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初春,枫叶国。
冬雪尚未消融,春雷轰鸣。
山川,密林间。
忽然爆发出惨叫,紧接着一声枪响,惊醒洞穴中的野人。
野人一头长发,有些杂乱。破旧的皮夹克,遍布磨损的痕迹。
带着浓浓的野兽的臭味。
罗根,一头野狼,本躺在洞穴的岩石上睡觉。
他睁开眼,看向声音的来源。
淋漓的雨穿过高大的杉树林,砸在布满枯叶的腐殖土上。
循着声音过去,罗根看到了一个亮灯的帐篷,和一片倒塌的狼藉。
黄色的灯很暗,摇摇欲坠,帐篷挂在树枝上。
旁边是熄灭不久的篝火,还冒着烟,散发出灼灼的温度。
破碎的营地装备,地面的熊掌印迹,远处若有若无的猎狗嚎叫。
雷雨越下越大,罗根浮现出不舒服的感觉。
追寻灰熊的印迹,逐渐开始变得杂乱,深浅不一。
穿过一片被熊爪抓过的杉树,一头灰熊趴在地上,哀嚎着,出现在罗根的面前。
喘息的热气在雨幕中逸散,颈部插了一根箭头,成了它痛苦的根源。
毒液侵蚀着肉体,传递腐蚀的剧痛,却又无法一下子带来终结。
只能如磨盘碾过黄豆一般在痛苦中磨去它的生命。
看到罗根的到来,灰熊的哀嚎声更加凄厉。
它是认得罗根的,那个住在它隔壁的野人邻居。
灰熊艰难地抬起头,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
“不,不要逼我这么做。”
罗根的手按在灰熊的脖子上,感受着生命力的流逝。他看得懂灰熊的意思,它想罗根终结自己的痛苦。
灰熊垂下头,将脖子处的要害暴露在罗根面前,闭上眼。
像等待被处刑的死囚。
三道银白色的艾德曼金属利刃从罗根指骨间伸出来,雨水打落在上面,发出极轻的震响。
按住毒箭,别过头。
钢爪穿过灰熊的毛发,刺破厚实的皮肤,一直穿透到要害的最深处。
闪电划过,照亮灰熊生命的绝响。
温热的血顺着钢爪浸湿罗根的手,凝成他心底最浓烈的愤怒。
拔出毒箭,嗅了嗅上面的气味。
利爪上滴着血,野狼追逐着气味的方向。
酒吧,昏暗的灯,像西部世界里左轮对决的那种。
绿色的背景墙,鼓噪的爵士乐,悬挂的野兽标本。
一名猎人正谈论着他刚刚遭遇的灰熊。
“那个大家伙,估计有12英尺高。”
他灌了一口酒,试图压下褪不去的惊恐。
周围的人全神贯注,倾听着猎人的故事。
一阵冷风伴随着雷声,闯进了酒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带着浓浓气味的野兽般的罗根,直接穿过众人,对着酒保说道:“我想请这位先生喝杯酒。”
像极了猎人间的惺惺相惜。
“你叫什么名字,先生?”
猎人想向罗根致谢,但看到他凝重的眼神,稍有些迟疑。
罗根逐渐走进,面对着面。
野狼的眼神,似乎要将猎人看穿。
瞬间掏出藏在袖中的毒箭,将猎人的手钉在酒吧的木台子上。
毒素迅速蔓延,黑色的血在流淌。
猎人下意识的哀嚎,周围的看客往后退了半步。
五官因毒素的作用而疼痛的扭曲,强忍着,看着罗根。
“我叫罗根。”
语气是如此的平淡,就像那一箭不是来自于他。
罗根是生气的,但他的怒火并不是针对灰熊被杀死。他到底是个人类,哪怕再与灰熊和平相处,也只会站在人类的这一边。
他所不能容忍的,是猎人用不能迅速致命的毒药,摧残着灰熊的生命。
毒素侵蚀着猎人,他清楚毒素的可怕。
罗根拿起一旁的烈酒,缓缓的浇在猎人的伤口。
酒精加剧疼痛,猎人发出惨叫。
周围的朋友上前,还没靠近,就被罗根推到一边。
猎人实在受不了,直接抄起一旁的酒瓶,一把掼向罗根的头。
玻璃瓶裂开,碎片扎在罗根的脸上。
仿佛摔杯为号,周围的人准备一拥而上,拔出腰间的枪。
罗根摘取脸上的碎片,伤口快速恢复。也准备伸出自己的利爪,违背对琴许下的不杀诺言。
一触即发,一名抱刀的东瀛女子拦住了罗根。
雪绪,矢志田家族的养女。曾经是个孤儿,后被矢志田市朗收留,作为孙女矢志田真理子的玩伴。
前几日,她得到东瀛的消息,矢志田市朗,时日无多了。
所以她必须借这个机会完成任务,将罗根带回江户。
锋利的武士刀闪过银芒,分离的高脚凳和酒瓶展示它的锐度,也吓住了准备出手的众人。
他们不敢赌,自己的身体比酒瓶还硬。
最终,雪绪带走了罗根,利用他的恻隐之心。
飞机穿过雷雨云,气流的颠簸让人坐立难安。罗根不断的喝着威士忌,看着舷窗上倒映自己邋遢的面容。又一次,他想起了被自己杀死的爱人。
琴。
数年前,琴体内的凤凰之力爆发,催生新的人格,近乎要毁灭一切。没有人能够约束她,所有靠近她的物质,都会被分解为微尘。
最后,罗根凭借着强大的恢复能力,走到琴的面前,给予致命的一击。
就像雨夜中,他处死那头日夜相伴的灰熊。
十五个小时,横跨太平洋,抵达东瀛的心脏——江户。
霓虹彩灯,不会停下的雨季。
“那些是纹身吗?还是装饰物?”
罗根坐在车上,透过窗看霓虹灯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尝试义体的人越来越多,零件化的植入性义体部件开始流行。
比如大胆的人正在尝试的电子义眼。
兼具视觉功能,还可以能够接入网络,实时浏览网页。
“那是义体,近两年刚流行的玩意。不少底层人喜欢。”
带着疑惑,罗根进入江户的心脏,矢志田财团的家。
矢志田市朗,二战军官。被罗根救了一命后,转入商业。以极道势力起家,几十年的经营,让江户的每一个产业都遍布他的触手。
穿过古典的东瀛院落,市朗的儿子矢志田信弦正沉迷与手下的剑道对决,市朗的孙女矢志田真理子关切地守在爷爷的跟前,听着他的叮嘱。
仆人匆匆来去,脚不沾地。
刷洗过身体,换了身衣服,在雪绪的带领下,推开厚重古朴的大门。
罗根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的,矢志田市朗。
这座城市云端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