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外面天黑漆漆,暴雨呼啸,雷声不断,偶尔有闪电划过,把卧室划出一道光,温语竹被雷声惊醒,猛地坐立起身,她浑身是汗,冷汗。
卧室里虽然有暖气,但是温语竹还是感觉很冷,周围地空气好像瞬间下降了好几个度,又是一道雷声轰鸣响起,温语竹吓得一颤,眉心忽然跳的很厉害。
隔着卧室门,她的视线定住在门上,像是想透过门看某些东西。
耳边忽然传来了模糊的声音,她只觉得是自己还在睡梦中没有完全苏醒,亦或者是因为这几天精神太过于敏感,而导致的幻听,她忽然听见一句机械的女声响起。
“密码输入正确......嘀嘀嘀......”
外面下了大暴雨,门被推开的声音被掩盖住,玄关处开了一盏玄色的灯,冷冰冰的倒映下,将一道影子拉得老长,地上有些许的水迹,湿哒哒的,将脚步声弄得越发的沉。
温语竹咽咽口水,她睡觉的时候喜欢点一盏小灯,此刻就悬挂在床头,将她的影子倒影在墙上,外面雨声轰鸣,她听见忽远忽近的脚步声渐渐的由远到近......
很真实。
温语竹捏着被子的手收紧,心中的擂鼓战又开始敲响,她一边害怕,一边又想要证实是否自己真的神经出了问题,她强忍着害怕,掀开被子下了床。
赤脚踩在地毯上,温语竹就在下一刻确认了门口的声音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人。
门把转动,温语竹听见啪哒一声,是她的门开了,她紧张的咽咽口水,当看见来人时,她整个人跌坐在床上。
男人一身黑,身上还带着外面的雨水,头顶上的鸭舌帽压下,他嘴角的一道疤很是明显,笑起来的时候,略显得狰狞恐怖,在这雨夜里瘆人得很。
温语竹感受到了寒气,目光带着惊恐的望着男人。
他笑,手轻慢的将鸭舌帽摘下,嗓音带着讽刺的笑意,道:“温语竹,好久不见。”
温语竹捏着被子的手收紧,哪怕心中对这一幕再恐惧再害怕,也不敢表现出一点点,她视线紧紧的盯着男人,咬牙道:“又是给我寄东西,又是半夜偷闯进我的家。”
“这样好玩吗,”温语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温圣。”
温圣摘下鸭舌帽,将鸭舌帽的背后扣子勾在小尾指上,旋即,垂眸,似笑非笑的垂眸望着她,半晌后,道:“没想到姐姐记性这么好,你我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居然还能一眼就认得出我来,看来我这个弟弟在你心中也算是很称职了,要不然,你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说我说的有道理吗?”温圣笑,也不嫌恶心的喊道:“姐姐。”
温语竹可没有那种心情和温圣你一句我一句的瞎扯,她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对于来说较为危险,暂且不说温圣娴熟的进来她家里这一点,就论他这个可以给她寄那些恐吓的东西的性格,她就笃定温圣现在的情绪简直很不正常。
她深知在这么下去自己会吃亏,但是温圣这人,你越低声下气的求他放过你,他便越是踩在你的脸上,不但不会放过你,甚至会变本加厉。
温语竹咽了咽口水,面上看上去依旧淡定,道:“温圣,你现在出去,我当作你没来过,我也不会去追究你,只要你现在出去,你寄过来的那些东西,我也当作没看见......”
“想多了,”温圣笑了笑,嘴角的那块疤显得更加的狰狞,“你以为我回国了之后到现在才来找你,是因为我不忍心下手?”
温语竹没有这么想,温圣没那么善良。
她没应,温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往卧室的阳台上看了眼,道:“要不是这几天你以前在国内的那个穷前男友天天跟痴汉一样守在你家楼下,一守就是一晚上,你早在几天前就没命了。”
温圣口中的人是顾寒,温语竹眸光一顿,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顾寒刚出差温圣就来了,看来不是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付她,甚至有备而来。
屋内点了灯,窗帘上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像是一出皮影戏,让出差到半路折回的顾寒看到了眼底,他眸光阴鸷的望着窗帘上一男一女的身影,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那般难受。
他出差到一半,总觉得不想让温语竹好不容易原谅了他而他又不在,虽说可以随时回来,但是却不能在她打电话的第一时间里出现在她的眼前,所以他半路折回了。
谁知道,折回的后果就是眼前的这一幕,太明显了,光亮倒在窗帘上,像是皮影戏,他清楚的看见温语竹的长发影子和那个未知的男人正在用手撩起衣服擦拭脸。
就那么的急不可耐?
在他刚走的这晚上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顾寒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手指狠狠的松了松领带,然后将西服一脱,手握拳用力的砸向了车门,黑夜里,响起砰的一声,怒火在心中燃烧,渐渐有增长的趋势,他深知自己没那么大度。
不管温语竹是否结婚,哪怕没有,他都受不住看见睡在自己心尖上的人和另一个男人亲密无间,哪怕她不喜欢他,他都不愿意......他自认就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
顾寒咬牙,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温语竹的电话,他在心里和自己说,如果这通电话接了,那么他便给她机会,主动下来,如若没接,那么他便不会客气,出了人命他也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温圣将早早的就准备好的纱布和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他一边抬眼看着温语竹,一边咬着绷带打结,灯结打完了,他低声道:“看什么看,趁我心情好,说吧,想要哪个时间段死,我都满足你。”
温语竹知道温圣没有在开玩笑,他敢这么放肆的进来她家里,就敢做出他现在所设想的事,而且她和温圣之间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消掉的。
温语竹看着温圣那张和温亮正七八分像的脸,忽然觉得有点释怀,罢了,不如就真的做个了结,他若是想让她死,那么她也绝对不会让他那么轻松的活着。
大不了你死我活,反正她也没觉得活着有多少意思。
几乎是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在手中的震感异常明显,她的心蓦然跳的很快,还好她的手机震动时的嗡嗡声不明显,不然温圣肯定早就发觉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温圣,然后轻蔑地勾起嘴角,“温圣,你转头看看,我妈正在看着你呢。”
温圣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了下,像是很不可思议,又像是被这句话唬住了,他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就看见他那天寄给温语竹的遗照.......
当时没觉得多可怕,现在在开了一盏灯的卧室里看见,饶是温圣再大胆,也被吓得不轻,他强装镇定的稳住了情绪,然后察觉到自己被温语竹看了笑话,转身冲着她吼道:“你是不是想现在就死?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温语竹却忽然冲着温圣吼道:“温圣,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至于这么对我赶尽杀绝,前几天又是寄死人的东西吓我,今天又大半夜的偷潜入我的家,戴上纱布和手套干什么,想杀我不留指纹是吗?”
温语竹的态度变得有点快,温圣愣住了,要不是这附近没人,他恐怕还真的以为温语竹刚刚在和别人通风报信,他冷笑,脚步渐渐往温语竹的床上走去,“真被你猜中了,我今天就是来拿你命的。”
温语竹深呼吸,整个人强壮淡定道:“人被杀都有个理由呢,我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说说,到底是什么让你杀我的念头这么的深......”
“温语竹,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温圣轻蔑的笑了笑,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嘴角处的伤疤,面目狰狞道:“你知道因为你给我的这个疤,我有多恨你吗!”
这个疤痕温语竹是有印象的,她看着温圣,忽地嘲讽的笑了下,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疤痕是你一直叫温亮正偷骗我出国的代价吧,你别忘了,我本可以不出国的,但是是你,和你妈妈,为了不让我好过,一直叫温亮正把我骗出国,这些你想过吗?”
当年温亮正破产了,不知道对家是谁,什么都不要,就是要他们出国,但是温语竹和温亮正本来就不亲,户口也不在他那里,她大可不必出国的。
但是那天开始,温亮正频繁的打电话给她,说是国外的公司现在需要人手,但是温圣太小了,而且公司本来就是温语竹母亲的,美名其曰叫温语竹去学习。
温语竹当然不能辜负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加上那时候刚和顾寒分手,做什么事都觉得难受,就当是散散心,她便答应了,谁知道,到了国外的时候,温圣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和温语竹说了实话。
当时的温语竹可谓是走的步步艰难,因为她想买票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所有证件都没了,而不单单她的没有了,温亮正和温圣的也都这样。
温语竹当时怒气中烧,偏偏温圣还故意凑上前来气她,说什么:“哎哟哟,听说你最近被人甩了,看看,这还没缓过来呢吧,就被老爸骗到国外来了,是不是很难受啊。”
温圣笑得很欠,“我和你说哦,我们这次出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有可能一年两年,一个月两个月,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去,惊喜吧!我特意叫老爸带上你的!你就等着吧,我看你这个大小姐在外国怎么生存!”
温语竹眼底都是惊愕。
温圣还在说:“不过你嘛,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凭你这张脸倒是可以陪几个人睡一下,不比你陪着你那个穷男友好上几倍啊!”
温圣的话真的是每每一句都往她的心里插去,和顾寒分手,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骗,还有这一字一句地侮辱。
她当时怒气冲灭了理智,拿着戴着绑在钥匙扣上的指甲剪狠狠的往温圣的嘴角刮去。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温圣当时一脚踹到了温语竹的小腹,她刚好来月经,小腹火辣辣的疼,而温圣的嘴角也血流不止,两个人的动静惊扰到了温亮正和当地的警察,温语竹狠狠的瞪了一眼温亮正,咬牙问:“温圣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再也不能回国了!”
温亮正当时心疼的看着温圣的嘴角,温语竹问什么都没搭理,不耐烦道:“你看看你把你弟弄地,留疤了怎么办!”
温语竹当时小腹被温圣踹的很疼,她强忍着,最后实在收不住了,抓过温亮正的衣领,怒意昭昭,吼道:“我问你话啊,我们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你是不是故意把我骗出国的!”
温亮正当时眼神闪躲,大抵是心中的最后一抹善良都用尽了,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别想那么多了,在这里好好生活吧,什么时候那群人放过我们,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回去。”
温语竹当时看了温亮正几眼,眼底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她转身,二话不说离开了机场,温亮正偶尔没钱的时候会想尽办法找到温语竹,而她和温圣已经七年没见了。
“温圣,”温语竹看着温圣的脸,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因为你那一脚,我养了足足快半年吗?”
那时候,因为温圣的那一脚,她养了足足半年之久,这半年里,吃了药,什么方法都尝试过了,国外的医生说她很难再有孕,就因为他那一脚......
温圣轻蔑一笑,“别说这些了,我今天来不适合你叙旧的,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当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疤,我恨你,恨你所有,恨你的出生,恨你的存在让大家都觉得我是一个私生子!算了,不说了,我们把彼此的帐清了我就送你上路。”
说完,温圣从自己刚才拿手套的地方抽出一根粗粗的麻绳,正欲绑起温语竹的时候,忽然发现被窝里的一抹亮光,是温语竹正在通话的光亮。
温圣这才发现原来刚刚他觉得温语竹在通风报信的感觉不是错觉,她真的在通风报信。
察觉到了温圣的目光,温语竹企图把手机给按灭,但是确被温圣快她一步,凭借着男女悬殊的力气将手机从她的手上抢过去,然后看着上面显示的名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勾勾唇道:“好久不见啊,我的前姐夫!”
顾寒跑着,气喘吁吁,他咬牙道:“你现在放开语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顾寒现在当然有这个能力,温圣知道,哪怕说上个十亿百亿的都不在话下,但是他偏不要,“啧啧,你要是在过去的七年里这么和我说,我肯定要,但是现在啊,啧啧,我还偏不要,我只想要温语竹的命,你说我拿了,帝都会不会大乱,哈哈哈。”
温语竹觉得温圣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精神病院里的疯子,她有些紧张,听见了顾寒的声音,“除了她的命你别动,你要我的,我亲自给你送过去!你别动她!不许动她!”
说到后面,顾寒的声音都几近嘶吼,听得出来他的焦急。
电梯还在缓缓向下,时不时的有住户停顿一下,虽然是大冬天,但是顾寒觉得自己浑身都冒着冷汗,不是没试过这种频临死亡的滋味,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感到害怕。
这种恐惧,从脚底心往上传,他转身,往楼梯跑,一层一层的往里看一眼电梯,却始终没有停下来。
顾寒的眼神阴鸷的瘆人,汗水沿着额头往下,滑落他高挺的鼻尖,他眼眶都红透了,像是要溢出血,他咬牙,伸出手猛地按着电梯,看着楼层停一下又停一下,他转身继续跑楼梯。
内心深处一直在祷告。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顾寒孜孜不倦的往回拨,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温圣接了,却也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给你一个小时,你要是能猜到我把她带到哪里去了,并且能找到的话,我就把她还给你,记住,千万别报警,我烂命一条,大不了和她同归于尽,欢迎你的到来,顾先生!”
说完,温圣挂断了电话,而顾寒原来才知道人真的有软肋,而他深知,温语竹就是他的软肋,他咬牙,拼了命的往上跑,终于在五楼的楼梯间转角时听见电梯叮咚的声音,是到了他这一层的!
顾寒二话不说,一边回拨打电话一边埋头往电梯里走去,几乎是走进去的瞬间,隔壁下楼的电梯也开合了,温圣拿着木仓抵在温语竹的腰部,他看着反光镜中那抹熟悉的声音,低头,凑近温语竹的耳边,似笑非笑的道:“他就在隔壁的电梯,擦肩而过的滋味感觉怎么样?”
温语竹目视着前方,腰间的那木仓的威力太大,她的心跳得很快,她不怕死亡,但是害怕这种折磨的手法,她咬牙,一声不吭,温圣的呼吸就近在咫尺,喷洒在她的脖颈上,他喜欢她的害怕,于是乐呵呵的道:“你说,要不我不叫顾寒找你了,我叫他从八楼跳下来,如果还活着,我就把你还给他,你说好不好?”
温语竹瞳孔蓦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