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恪想着,就让可人试了试,结果,玄铁匕首削在这树枝上,丝毫印痕都没。
对于杨恪忽然拿出的这根树枝模样的东西,倒也没人起疑心,以杨恪的身份而言,拿出什么都不会令人惊奇。
“这——是什么?”
林可人接过比划了一阵,扭头询问杨恪,杨恪正想着说辞,就见可人拿着【菩提枝】挥舞了片刻,忽然怔怔坐下,像是在发呆。
片刻,就见她眼目中沁出泪珠,脸上青红之色一闪——
哪怕杨恪对武功武道啥也不懂,这时候也明白,林可人是遇到了顿悟状态。
不用杨恪去招呼,红花会的几个当家,个个都很机敏,早早就注意到了,陈家洛还特意纵骑到了近处,凝神戒备。
其余几人,也都聚拢过来,马车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杨恪清楚的看到,陈家洛眼中闪过的一丝惊异、艳羡——
像他这般人,所求不多,【红花会】的当家人,只这身份,已经远超同侪。
这般年纪,有此成就,远远胜过那些仍旧在庙堂争斗,江湖嬉游的同龄人。
他如今所求的,无非是武道进境。
按说他的武功也算是不错了,毕竟他得了“天池怪侠”袁士霄的真传。
只是,袁士霄这一脉,所传的是道家之学,而道家正宗一脉,讲究的是清静无为,神游太虚,博大而精深。
别说陈家洛才三十岁,就是五十岁也难言精擅,不见武当山的张老道,百多岁才将真武一脉融会贯通?
张老道那等千年一位的大宗师,都得耗费百年,更别说陈家洛这般人了。
如今看着林可人短短时间,就从一基本不会武功的富家女,成为了一即将名耀江湖的剑客。
陈家洛也想学剑了。
林可人倒也没顿悟太久,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她眼目一亮,手持菩提枝,从车上纵跃而起。
此时,他们这一行正好路过一树林,林子不大,看着也不想有什么凶险。
只是,林可人跃入,只听一声叱喝,然后就响起几声金铁交鸣之音。
赵半山等人簇拥而来,护着杨恪,陈家洛跃起至林木高处,就看到林可人正持剑和一蒙面人交手。
那蒙面人正在逃窜,抖手间就是十数道寒光,却都被林可人挥舞着那根树枝轻易挡下,间或还有一二寒光被挑飞,朝那蒙面人疾飞回去。
“是飞刀门的人——”
陈家洛喊了一声,看那蒙面人的手法,还有武器的形制,还有形体,虽然遮蔽的很严实,但是林可人的几次反击,挑破了她的外衣,男女形体上的区别,这时很轻易的就暴露了。
林中的飞鸟俱被惊起,林可人倒也没和那飞刀门刺客打斗多长时间,不多会就纵身跃回来了。
看她轻巧落地,赵半山扫了一眼,却是一声轻叹。
竟然错过了如此良才美质的弟子,这次学剑多长时间,就已经有这份本事了。
若是引入武当,唉!
杨恪却是在看着林可人手中的【菩提枝】,这根树枝,如今的模样,稍微有了些变化,看着像是一柄剑了!
询问赵半山,赵半山接过那根菩提枝,看了半晌,说道:
“以老夫所见,这应是一天生剑器,只需以上乘剑招舞之,再以真气蕴养,日久自成神剑——
只是这等神材,老夫也少有听闻,尤其这铸剑之法,真与不真,老夫也难以保证!”
赵半山说话的声音很轻,只有身旁的林可人、杨恪还有离得近的陈家洛听得见,他如此做派,杨恪却不在意。
不过是每日签到就能得到的物事,再珍贵,也不过是一【秘·五品】,想想之前那根【神·一品】的【九曲紫竹】,这【菩提枝】就算不得什么了。
可人欣喜的收起,虽然杨恪没说送给她,不过她自觉要保护杨恪,只是瞟了杨恪一眼,将一只手塞入杨恪手中,任由他握着。
杨恪此时正在发呆,正想着“飞刀门”这个名号,只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
马车徐徐前行,众人各归其位,刚才的小插曲并未有多大影响。
也是众人都不觉得,林可人刚才遇到的对手,有多么厉害,毕竟,哪怕武功天资再高,这才几日?
陈家洛也是远远一观,见林可人将那“飞刀门”刺客驱走,占得上风,未曾近前。
……
乐寿县,曾泰送走杨恪一行,正在答谢此前帮忙的县中士绅。
“太爷何必如此客气?能敬奉吴王殿下,那是我等的福气——”
此前敬奉丹药,上供马车的几个士绅,正在客气的行着些俗礼。
礼虽俗气,但却不可废,推让间,几个士绅推拒了曾泰要用自己俸禄添补的建议,只应下了过会去县衙,吃上曾县令一碗素面——
毕竟,大唐国的县令俸禄虽然不少,但无论是给杨恪进补的那些丹药,还是那辆豪华马车,以县令的俸禄而言,积攒十年的俸禄恐怕才能够得上相应的价值。
而对于这些家有万亩良田,富有几处街市的士绅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了。
就这,也得争抢,个个都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只求吴王殿下收取。
毕竟,他们这些所谓士绅,以往想要碰得某家王爷的门槛,岂是一枚丸药或者一辆马车就能办到?
一行人送走杨恪之后,在城门口推让半晌,说着回县衙请吃一碗素面,这走着走着,都日上三竿了。
不知为何,竟然走到了一家酒楼,却是一行人里,某位士绅家里的产业,说是一定要让大伙品鉴一番,刚从齐鲁之地请来的一个厨子,让大伙试试,是否正宗。
曾泰推辞不过,就只能依从了众人的意见。
刚进酒楼,就看到楼下大堂,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还没到正午,不是用饭之时,这时间,人少倒也不奇怪。
一个人这时间吃饭,本来也算不上什么。
不过,那人,倒是让他多瞧了几眼。
实在是那人,着实引人注目,清丽的姿容,在这小县城中,着实少见,最让人注意的,是她眼上蒙着的一根布条,这是一位盲女!
这一行人中,不少人都去看了几眼,可却没人上前招惹。
毕竟这世界,是存在“武功”的,一个单身的盲女,还有着不凡的相貌姿容,还敢一个人独身行路,岂可小瞧。
众人一静,相顾无言,等簇拥着曾泰上了二楼,方才出声。
楼上的声音,楼下仔细去听,也只能听到一二,只见那盲女侧着身,她像是能听得清楚?
“此番太爷入了殿下的眼,想必——”
“……”
楼上的推杯换盏,一直到了午后,这楼里来来往往,都不知迎来送往了多少客人了,那盲女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
等曾泰下楼之时,扫了一眼之前那盲女所在的位置,轻轻一叹。
……
一日疾行,中间那小插曲之外,杨恪一行也没在遇到什么,这一路前行,临近州府,就越见繁华,路上的人流车流,明显的多了起来。
一路上,杨恪浑身的肿胀酸麻,并未有多少消减,反而又强烈了许多,杨恪觉得,这所谓的“百日筑基”,能撑下来的,也定然成就不凡了。
这感觉,不比那些酷刑轻松了。
看着林可人一身轻巧,明媚的脸上,显然她是没有经历这一遭的。
可为何自己就得有此磨难?
难道这就是资质的不同吗?
杨恪只能不住去回想着一些问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想不明白“飞刀门”,他就去想其他。
比如,苗人凤为何还没回来?
这正在马车里,爬来爬去,不时从杨恪身上翻越而过的苗若兰,苗人凤这女儿是不要了吗?
看着这会,坐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正咯咯笑着的小婴儿,像是也忘记了自己那不知去向的父亲。
阴癸派!
杨恪和赵半山打听了,据说苗人凤之妻,就是被阴癸派暗算,离他而去,至此他深恨阴癸派,但凡得知阴癸派弟子的踪迹,总要寻上门去。
只是阴癸派行踪诡秘,苗人凤身后又没啥大势力,自然追寻不得。
他武功也算高强,阴癸派想要拿下他也要费不少手脚,也就放任这个“仇敌”在江湖上四处撞墙了。
只是赵半山说,苗人凤很可能寻错了敌人,至于更多的,他就没说了。
杨恪想了想曾经看过的故事,心里大概有个猜测。
他同意赵半山的猜测,苗人凤很可能寻错了敌人,将“夺妻之恨”弄错了对象。
依着苗人凤的性情,应该是很好糊弄的。
那么,这事应该是——
正想着事,杨恪就感觉马车缓缓停下,就听得外面一阵招呼声音。
“是恒山派的几位师太——”
“红花会陈家洛见过三位前辈——”
“陈总舵主,那位王爷呢?总不会躲在那车里吧!”
“……”
几道声音有些模糊,杨恪听不大清楚,也没想仔细去听。
不多会,就见得车门帘被掀开,一个中年女尼正在车门前探看。
“是他没错了,他年幼时,贫尼应长孙居士所请,曾入宫中,见过他几面,眉目依稀还是那模样,你们也说了,有那玉牌见证,应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