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点了一盏玄色的灯,灯光暧昧的照映在两人脸上。
顾寒的西装已经有些皱褶,他身上的淡香夹杂着酒味沁入温语竹鼻息间,迫使她从浑噩的思绪里回神。
她抬眸。一眼就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眼底的欲色渐重,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呼吸变得更加深沉。
温语竹不动声色的轻咬了下下唇的软肉,看上去像是丝毫没有被他那句话吓到一样,只是她捏着他腕骨收紧的手出卖了她。
稍许,她神色在他的注视下认真了起来,没了笑意,“顾寒,你应该要清楚,我是因为什么才给你进来的。”
因为边柠。
男人眼神里的欲色因她这句话而消失,他自嘲的轻哂一声,在她的冷淡注视下,将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坐在了身旁的沙发上。
下一瞬,他的声音响起,“边柠在七年前就被边家赶出来了。”
边柠是边家的千金,边大小姐,怎么可能被赶出来!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打算说下去,温语竹急声催促道:“为什么?”
他神色淡淡,约莫几秒后,没头没尾来了句,“口有点干。”
温语竹倒是懂了,口有点干——他想喝水。
她的心思全在边柠为何会被赶出来的事情上,闻言,没空和他计较这些,于是伸出手,把刚刚放在桌面上的那杯水放在了他面前。
只是身旁的男人却没有领情,长腿悠然的伸直,西装裤的那里,很明显的一团,尽管坐着也难以掩饰尺寸。他得寸进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倦态十足,语气淡淡道:“喂我。”
温语竹的脾气可不好,当年读书的时候,整个四中的人,哪一个不是看见温语竹恭敬的喊一声“语竹姐”,甚至去食堂,她一去,一排人乖乖的让出位置。也就是遇见了顾寒,才让她跌落神坛。当年她可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整天跟在他身后,特意为他换上了白色长裙,留了齐腰的乌黑长发,学会矜持。
而如今,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又雅又痞,似乎笃定她会喂他一样,温语竹忽然很想把顾寒赶出去,但也只是萌生了想法罢了,她知道,边柠这个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是她不想说的事,你就算是拿铁锹撬都没用。而她这么多年了,唯一认识也和边柠有接触的就只有一个顾寒。
但凡再多认识几个,她现在都会立刻赶他出去。
屋内玄色的灯光圈渐渐朦胧起来,像是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她在倔强的自尊和边柠里,选择了边柠。意料之中,对顾寒对温语竹都是如此,他笃定她会选择边柠,哪怕他刚刚说亲一下。
水递到嘴边的时候,顾寒嗅到了她葱白指尖处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几乎是薄唇刚触到温水的那一刻,小女人就把水杯往回收,像是在做最后的倔强,“好了——”
话音刚落。
“温语竹,”顾寒倏地喊了她的名字,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她一怔,下一瞬他把自己的手机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按出了拨打电话的界面,神色漠然,“我数到三,你要是还不乖乖的把水喂我喝了,那你就现在打110,顺便看看顾氏集团的股票,明天到底是跌了还是涨了。”
“1——”他按了一个1。
温语竹明白了,他是在用她刚刚威胁他的话反过来威胁自己!
“2——”他又按了一个1。
温语竹不知道现在的顾寒是不是真的敢做出这种事,但是她知道,现在整个帝都只怕没人敢忤逆他,而且,在她印象里的顾寒,是疯狂到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所以,温语竹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是真的敢做出欺负她的事。
他有胆子,有实力,有人脉,足够摆平一切欺负她之后的后果。
与此同时,顾寒的“3——”声音冒出了头,他按下了0,温语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水杯递到了顾寒的嘴边,只是脸色依旧不善,而且起身很急,满满的一杯水溢出来了一半,好巧不巧,偏偏撒到了他胸口和那团哪怕疲软都可观的地方。
温语竹的眸光一顿,侧过头,不敢再看。
顾寒从她的脸上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喉结滚动,一下一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喝完了一整杯水,几乎是刚喝完,温语竹的声音就响起,“说!”
他微微掀了掀眼皮,睨了她少许,旋即才开口道:“边柠不是边家的亲生女儿,当年好像是真千金回来了,不喜欢她,她就被有愧于真千金的边家人赶出来了,据说,现在那个真千金还一直打扰边柠的生活。总之,你闺蜜这几年过的不好。”
温语竹有点儿发懵,没有想明白为何边柠会不是边家的亲生女儿,使她回神的,是顾寒慵懒随意地捏着她耳垂玩。瘦长的指尖触感柔腻,吓得她浑身一僵。
她侧眸,眼神刚好看见他袖子的袖口,这枚袖扣她曾经在秀场上看见过,全国也就限量三对,据说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心怀爱”,直白点,就是送给爱人的礼物。
“我和你说了这些,语竹,你光问她,你有没有......”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他顿了顿,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温语竹借着微弱的玄色灯光看着他,良久后说:“你的袖扣很好看。”
顾寒眸光看向自己的袖扣。
“所以,今晚你进来我家里的事,我就当你喝醉了胡闹的,”温语竹看着他,语气变得很软,像是在商量,实则就是没有任何于地不给人反驳的意味,言简意赅:“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都是成年人了,而且我现在有婚约在身,”她目光一顿,看着他的袖扣,“你也要多想想你身边的人,这样对我们都好。”
顾寒怎么也没料到温语竹沉吟半晌说出的话居然是这个,他胸口有怒意,面上不显,只是手背上逼出的几根青筋出卖了他,温语竹心思敏感,怎么能察觉不到顾寒现在隐忍濒临爆发的怒气,只是她不愿再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尽管以前是情侣,尽管她以前很爱他,但是也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现在她没有那种憧憬的感觉,她只想和他撇清关系,她赶在顾寒发怒之前,忽然冲他笑了笑,旋即,语气温柔,像是要把他沉溺在里面,“顾寒,回去吧。”
顾寒眉头微皱。
她赶在他开口之前,柔声道:“我好困,回去吧。”
她知道,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
一分钟后,顾寒看着眼前关掉的门,心口像是堵了一口气,他着了她的魔,居然听了她温柔的蛊惑,真的出来了。
站在楼道里,他忽然觉得闷烦。她的态度不争不闹,不质问当年,不红眼冲他撒娇委屈,和分手那天截然不同,当时她哭的眼睛通红,怎么都不肯放手,现在呢,她面对他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都不知道,该庆幸她还能如此平静的面对他,还是该难过,她现在的态度。
顾寒一走,温语竹就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给边柠,可是她都没接,她忽然很难受,顾寒轻描淡写的那一段话,但是温语竹却能看见边柠在里面挣扎的那几年。
任何人都可以轻描淡写的提及边柠,只有温语竹才会心疼。
她眼眶微红,看着微信零钱里的伍万元整,她开始以为,五万元是对边家的小姐来说是零用钱,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五万元,可能是边柠的所有积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温语竹才心疼。
电话还在拨打无人接听,温语竹干脆放弃了,打算明天早上直接去堵她。
翌日。温语竹起了个大早,赶在边柠上班前,在大门口等着她,只是却被告知,边柠今天去了帝都北城路的集团和经理一起签合同去了。估计今天一天都在那里。
温语竹忽然觉得这个集团很熟悉,但是也没细想,打了滴滴去了,打算等边柠下班,刚下车,她就找到了一家咖啡馆,瞬便和边柠发了一条消息:【我在公司门口的咖啡馆等你。】
边柠还是没回信息,温语竹不免觉得很奇怪,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听见边柠的声音,她站在前台点咖啡,温语竹一眼就看见了她耳朵后面贴了止血贴的伤口。她瞬间走上前,低声问:“小柠,你耳朵怎么了?”
边柠瞬间转身,当看见温语竹的时候,眼底划过笑意,惊喜:“语竹,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晚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没有回我,我有事找你,去你公司了,你公司的人说你随人来这里签合同,我就在这里等你了,我给你发了信息的,你没看见吗?”
“阿?”边柠笑,“手机昨晚我回家的时候坏了,我今天都没带手机,拿去修了。”
温语竹看着她的脸,想从她的表情里分辨出她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相信边柠不是不想理她,又加上她耳朵后面的止血贴,温语竹忽然想起顾寒说的那句话,那个人现在还在骚扰边柠。
“你耳朵后面怎么了,昨天见你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边柠神色一顿。
她看着边柠,两个人沉默良久,边柠忽然笑了,嗨了一声,“你干嘛这副表情阿,我真的是没带手机,而且,耳朵是我——”
“是边家的那个人干的吧,”温语竹看着边柠,眼睛很酸,“我去找她算账!”
温语竹的暴脾气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边柠立刻拉着温语竹,低声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手机坏了耳朵被抓了一下,但是她比我更可怜,我拿凳子砸了她的头,她头都流血了。”
温语竹:“......住院了?”
边柠弱弱的嗯了声,温语竹眉眼一弯,“干得漂亮!”
边柠帮公司的人买的咖啡做好了,她提着袋子,转身问温语竹,“跟我去坐坐?等会儿吃午饭,听说的食堂饭还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边柠说完,又想到什么,正想说自己糊涂了,却听见温语竹说:“好啊。”
边柠闻言,看了温语竹几眼。
温语竹诧异边柠的眼神,不解她为什么这种眼神,直到温语竹和边柠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看见顾寒从门口经过时,温语竹被汤呛到了,咳了好几声,低声问:“顾寒怎么在这里?”
边柠一脸懵,“不是,敢情你不知道的创始人就是顾寒?!”
难怪她觉得的名字那么熟悉。
温语竹脸上僵了僵,终于明白边柠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你前男友的公司哦,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要是重来一次,她才不会进来。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在边柠的注视下,正了正神色,“现在知道了,你这什么表情,我难道还怕他不成?吃饭。”
边柠没吱声,视线默默的从温语竹的身上,移到了走上前来的男人身上。
顾寒看着温语竹,当看见边柠时,大致了解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他上前,站在了身侧。
边柠低声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顾总。”
顾寒轻点了点头。眼神微垂,看着正在吃饭的温语竹。
这里是的员工餐厅,几百个人在这里吃饭,看见自家老板站在一个女人身边,八卦的眼神藏不住。
温语竹忽然想起昨晚她把顾寒唬住了之后,趁他失神发呆的时候一把把他往门口推,然后用力的把门关掉了。她哪里能想到,今天就遇见了,好巧不巧,还就在人家的公司楼下。她还在吃人家公司的员工餐。
温语竹不动声色的吃着饭,边柠看不出温语竹到底是什么意思,怕两个人的暴脾气在这里就搞出事,正欲打发掉顾寒,和温语竹出去外面吃,谁知,顾寒先她一步开了口,“温小姐昨晚不错阿,上一秒哄得我挺好,下一秒就直接把我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