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公?
天下间这姓氏的高手很少,而在这天南之地,更是稀少。
凤天南武功本就不错了,却被那白衣人压制,能让凤天南在绝境中,呼之救命的,自然也是不多。
寻常高手,给不了凤天南生的希望。
杨恪正思考着来人是谁,那大笑声就接近了,仰目望去,就见得来人落至庙前。
但看此人须眉俱白,却是颇有仙翁下凡的气度,这时,杨恪也赫然认出,此人正是南海派的顶尖高手“南海仙翁”晁公错。
和无量剑派那般小门小户不同,南海派可是天南一带,有数的几个门派之一。
固然比不上点苍派,但和狮相门,同属点苍之下,天南一带排名前列的大门派。
尤其是南海仙翁晁公错,乃是和当今天榜几位宗师,同一辈份的高手,乃是宗师级的顶尖人物,现今南海派掌门梅洵,只是他的徒孙辈。
据传宋缺行走江湖时,曾与晁公错决战于雷州半岛,到百招之外晁公错才败于宋缺的“天刀”之下,此战虽败,可说来也是虽败犹荣。
毕竟江湖武人这么多,但能和天刀一战,只是落败而不殉命的可就少了,尤其还是能接下天刀百招,由此可见“南海仙翁”晁公错的高明。
如此人物,确实可以成为凤天南的倚仗了,换做是杨恪来,都得谨慎对待。
“凤小子,往日嘱你好好练武,你却不听,今日落到如此境地,你后悔么?”
晁公错落地之后,笑声停止,望着凤天南问着话,眼目无人。
他连那白衣人一眼都未瞧着,当然,他如此高手,瞧不上后辈小子,却也没人说他托大。
“晁公,你帮我驱了这小子,我凤家资财,全部托献南海派——”
凤天南见得晁公错之后,立刻大礼参拜,口中说着的话,更是让晁公错脸上现出喜色。
江湖中人,固然追求神功秘籍,神兵利器,但对于资财,也是急需的。
特别是门派,但凡是人,都需要吃喝花销。
一个门派,将养弟子一二百人,那每天的吃喝花销都是不菲。
南海派又是位于荒僻之地,所得朝廷供奉,也是稀少。
可维持势力的花销,却是一点也不少。
就像是百晓生时常更新的那些榜谱,绝智轩每年发行的【天下风物志】等,南海派岂能不买上一些?
尤其是这天南之地,想要买这些流行物事,那价钱最少也得加倍。
这般花费,又岂是少数?
因此,财源对于南海派来说,比之神功秘籍。神兵利器,可能更为重要些。
毕竟,寻常的神功秘籍,就是拿来了,也不见得能培养出多厉害的高手。
这天下人虽然不少,但有资质、悟性,能修至宗师的就不多了。
就是有资质悟性,还得有那个天运。
不然,就像是前代慕容世家那般,千年传承,差点一朝灭门。
慕容世家的公子们,资质悟性岂能不高?
但被燕狂徒寻上门之后,这些个名门贵子,却是尽切丧命——
所以,一个门派,得多收弟子,如此才能维持传承不断,武功秘籍,倒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了。
至于神兵利器,除非是持之能横行江湖的那些个,不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凤天南口中言说,托献全部资财,晁公错立刻就心动了。
如今这么多人都听见了,哪还有凤天南后悔的余地。
晁公错立刻看向那白衣人,微微一笑,言道:“你这小子,除非肯答应此生不踏入广南半步,否则明年今日此时就是你的忌辰了——”
他踏前一步,挡住了凤天南,按着江湖规矩,这时,他就是应允了凤天南的请托。
杨恪看向那白衣人,等他怎么应对这位宗师级的高手,心中却想着,怎么杀了凤天南。
只见那白衣人,这时双目自然射出岳山生前独有的神光,一点不让地迎上晁公错凌厉的眼神,木无表情道:“想不到你晁七杀行将入木的年纪,仍是要为了区区钱财,就要给人做狗,真是可笑!”
这人此言一出,此地顿时一静,这会,但凡是武林中人,谁不知道,这人这般言语,就是找死了。
任是晁公错再怎么心胸宽广,被这么一骂,他都得找回来,不然,他这个宗师的脸面,南海派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知趣的人,这时已然悄悄后退几步,却是心知一场厮杀将至——
而这白衣人,如此猖狂,想必也是有所倚仗,不知晁公错该怎么炮制他。
晁公错身为宗师级的顶尖人物,拿手武功就是一门‘七杀拳’,仗之横行天下,所以呼之为晁七杀倒也不错。
不过,这会听着那小辈的言语,晁公错心中生怒,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这会更是不会放过这小子。
瞧着眼前这小子,晁公错语调却出奇的平静,显示他出手在即,一字一语像从牙缝刮出来的冰雪般沉声道:“死到临头竟还口出狂言,小子,你最好祈祷你有一个好爹——”
晁公错行走江湖多年,得罪的人自然不少,江湖经验丰富,见识过无数各色各样的人物,更是知晓,有些人,天生就是找死的。
眼前这小子,大言猖狂,能活到现在,必然是有几分本事,更可能是有一个好爹。
晁公错心中虽然被激怒,但这会,却也没想着下杀手,他看面目,瞧不出这人来历,但动上手,必然就能瞧出——
这会他心中,正计较着,看这小子是何来历,那决定着,这小子被他炮制的程度。
“哼,晁公错,你若是要钱,此时不妨求肯一二,我定当赏你些,也不需要你这老骨头来拼命——”
那白衣人,竟是丝毫不在乎晁公错的生怒,言语中,更是连番不断的挑衅,晁公错听着,双目杀机大盛,须眉无风自动,四周的空气立时以他为中心点旋动起来,由缓转快,劲刮狂涌,冰寒刺骨,威势骇人。
忽地一声暴喝,晁公错积蓄的一拳,隔空击出。
这一拳击出,离得近的,无论是会武功的还是不会武功的,顿时俱都朝外避让。
他的一拳就像给正对抗波涛侵撞的岸堤轰开一个缺口,所有本绕着他旋转的劲气一窝蜂的附在他的拳劲上,形成一柱高度集中的劲气,由缓而快,猛然朝那白衣人击至。
哪怕是凤天南,这会都提着黄金棍,拖着自己的儿子凤天鸣朝后步步退让。
晁公错出招,却是毫不顾忌其余人等。
以晁公错为中心的方圆数丈的空间,所有气息倏地变得滴劲不存,被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拳全扯空了,可怕至极点!
杨恪此时手中剑已悄然出鞘,却是等着救援那白衣人。
不过此时,他见那白衣人似是冷笑一声,手中折扇轻轻挥动,似是用出了卸劲的功夫,只见他先是往左右摇晃一下,应是借着护体真气散掉了晁公错首两波的劲气,然后方才将折扇点出,逆流而上的往晁公错破空击去。
“蓬”!
劲气交击,在杨恪的眼目中,那白衣人手中的折扇,忽地膨胀,只是瞬间,就变成了千百个碎片。
似是被晁公错一拳就给毁了。
要知道,在之前,这柄折扇,可是和凤天南手中那几百斤重的黄金棍,几次硬碰硬,都是毫无折损。
可现在,这才第一招。
那千百片折扇的碎片,嗖嗖飞出——
晁公错却是忽地闷哼一声,接连几拳挥出,杨恪这时才瞧出来,那折扇碎了是真的,但那白衣人,却也借着折扇粉碎之时,施展了一招暗器功夫。
那散落的折扇碎片,却是被他用特殊的暗器手法扬出,迫得晁公错不得不挥拳应对。
这一下变招,极其精彩,就是杨恪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这人好高明的暗器功夫!
暗器一道,似是借助外力,江湖人多是不屑之。
但其实暗器和剑法、刀法、拳掌腿并无什么两样,只是暗器一道,易学难精,才让江湖人多有轻视。
而眼前这白衣人,这一手精妙的暗器武功,竟是能和晁公错的‘七杀拳’相抗。
那飞散的暗器,嗖嗖风声中,晁公错虽然挥拳挡了大半,但也有些许碎片,将晁公错的衣角划破——
虽败犹荣!
按着江湖规矩,晁公错这般,已然算是输了一招,他一个老前辈,竟是被一个区区后辈小子,强接一招,已然算是输了。
当然,区区衣角,若是晁公错不认,那自然也不算是输了。
晁公错自然也是不会认的,这时他一声不吭,再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撄其锋。
而那白衣人,这时双手一错,只见这时,他双手间,犹如鲜花绽放——
些微的破空声传出,晁公错那席卷漫天的拳风,这时就如漏风的墙一般,用至半途,就再无多少威力。
暗器!
又是暗器!
晁公错冷哼一声,他似是瞧出了白衣人的来历,双拳齐挥,只听他拳头上,叮叮作响,这时,只有眼力高明的,才能瞧见那细如牛毛的针芒,刺落在晁公错的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