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悄然注视着沉睡不醒的韶仪。
她此刻昏睡不醒,被几个女修护住。
“这几个女修触碰了她,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是变化已经终止了吗?”
顾渊取出玄天使的令牌,走了过去:“玄天使,此处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刺客谋害韶仪公主?”
那几个女修拦住顾渊,并未让他靠近,开口答道:“有人纵火,试图烧死公主殿下,但奇怪的是府中的其他侍卫都是被扔了出来,不太像是刺客所为。”
顾渊点点头,看向韶仪:“公主殿下没有醒过来吗?坊间不是传言说这个时辰,公主殿下是清醒的吗?”
“坊间流言,不足为信。”女修冷冰冰的回答道,挪动身子挡住了顾渊看向韶仪的视线,同时一辆马车行驶了过来,十三皇子金天奕能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金天奕能穿着颇为单薄,虽然外面披了一件宽大的披风,可从披风下伸出手臂示意围观的诸人让开时,还是打了个冷颤。
“他里面只穿了件亵衣,看起来是来不及穿戴整齐,便是急匆匆的跑来了,今日刚刚掌权,便是出了这等事,心下慌乱的不行啊。”
但看到金天奕能在与几个女修交流后便是稳当了不少,似乎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后,顾渊才想清楚。
“这家伙,还是怕得罪玄天司啊。”
玄天司今天才结了刺杀金天奕空的案子,若是今夜韶仪再被刺杀而死,那岂不是说玄天司又结了冤案错案?
这不是又打了玄天司的脸?
白天玄天司才发疯一般对大臣一阵出手,晚上又来,那玄天司会不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
作为一个有志于皇位的皇子,就算不能拉拢玄天司站队,也不能把这么一种机构得罪死啊。
眼下听说不是同一个刺客所为,金天奕能才放下心来。
他指挥着女修将韶仪运到他的马车上,自己留在了原地,开始指挥起了现场的士兵。
这家伙也不是什么草包,是有真才实学的,看着金天奕能井井有条的封锁现场,令士兵挨个登记周围人的姓名信息,差人通知玄天司,又是安定民心,令人传播只是意外走火,全力封锁消息。
顾渊被留在此处,这位皇子殿下还特意令人烹制了茶水给他,希望顾渊能在此处帮忙安抚下等会到达的玄天司,解释清楚是其他刺客,并且不要太过张扬,以免民心再次动荡。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顾渊静静的看着金天奕能。
“确实不差啊,至少给人的感觉,可比那个太子真诚多了。”
随即他又想到:“也不一定,或许也是因为那个太子想要拉拢我,而他只想别得罪我。”
“不过不管如何,都是可惜了,他入局太晚,想要赢太子可太难了,就算他表示他不在乎此前那些大臣站队太子,谁又敢赌呢?仅凭皇帝的支持,可能不太够啊。”
过来一会,玄天司姗姗来迟。
杀气凛冽。
玄天司出现的瞬间,这里的温度便是降低了许多。
领头的是个不认识的玄天使,一到这里,便是气势汹汹的高声大吼:“又有刺客?在哪?没有伤者?”
金天奕能在几人的护卫下走了过去,顾渊也是迎了上去。
那玄天使对金天奕能一点都不给面子,看他的面色,似乎真的以为金天奕能在给玄天司上颜色,报复白天的事。
经过顾渊的一番解释才好一点。
然后玄天司接管了此处,金天奕能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过看他的神情,估计今夜是睡不着了。
毕竟明日还要将这里的事向皇帝一行人报告,他才取得监国之权一日,便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可一点都不是什么好事。
甚至只要有人煽风点火,立刻便会给他沾上丧门星、不贤、无德之类的名头。
顾渊却是顺势加入了玄天司的队伍,堂堂正正的又进入了这府邸。
假装不在意的到处走走,好像很认真的查看周围有没有什么线索,其实是在一路向着厨房摸去。
其他人的重点都在寝宫,那几个女修并没有说明韶仪是被她们从厨房就出来的,他们自然认为寝宫才是重点。
顾渊闲庭散步般的走进厨房,仔细打量。
这里已经是被彻底烧毁了,房顶都是被烧塌了下来,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顾渊仔细看着这里,辨别着此前他究竟是将韶仪放在了哪里。
踢开几块木头,挪开一堆碎片,他原先放置韶仪的地方倒是找到了,可是地上居然有一块脏兮兮但完好无损的被褥。
“不对,我在此处放火,就算有酒水助涨火势,厨房内也有诸多可以燃烧的东西,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传遍整个王府。”
这王府之外,可也是被火烧的透透的。
“还有这地上,我才发觉,这地面虽然脏兮兮的都是黑灰色的灰,可下面的砖块却是异常工整,压根没有什么被火焰灼烧熏烤过的痕迹。”
顾渊蹲下来,伸手抹开地上的灰尘,仔细查看了一二。
“所以这火势和我的关系不大,还有其他人在纵火。”
顾渊眯起了眼,是那几个女修,还是...韶仪本人?
他起身离开厨房,快步走向寝宫。
寝宫内也是一派狼藉,但保存的还比较完好,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坏,只是家具之类遭了重。
仔细打量了下,顾渊发觉这里的火焰,是从半空中起来的,因此寝宫的上半部分是火焰攀爬过的样子,而下面,却是十分干净,甚至有部分墙壁的下半截,墙根处,还是雪白色的。
他看了眼还在此处仔细勘察的玄天使,走了过去:“大人,经过下官的排查,这火势应该是从厨房开始,之后被人以法术引向各处。”
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职位,但眼下他既然是领头的,那称呼大人总没问题。
将自己的发现简单说了一遍,这人连连点头:“与我的想法基本一致,不愧是能破刺杀案,揭开洋人罪恶的大才。”
这家伙将顾渊一顿吹捧后,顾渊便是找借口离开了。
“今天晚上,究竟还有谁在背后捣鬼?是韶仪?还是其他修士?”
他向元府走去。
元清没了,总要给个交代。
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元罗对他也算至情至性了,这下却是把他三叔弄没了,也不知该怎么办。
有些苦恼的站在元府门口,刚要敲门,背后传来了一人的声音:“肖道友,这么苦恼,是为了什么啊?”
顾渊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回过头一看,瞳孔瞬间瞪大了:“你!”
居然是元清!
“怎么可能?”
元清穿着一袭白袍,手持一把白纸扇,风度翩翩,嘴角噙着微笑:“肖道友,见到我,惊讶吗?害怕吗?”
顾渊死死盯着他,元清的身后,出现了一尊女人的模糊光影,女人的背后,是一个白色的柔和太阳,但那白色太阳,射出的光线居然是无数只扭曲的手。
在顾渊的注视下,那模糊的女人光影身上,长出了一张张闭着眼睛的脸,不断浮现,又不断消失。
这是修习洋人法门的表现。
顾渊突然道:“你不是元清,你是韶仪。”
元清摇着白纸扇的手一停:“肖道友,你在说什么呢?”
“别叫我道友,你可不是。”
顾渊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拳打向他的面门。
拳头碰到元清的瞬间,元清消散成无数的光影,又重新聚合出现在顾渊的背后:“道友还是别出手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也打不到我啊,那不成你想累死我不成?”
顾渊收回拳头,一道道龙鳞浮现,阴雷环绕,在空中不断跃动:“要试试吗?我听闻龙吟对于阴魂也有着特殊的效果,过去没试过,今天试试。”
元清合上扇子,双手抱拳,躬身道:“别别别,这可是我家门口,道友神通惊人,别把我家门匾打烂了。”
“韶仪...”
“好好好,我承认,我就是韶仪,但我也是元清,我可没骗你。”说着说着,那模糊的女人光影面容变的清晰起来,而元清却变的模糊。
元清与那模糊光影似乎在互换,无数粒子飞舞。
在一片混沌光晕中,韶仪重新出现在顾渊的眼前。
而她的背后,那模糊的光影已经变成了男人,唯一不变的是那不断浮起又消失的脸。
“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顾渊小心翼翼。
这女人可是说了,下次见面,要取他的性命。
韶仪微微一笑,很是优雅的用西洋礼仪向他弯了弯膝盖:“本来我也不想放过你,可是皇兄说了,我不是你对手,而且你来头大,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对付我,所以我只好暂时放弃了。”
“皇兄?你那皇兄不是死了吗?难道他也和你一样,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也在你的体内?”
顾渊盯着这古怪的韶仪,她的身上,一道道文字闪过。
可惜他看不懂。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语言。
韶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说的皇兄啊,差不多吧,是在我的肚子里,我的体内,可是啊,我说的皇兄,不是你想的那个。”
“是太子啊。”她轻声道。
顾渊全身警备:“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明明还骂太子......你是太子的卧底?”
韶仪看了眼天色,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顾渊,看着顾渊不接的样子,捂嘴轻笑,把信件放在了台阶上,微微后退了两步,重新变成了元清。
“我与太子的关系,有些复杂,道友还是别想太多了。”元清指了指地上的信:“这是皇兄给你的信,你想知道的绝大部分事情,都在上面,至于现在,还是别堵在这里了,我可还要回家呢。”
看着顾渊还是挡在元府门口,元清无奈道:“不让我进去我是无所谓的,反正有麻烦的是元府,是元罗,是你,和我可没什么关系,你确定你要这么拦着?”
“况且我是元罗的亲叔叔,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害他的。”
顾渊收起了架势:“害不害他,可说不准。”
但还是让开了路。
元清走过,伸手敲响了门:“以后,还请肖先生多多照顾。”
“我之前放火的时候,你就已经醒了,是不是?”
“那个时候,身体是真的动不了,在魂化。”
门被打开了,引起一阵惊呼,元清不再言语,在一阵惊呼声中走了进去,徒留顾渊一人在门外。
看着元清消失,顾渊弯腰捡起那信,站在门外打开。
确实是太子的信。
他在信中又是一片坦言,真诚无比。
韶仪公主虽然和四皇子是一母所生,但一直以来却是和他关系更好,后来四皇子有意夺嫡,韶仪便是成了他的卧底,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也是一片心意。
也因此四皇子每次有什么打算,他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插手
研习洋人的修炼法子也是如此,虽然韶仪一直痛骂着说别人是卧底,但这么久以来,四皇子身边的人换了又换,却总也防不住,总归是怀疑她了,恰好她当真适合洋人的法子,因此韶仪便牺牲自己,去学了这法子。
结果出了意外。
但背地里,其实如何苏醒自救的办法,太子早就已经求教龙虎山得知了。
只是为了打击四皇子一直迟迟不做。
和元清的事都是真的,元丞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皇党,顺便一起打击了。
元清确实是个大孝子,一点也不在乎,更何况太子还保证了会护住元府。
信到此为止。
对于他为何如此轻松被卸掉监国之职,幽闭东宫没有说,信件的末尾还是情真意切的希望顾渊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家伙,心机也太深沉了。”
看完之后,信件缓缓化作光点,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这样的阴诡手段,倒是有些恐怖了,勉强能与他争位的四皇子,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在他的掌中,甚至可以说,太子一点都不希望四皇子被刺杀而死,这反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说他要造反,与其说造反,不如说逼宫,可是他此前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莫大的权力,要进行他的改革应该没有什么大麻烦才是,为何一定要背上这造反的名声?”
顾渊突然想到。
他的身后,元府内的欢呼之声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