生，我想到了个地方。”
她的声音很轻，很凉：“之前我带着他去京城，第一次停下让他吃午餐，是在个山野之间，那里有山有湖，很是安静美丽，顾渊很喜欢那儿。”
“就是离这儿和豫章都远了些。”
闻人圭璋伸手按住顾渊的身体，用神国包裹住道：“离这儿很远吗？那也不错...我细细想了下，将来这儿，也会是个乱世，离这儿远些，四下无人的安静地儿，或许才是最好的地方。”
桃馥又轻轻嗯了一声：“先生，我带你和顾渊去。”
闻人承望楞在原地，他被闻人圭璋定住了，满脸都是不信。
这么能挨打的顾渊，怎么可能随便去世呢？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闻人圭璋压制，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闻人圭璋和桃馥带着顾渊消失了，他才重新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一下冲出这里，他循着味道追寻两人而去。
另外一边，闻人圭璋已经很桃馥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大湖。
“这儿...确实风景不错。”
闻人圭璋看着这儿，有些惆怅的说道：“这儿，顾渊一定很喜欢。”
桃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闻人圭璋漫无目的的在湖边走了许久，最终看到了个低矮平缓起伏的山丘：“就这吧。”
桃馥点了点头：“这儿好，看到的风景也好。”
闻人圭璋挥手，这里的山丘起起伏伏变化万千，最终是变成了墓穴。
“没什么棺材，就天地为棺吧。”
他又叹了口气，将顾渊的身体直接放入了其中。
打算挥手将墓穴封好之时，停下了手：“等等吧。”
桃馥站在他的身旁：“先生，他还在呼吸呢。”
“嗯，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惜了。”
桃馥笑着说道：“是啊，先生，说来你不知道，我刚刚封印他的时候，他的身躯还跟个老人一样，现在已经恢复成了青年人模样，要是当时我没给他那法子，就让他老老实实炼制本命神兵，该多好啊。”
闻人圭璋拍了拍桃馥的手：“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太疲惫太疯狂了，但凡我理智点，也不会这样。”
两人站在那怀念了一会，就将墓穴封上了。
刚刚封上，闻人承望从天而降，一下砸在两人面前：“先生，快把师弟的身体拿出来，让师弟回去，不然师弟就真的死了。”
“承望你在说些什么胡话？”闻人圭璋不解问道。
闻人承望手舞足蹈：“我刚刚出来，在天上遇到了回来的师弟元神，他在天上耽搁了些时间，所以才晚了会。”
“但是他不是化神境啊，如果长久得不到肉身，元神会枯萎消散的。”
闻人承望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下一秒，他身后的土丘爆炸，闻人圭璋和桃馥再次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一人满身是土。
仙游镇地下树根处。
顾渊元神模糊，他有些傻眼了：“什么鬼，我只是上个天，身体就没了，师兄还说先生要把我埋了，有这么着急吗？”
“再不回来，我可就真的死了。”
他此刻正是第二元神出体，上九天之上遨游了一番。
可没想到，天上的时间与地上是不同的，只是短暂遨游，地上就过去了这么久。
“先生啊，我的肉体啊。”顾渊感觉元神在消散，发出一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