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圭璋看向桃馥。
桃馥愣了下,没想到闻人圭璋会突然问这个。
她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缘生寺最近的活动是很频繁,但基本都没有出现在豫章府,更多是在龙虎山和直隶一带,或许是和即将举办的罗天大醮有关。”
桃馥看向闻人圭璋道:“根据打听到的消息,或许缘生寺是知道了金天一族打算做什么,所以打算阻止或者插手截胡?”
闻人圭璋摇摇头:“不对,缘生寺的动静很大,他们在南海一带已经被左丘家发现了,他们的佛军在疯狂调动,另外,罗教残党也被调动,绝对会有大动作,你通知豫章城,让他们告知义军,绝对要小心,别被缘生寺和他们的军队阴了。”
桃馥点头,表示自己记清楚了。
闻人圭璋又有些疲惫的按了按眉心,看向闻人承望道:“承望,最近可能需要你帮帮忙,化神战力挺稀缺的、”
闻人承望面露欣喜之色:“先生,我一定尽全力。”
“嗯嗯嗯,你去找梁迎他们,一同在小镇里逛逛吧,这么久过去了,仙游镇变化挺大的。”
“去吧。”闻人圭璋看着不动的闻人承望叮嘱道。
闻人承望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离开了。
等着闻人承望离开许久后,闻人圭璋才缓缓道:“顾渊,你下面是暂时不能修炼以免破境了,就每日和桃馥还有我进行对战吧,我们会压着力,努力给你足够压迫的。”
“罗天大醮上,李清和张玄玉两人太过强悍,尽力保前八争三吧,其实也不用太大压力,我也一直在努力往神都搭建人脉,或许能有办法解开黄滦父子的咒法,救他们出来。”
顾渊点了点头,看向后面弹琴的陆诗媗,轻声道:“先生,我在南海有了大收获,与练炁之路有关,是海底妖族和龙族的修炼法子,您想听听吗?”
“嗯?”闻人圭璋抬起头,看向顾渊很是惊讶,“你是说古老的练炁法?”
顾渊点点头:“我也不能确定太多,但可以确定,这法子是走的练炁之路。”
闻人圭璋和桃馥对视一样,挥手展开神国,将三人包裹。
“你慢慢与我说,说的尽可能详细些。”
“好。”
顾渊一五一十的将他在海底的旅程都说了一遍,如何遇到了沙罗,如何与螃蟹打了一架,螃蟹如何解释它们的修炼之法,又如何追寻蜃龙。
蜃龙又是如何的讲解它们的修炼之法,如何介绍后面的境界,它自己的愿望请求等等,都是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闻人圭璋皱起了眉,不断询问其中的一些要点。
顾渊根据得到的蜃龙记忆,勉强回答。
但随着闻人圭璋越问越深,询问的问题也是越来越刁钻,顾渊也是很难回答了。
等到最后面,已经不是顾渊在回答了,而是闻人圭璋再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这样吗,只有龙族的强大体魄或者凤凰这一类,可以凭借浴火重生的能力,可以勉强抗住抽取全身精气的代价啊。”
“七道精气锁入肉身,实际上已经与一身血气、神魂都是完美融合了,这般强硬的剥离,人类确实承受不住。”
“难怪呢,龙族虽然很强,但也被人类修士追的上天下地,如今藏在各个地方,不敢现世,龙族的修炼体系,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秘密,对于三清道门,对于珐琅神朝来说,恐怕不算什么。”
“他们没有改修练炁之路,是因为这个法子真的不适合人类。”
闻人圭璋自言自语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取出了白霖虎留下的玉简,里面记录着白霖虎的练炁修炼之法。
他对着这玉简,再次思考了起来。
“或许能行?白霖虎的法子,和龙族的,是殊途同归,本质上来说,白霖虎不敢承受剥离七道精气的代价,也没有能在体内凝聚神兵的力量,因此选择了中庸之道,将元丹化掉。”
“但因为六腑已经毁灭,因此炁远远不足,所以只能选择了不断进食,最终才变作了那个模样,实际上,不仅仅是炁不足,他当时应该已经不能化神了,正在能让他成功的原因,应该是金天正岳那老恶魔的一下,压迫了白霖虎,让他的元丹重新溃散,与五脏彻底融合了。”
“因此他才机缘巧合的成功了,所以说,白霖虎的路子,其实真的是运气,不是谁都能吃道果境界一巴掌不死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道果修士给自己足够的压力的。”
闻人圭璋好似相通了一般,双眼愈发明亮:“是的,是的,我不该拘泥于白霖虎的法子,白霖虎本就是偶然成功的例子,我应该想的是,如何重新具化五脏六腑,对,就像龙族后面再次破碎神兵一样,这才是我该走的路。”
闻人圭璋一下跃起,原本脸上的疲惫神色一扫而空:“是极了,是极了,对了,还有剑子,剑子拥有着远超自己实力的仙剑,那存不存在这么一种可能,直接将仙剑当成龙族凝聚的神兵。”
“将自己的七道精气剥夺出来,融入神兵仙剑之中,借助仙剑之力,维持自己的生命,所以剑子的实力很强,近乎同阶无敌,但生命极短,是因为他们后面无法破碎仙剑,取回自己的精气,因此,才会成了养剑之人。”
“这后面还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一代代的剑子不断供养仙剑,但不能破损仙剑,导致仙剑越来越强,后面的人越来越能做到,最终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闻人圭璋面露欣喜之色,他站起身,兴奋的走来走去:“这样就全都能说通了,为什么三清宗门要一代代挑选天才,让他们成为剑子,明明他们不缺什么超级强者,保护天才让他们缓缓修炼才是正路,但这么多年,几百上千年都过去了,还是在不断推行,因为这本质上,是一条新路,是一条无敌之路,只是陷进了死循环。”
“我全都想通了!”
闻人圭璋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顾渊和桃馥两人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闻人圭璋,都有些害怕。
所幸闻人圭璋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静,他一下扔掉手里的玉简,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顾渊:“顾渊,你知道,你这一下,或许是能开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我们修炼,一直以来面临这一个巨大的问题,太过于以来外物,不管是启灵,还是筑基,都依赖外物,虽然这些东西能让我们脱胎化骨,但也同样,让我们逐渐变的不像人,脱离了人。”
“原本的人类,太过贴近天道,是得道飞升,而我们,一旦与天道注目太久,反而是异化沦为妖魔,这便是我们修炼之路的缺点。”
“但现在,我看到了一个新的方向,顾渊,这是一条全新的大路。”
顾渊看着闻人圭璋的样子,忍不住泼凉水道:“先生,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说的这个路子,三清道门龙虎山之类的大宗门不是都知道了吗?而且按您的说法,他们还已经研究出了剑子的路,事实证明,好像行不通啊。”
闻人圭璋摇头:“不不,不是这个路子行不通,是他们想要的太大了,他们想要的是绝对的无敌,所以用了仙剑这种,还是世代传承,用无数天才的血堆出来的仙剑。”
“长此以往,自然越来越难。”
“反过来,看龙族,或许顶端上不如他们,但却也没出现这种问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体强,更是因为他们不贪婪。”
“走这条路,需要的不是什么仙剑,而是能够承载七道精气的宝物!龙族可以用身体,三清道门用仙剑,我们只需要找到合适的东西一样可以。”
闻人圭璋一番诉说后,重新平静自己,闭上了双目,在脑中不断回溯自己的构想。
“对,应该是这样,我需要试验,最好的试验对象,是公羊嘉玉,他刚好也想拔剑,将这个法子告诉他,给他找到好的承受物,是的,应该是。”
闻人圭璋收回神国,三人重新出现在三层,陆诗媗还在那弹琴奏乐,并没有发觉三人已经消失好一会了。
“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顾渊你这段时间,就和桃馥,嗯还有承望,我会叮嘱他的,和他们两人先磨炼一番,我出去一趟。”
闻人圭璋站起身道。
“先生,你先休息两天吧,这事不急,但你已经很累了。”顾渊说道。
闻人圭璋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是,你说的是,我是该休息两天了,这两日,我就在书院好好休息,重新看看书,教教弟子吧,过两日再出去。”
他看向顾渊:“豫章城如今已经有些人气了,你也可以去看看了,那里毕竟是你的故乡。”
顾渊点点头。
闻人圭璋看了眼桃馥,便是转身消失了。
他离开后许久,顾渊喊住想要离开桃馥:“桃馥大人,还请您在先生方便时告诉他一事,先生的状态不太好,我便没有告诉他。”
桃馥面上的笑容不变,点头道:“说吧,过几日我找时间告诉先生。”
“先生教我的心经似乎失去了作用。”
顾渊将他锁住七道精气重新感受天理时的状况说了出来。
桃馥的笑容微微收敛:“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尽快告诉先生的,你这些时日,修炼也小心些。”
“是。”
桃馥急匆匆的离去了。
桃馥离开后,陆诗媗还在那边弹琴,完整的又弹奏完一整首后,她才起身来到顾渊面前,行礼道:“顾大人,此前小女子拜托您的事,可曾完成?”
顾渊摇头:“抱歉,我没有做到,我入了神都之后,就接连不断的遇到各种事,一直没有去做你的事。”
陆诗媗低下了头:“抱歉,小女子无礼了。”
顾渊摇头,有些抱歉的说道:“抱歉,是我没做到,你请我做的事不难,只是我一进去,就沦落到一件件事之中,若是贸然接触那几位,怕是会害死他们。”
陆诗媗在上次与顾渊的见面中,以《九莲造化真经》的两册经文为代价,请求顾渊进入神都之后,联系她爷爷、父亲当年的旧人,为她一家平冤昭雪,惩戒害死她全家的恶徒。
这事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她说的是真的,那些人还愿意为一个已经覆灭的陆家说话。
可惜顾渊却是忙碌的忘记了。
陆诗媗哀怨道:“是小女子想多了,但眼下,似乎顾大人要去龙虎山参加罗天大醮?”
顾渊点头,刚刚闻人圭璋说的时候,没有避讳这个,她听到也很正常。
可万万没想到,陆诗媗居然直接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既然如此,小女子求您一件事,不论事情成不成,只要您答应了,我就愿意将下落都告知您。”
“请起来说话。”顾渊急忙将陆诗媗扶起。
陆诗媗道:“龙虎山距离原本我家所在不远,距离那些杀我全家的人也不远。”
“您能参加罗天大醮,地位一定不同寻常,我请您为我报仇,或者在罗天大醮上,将我陆家的惨事公告天下。”
顾渊答应了,又好奇问道:“你知道罗天大醮?”
“自然是知道的,罗天大醮乃是道门为朝廷祈福的最大科仪仪式,能参加罗天大醮的,无一不是贵人。”陆诗媗简单的说了下,又是低声说出了真经的下落。
顾渊答应之后,便是离开了这里。
他站在门口,看着仙游镇上的人来来往往,好不悠闲,竟然有些隔世之感。
在门口愣了一会,顾渊突然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
他这般晒了会太阳,走向仙游镇镇口,向着豫章城走去。
站在豫章城破旧的城门口,顾渊感慨一声,只是半年罢了,自己却是脱胎换骨了。
就连豫章也是脱胎换骨了。
他走在城中的街道上,道上行人不多,商贩虽然也有,但很少。
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
顾渊就这么走着看着,一路慢慢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文明斋书肆。”
他抬头看着满是灰尘的门匾,默默念着名字。
“当真是,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