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斯达锒铛入狱的消息并未传到康一耳朵里。
距离和布加拉提的会面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康一游走于各大城市的郊区,与意大利牛郎团并无交集。
尽管已经将范围缩小到“郊区”“有农田与牧场”,这个范围还是大得离谱,更别提农村地区交通不发达,康一的一大半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了。
当然,导致康一效率低下的还有一个原因,康一一路上打探消息都藏着掖着,尤其是描述波波的信息,什么“大背头”,“独眼”,“轮椅”,他是一点都不敢提及,生怕引起迪亚波罗那个谨慎型BOSS的注意。
所以康一询问路人的时候都佯装成做社会调查的学生,随身还带着笔记本和笔,见人就问:“请问你身边有舔过厕所蹲坑或者马桶的人吗?”
这样问很无厘头,却也收集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不过康一没有动身去找,而是每天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呆着。
他在等自己找上门来。
“舔厕所”只有波鲁那雷夫才知道,连同为埃及打Dio团成员的承太郎都不知道这件事,而怪异的、无厘头的消息才能传播得更快、更广。
可惜,康一今天还是一无所获。
顶着大太阳,康一行走在一条泥泞小道上,这里是罗马的郊区,与意大利其他城市相比,罗马的农村相对没那么落后,虽然还有部分泥路,但至少道路上没有成堆的牛羊粪便。
“噗噗噗——”
一阵引擎的发动声从前方传来,康一应声望去,一个农民模样的老头叉腰站在路边,无奈地看着面前的拖拉机。
雨后的小路总是格外泥泞,凹凸不平的路面不说,隐藏在水洼下的泥坑更是让车主和一旁的路人深恶痛绝。
这可愁坏了老头,还等着他回家呢,这下可不知道得在路上耽误多久了。
不死心地又一次发动了拖拉机,车头的排气管飘出黑色的浓烟,在强大的动力下,车身向前挺进了几分,又很快重新滑进了泥坑当中,周而复始。
“还是不行啊。”老头摊坐在座位上泄气道。
此时他仍旧捏紧了把手,车身再次向前,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滑回去。
两只大手和两只小手重合,双双摁在拖拉机的后侧,可这种农用拖拉机的后轮比前轮更大更重,加上湿滑的地面,普通人根本无处发力。
“ho——”
康一深吸一口气,源自人体内部的力量在呼吸间迸发,右脚一踏,神奇的是,康一的右脚并未触及坑底,而是将水面摆出一个凹陷。
泥坑边缘的水面高高隆起,在内部卸下的力量超出表面的张力后,整个水面破裂开来,在康一的有意引导下,泥坑內的积水全部溅射到他的身体后方,如同下了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
挣脱束缚的拖拉机猛地向前冲了数米,好在老头及时踩下刹车,不然刚从坑里爬出来就又要冲进沟里去了。
老头回头看去,发现有个年轻的亚洲人站在泥坑边上,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弄了这么多次都没成功,肯定是这个年轻人帮忙了。
“谢谢你啊,好心的年轻人。”
据说亚洲人都比较含蓄,性格偏向保守一点,强忍住给予他一个拥抱的冲动,老头上前表示感谢之余,内心有些疑惑。
这个年轻人帮自己推车,身上却没有一个泥点都没有,而且老头还注意到,那个泥坑里的水居然全都消失不见了,在后方水流的补充下才积起一个很小的水洼,这让他不禁怀疑,刚才拖拉机陷进去的是这个坑吗?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对康一的感激之情却不会因此减少分毫。
“这条路可不好走啊,我捎你一程吧。”
不等康一回复,老头便展示出了意大利人的热情,直接将康一抱起送到了拖拉机上。
康一原本是想拒绝的,但老头看出了他的心思,告诉他离这里最近的村镇都有两小时的路程,这还是坐车,康一听完立即闭上嘴巴,彻底放弃了坐11路公交车的打算。
也得亏康一体型较小,一般拖拉机只配备了一个人的座位,压根没预留其他空间,康一缩着身子坐在踏板上,两只脚挂在一大一小两个轮胎中间,勉强坐得下去。
“年轻人,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吧。”老头扭转车头时问道。
康一歪头,躲过转弯的握把,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反问道:“何以见得?”
“哈哈哈,因为已经好久没有外人来到这边啦,出入这条小道的基本都是熟人,我个个都认得,你是个生面孔,肯定是游客啊。”
老头笑着继续说道:“我也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游客,就喜欢往偏僻的地方钻,说是要“体验最原始的生活”,结果真到了我家,基本都是大失所望,最后灰溜溜地让我把他们送到蓬扎岛上去。”
“蓬扎岛?就是那个号称拥有最美大海的海岛吗?”康一在飞机上的旅游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岛。
等等,海岛?康一的思维突然开阔。
“什么最美啊,在我眼里,哪里的大海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刮起狂风的时候都是那么可怕,那么无情。”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老头下意识往伸手往腰间抓去,却抓了个空,随后悻悻地笑道:“又忘了,我的酒瓶早就被那小子没收掉了。”
康一仿佛没听见他的念叨,满脑子都是「海岛」,与世隔绝的同时又有人烟,海岛这种环境最符合条件不过。
“老伯,你今天有空送我过去一趟蓬扎岛吗?”康一不好意思地问道。
“哈,我就知道!”老头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兴奋得不得了,“放心吧,等我回去和家里人说上一声,回头就来送你。”
一个半小时后,老头所住的农庄到了,康一在农庄门口等待。
老头把拖拉机开进仓库,拿着一袋东西回到家中。
“你回来啦。”
出于某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坐在家门口的男人向老头打招呼。
“嗯,我回来啦!”
老头对这种日本式的问候也十分享受,精神振奋地回上一句,取出药物放到男人手中,柔声道:
“波鲁那雷夫,这是一个月份的消炎药,你要好好收好。”
老头伸手揉着他的大背头,被称为波鲁那雷夫的男人任由其弄乱他的发型,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对了,我待会还要开船出去一趟,晚饭等我回来再弄吧。”
“又是那些烦人的游客吗,没必要为了一点钱……”波鲁那雷夫微微皱眉。
老头安慰道:“哈哈哈,你就放心吧,这次是我自愿带他过去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要不是他出手帮忙,我今晚怕是都回不来哦。”
见老人执意要去,波鲁那雷夫也不再劝阻,说了声“一路顺风”后,来到窗口处目送老人离开。
用手轻轻捋直杂乱的头发,波鲁那雷夫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纵然下半身是冰冷的钢铁,他依旧由衷地感到一阵温暖。
目光从老人身上移开,波鲁那雷夫看向老人身旁那个小小的身影,不自觉地紧皱眉头。
这个身影让波鲁那雷夫想起了自己的某个伙伴,却又有见到某个故人的既视感,让他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位置变没变。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波鲁那雷夫慢慢挪到了他的房间,从一个陈旧的抽屉中取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箭头。
“该是怎样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你的认可?”
另一边,康一坐上了去往蓬扎岛的快艇,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在心中大喊:
“波波,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