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翠光湖？”他重复这个问题。
她选择翠光湖的理由是什么？
林慢慢的手被他握着，抽不开，也起不来，她目光闪躲，不和他对视。
“我喜欢，要你管，我不止之前跳，我以后不想活了还跳。”她还在嘴硬。
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大，林慢慢吃痛，低低呼了一声。
“你干嘛，弄疼我了？”她瞪着他，脸上满是不悦反而愤怒。
还是失忆了可爱，又乖巧又黏人。
“死都不怕，害怕这点儿疼？”他讥讽道。“没关系，我们就这样坐着，什么时候你愿意说了，我什么时候松开。”
他收了些力道，仍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
林慢慢气急，他要是来硬的，她能反抗，能破口大骂，两人要是闹起来，绿梧和绿桐很快就会去给王妃送信。
他现在这样，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先嚷起来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别过头去不看他。
“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我问一言，你答一句。”
他要是想得出来，哪里还用得着来问她。
“为什么是翠光湖？”
“我喜欢。”
管那么宽干嘛？
秦王世子也不闹，莞尔道：“这个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远的暂且不说，我们先来说说最近的一次，你为什么要跳湖？”他继续问。
他知道在外人看来，林慢慢之所以会跳湖跟自己有关，实则他心里清楚，她跳湖跟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不想成亲她会说出来，不想要孩子她会说出来，就连中了妒夫人，她也要赶在药效完全发作之前和自己圆房。
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失忆就去跳翠光湖。
“我不想活了不行吗？”林慢慢反问他。
“为什么不想活？”
林慢慢：……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活腻了，想试一下死了是什么感觉，这个回答你满意吗？”她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那现在呢，现在活腻了吗？现在还想尝试一下死了是什么感觉吗？”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
死了是什么感觉？
明明是死过一次的人，她却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感觉。
想尝试吗？
不想，她一点儿都不像，她想好好活着。
思绪飘远，林慢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悲戚起来，他没有打断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就是这样，她会突然想到什么，然后一脸悲伤，有时梦里都在啜泣。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脸，林慢慢这才回过神来。
他在给她擦眼泪。
“还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吗？”他语气比方才温柔太多。
用另一只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她依旧别过头去不看他。
“你放了我吧，我没什么好说的。”林慢慢话里已然带了几分祈求。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她再次试图挣开他的手，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回答什么？你要我怎么回答，回答了有什么用？”
“没有用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变得歇斯底里。
回答什么？怎么回答？
说了又怎么样？他会把自己当做怪物来看，她也不能再回去，她已经死了，死了，在见不到自己的亲人，林慢慢甚至不清楚如今的自己究竟算什么？
悟真说只有一个林慢慢，那另一个呢，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去哪里了呢？
悟真总是神神秘秘，话说得不清不楚，她再急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耐心的安抚着她，等林慢慢平静些秦王世子无奈的叹了一声。
心病还须心药医。
“慢慢，我会帮你的。”
“怎么帮？我死了你能把我救活吗？我想回家你能送我走吗？我不想见到的人你能让他们都消失吗？”
“你不能，你什么都做不了。”
“我自己会好，只要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我自己会好起来。”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秦王世子始终没有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问住，林慢慢脸上的笑越发讽刺。
“你究竟是什么人？”短暂的沉默后，秦王世子到底是问出了这句话，“你不是林慢慢对不对？”
或者说，她不是原来的林慢慢。
以前觉得她性子变了许多，她自己的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如今，秦王世子觉得那些解释牵强了一些。
可她若不是林慢慢，又是什么人呢，这么长时间，李月娘和林小满难道就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你觉得我是谁？”她反问。
世子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林慢慢。”
没听到她反驳，世子心底越发惊诧，她不是林慢慢的话，真的林慢慢去了哪里，两人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在和自己成亲之前，还是成亲之后？
“我是住在翠光湖底的妖怪，专门吃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想活命的话就闭上你的嘴，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
他没有嘲笑她，也没有反驳她。
“那真的林慢慢去哪里了？”
“被我吃了。”
“什么时候吃的？”
“她第一次掉进翠光湖的时候。”
她的话半真半假，世子听得认真。
“所以你这些天是怕别人发现你的身份，才这样担忧？”他把难过换成了担忧。
人家都给了台阶，林慢慢就坡下驴。
“是，如果被人发现我的身份，他们会把我烧死的，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跳翠光湖就是为了回家？”
她点头。
跟聪明人说话好省事。
“那你怎么没有回去？”
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是有什么舍不下的吗？
他没意识到自己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都说了我回不去，我找不到路，找不到你明白吗，找得到我第一次跳湖的时候就回去了，何至于坐在这里被你当犯人一般审问。”
不是找不到，是没有路了。
“我没有把你当做犯人。”他先是为自己辩解，“你现在还想回去吗？等你找到路是不是就会回去了？”
“废话，你背井离乡的时候难道不想回家？”林慢慢倒是答得爽快。
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怎么理解就是他的事情，他要是害怕要一把火烧了自己她也没办法。
秦王世子沉默。
她想回家，她对这里毫无留恋。
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了要和自己做夫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