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张巡是说,任少名这些人杀了我,就能让两国大战?”
听着柳莺莺转述着她听来的话,杨恪本不大相信。
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人,就会发起国战了呢?
不过听着柳莺莺说大隋国的皇帝是杨广之后,杨恪沉默了,这还真有可能。
甚至,他可能都不需要这个理由!
这身份,倒是符合主角的待遇了。
杨恪小心的骑在胭脂马上,柳莺莺和林可人也各自骑着马儿,是法难和常真的坐骑。
这铁骑会既然以“骑”为名,自然多有骏马,法难二人的坐骑,不比胭脂马差多少了。
看着主人骑上了另一匹马,倒是让它颇不高兴,不时的打着响鼻,不过也没把杨恪掀下马。
“我们回去。”
思虑片刻,杨恪勒住了马,朝着左右说着,看着柳莺莺疑惑的眼神,和林可人抬起的手掌,杨恪赶紧说着:
“我大唐国万里疆域,必然有忠义之士,刚才莺莺你也说了,张巡曾说,已经传信州府衙门,还有什么不良人。
若我的身份,真如此重要,他们必然连夜赶赴稻香镇,哪怕千里之外,这一夜也该到了。
任少名固然凶猛,但我看张巡就能和他周旋,州府必然有高手,能制住他。
而我们若向北行,恐怕还有不下于地上这两位的高手阻拦。”
杨恪是听了柳莺莺说了信鸽之速后,方才决定的。
本来杨恪是想绕道而行,大不了迂回万里,谁也找不着。
若是普通的古代世界,又没传真、电话,跑一百里,就没人认得了。
可这世界既然有信鸽传信,这伎俩就没啥用了。
按杨恪自己的算计,若他主持此事,必然是调集所有能调集来的高手,四面八方合围,倾力一击。
他越向前走,越是危险,反而向后,那些州府衙门的高手,无论有什么心思,明面上都得拼力护卫他。
抬头,看见天上不时就有灰影闪过,恐怕都是传信的信鸽!
就是不知道是谁传给谁的?
林可人举着手,探头看了看柳莺莺,虽然她也想回去看看父亲如何了,姨娘的安危,镇上的那些人都还在不在。
不过,若是柳莺莺要她动手,她还是要砍向杨恪的脖子的。
“小色鬼,那就听你一次好了!”
杨恪的一通分析,柳莺莺听着觉得没啥大问题,和法难常真一战,她也知晓了江湖凶险。
虽然,法难常真都已经死了。
可再来一次,柳莺莺是真的没信心能杀了他们。
还有那任少名,可真是又凶又恶,柳莺莺都不觉得自己能撑上几招。
拨转马头,三人纵骑朝来的地方疾驰,杨恪紧紧的抓住缰绳,张口想要说话,嘴里立刻灌满了风。
吓得他立刻俯下身去,紧紧抱着马头,太快了,骑这么快,还没戴头盔,真是太危险了!
扫了身边一眼,却见柳莺莺昂首迎着风,发带飘飞着,还有空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哪怕如此,杨恪也没直起身来。
林可人倒是全神贯注的驾驭着骏马,不过姿势也比杨恪好太多了,最起码发型未乱。
……
“当!当!当!”
三声钟鸣,恒山脚下,客店中的商旅,就看见一群尼姑奔赴下山,当先的老尼姑身材颇高,就如猛虎一般,朝前奔赴着。
“白云庵主怎么又下山了?”
“许是哪里又有贼子不开眼,招惹了恒山弟子。”
……
沧州
自古以来就以武风著称,素有“武建泱泱乎有表海雄风”和“镖不喊沧”之说。
骑马的武士,到了沧州西门就得下马,不然就会有人来称量一下你的本事。
南来北往的镖车,不管是黑道白道,也不管是水运路行,不管是多大的名头,只要是车到沧州、船过沧州,你必须得扯下镖旗,悄然而过,不得喊镖号。
这是镖行传承下来的规矩,也是沧州武术界打下来的规矩。
哪怕是沧州的寻常百姓,也懂得几手拳脚,耍得几招套路,寻常闲扯,也能上言江湖天榜,下说三山五岳的绿林好汉。
城门口处,向来热闹,有些年少不知事的,提着刀剑,就嚷着要来挑沧州大大小小,百多家武馆,还有些机灵的,就在沧州西门叫嚣一番,然后迅速跑路。
不过多半会被人追上去,一顿好打!
沧州西门处,也成了城里闲汉汇聚的地方,大都是在这里看热闹。
不过,有时候没热闹可看,他们就会成为热闹的一部分。
呼啸声中,一阵快马奔驰之声,尘影里,几匹黄骠马,马蹄翻飞,奔将过来,眨眼之间已旋风似地到了沧州西门。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马上的人伏腰勒缰,就从这西门直蹿过去。
领头的是一年轻公子,身穿白色长衫,面如冠玉。
身后跟着的有一道士,道人背负长剑,脸色苍白,满是病容,只有一只右臂。
一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一个阳刚威猛的大汉,两个又高又瘦,脸色蜡黄的孪生兄弟……
一行共十五个人,各有气派,俱都不凡,那些原本叫嚣的闲汉,此时却无人敢出一声。
待这一队疾驰而过,没多久,马蹄声又起,只是一骑的声音,不少人都暗里盘算,这回定要让来人栽一跟头。
骑着马过来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大汉,他胸前挂着一个包裹,背后背着一个包裹。
本来盘算着的那些闲汉们,待看清楚来人后,顿时俱都噤声不语,纷纷别过头去,看都不敢看来人一眼。
那瘦高大汉,纵马行过,目不斜视,也没看这城门口聚集的人。
“打遍天下无敌手!果然是他!”
待那瘦高大汉过去之后,有人抬头张望,口中喃喃有词。
念的是那大汉背上的包裹,写着的七个字:打遍天下无敌手。
……
回去的路,三人分骑着马,倒是快了不少,约有一个时辰,就看到了破败的稻香镇。
远远还可看到,道道青烟升腾,昨夜的余火,仍未燃尽。
此时,杨恪记忆最深的,不是那凶恶的任少名,而是那县令张巡。
本来看着颇为恭敬的一个小镇县令,庸庸碌碌的一个官。
却没想到他有那么大的魄力,将一个镇子,全部点燃。
杨恪的心中,有了些许准备,也不知他走后,任少名杀了多少人?
必定是非常多的!
杨恪本来看好的那钱正伦,连一招都撑不过,镇上的普通百姓,只能任由屠戮。
马儿缓缓停下了,不是杨恪控制的,他还没这个能力。
是柳莺莺先停下的,林可人纵马在前,到了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
镇外,不少人都在忙活着,正在挖坑,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扔下,林可人的泪珠流下,死了这么多的人!
听见马蹄声,抬着尸体的那些人,有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林可人,却都慌忙的避开她的目光。
抬尸体的人,林可人看着有些熟悉,好像都是镇上见过的人。
只是,他们为什么不敢看我?
“李大叔?”
“陈大娘?”
有两人很熟悉,试探着,林可人就出言喊了两声,被她喊着的那两个人,顿时脚步匆匆的离开,像是没听到一般。
怎么可能没听到?
不然为什么跑!
林可人心中,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镇子的大门都烧没了,整个镇子都没几处还好的建筑。
原本青砖红瓦的林府,此时也被染成了黑色,微风一吹,还有不少的黑粉飘飞着。
林可人驱着马,到了家门前,两队带甲跨刀的军士,正在门前站着,像是在做守卫。
“站住!军衙重地,不得擅闯!”
府门前,一个带甲的军将,满脸胡子拉碴,他看了一眼林可人,抬起右手,说着。
“这——这是我家!”
“你家?”
那军将疑惑不解,看了看林可人,又看了一眼她身后,此时跟上来的杨恪和柳莺莺。
他眨了眨眼,上前一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末将薛礼,拜见吴王殿下。”
薛礼?
不该是个小白脸吗?
看你这满脸胡茬,又黑又壮,说你是尉迟恭我倒是相信。
“免礼!”
骑在马上,杨恪犹豫了片刻,他倒是想要下马,表示一番平易近人,可他还没学过下马。
朝着柳莺莺使了使眼色,柳莺莺戏笑看着他,在马身上跃起,侧飞至杨恪身边,一把将他扯下马。
杨恪倒是没惊叫出声,相反还很平静,习惯了,早已经习惯了。
扫了眼四周的残垣断壁,叹了一口气,杨恪问着:“薛将军,镇里有多少伤亡?”
“启禀王爷,末将不知。”
杨恪默然,抬步朝林府走去。
刚踏进门,就见一片青绿朝他涌来,青绿色中,还有一点红。
几十号穿着官袍的官员,乌泱泱冲过来,俱都跪在院子中,“参见吴王殿下——”
“免礼!”
应该是这么说的吧,杨恪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又不是真正的王爷,没学过相应的礼仪。
学校好像也没有相应的社团,他就是想花二十元,也没地方花销。
扫了一眼,爬起来的人中,有正抹着汗水的,有正惊愕未曾消退的,有满脸喜悦的,也有像张巡那样,皱着眉头的。
“张巡,昨夜镇里有多少死伤?”
看了看,都不认识,就只认识一个张巡,杨恪就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启禀王爷,昨夜镇中百姓,死于贼手三十一人,死于火中十七人,伤者九十三人;山寨义士,死有二十三人,伤者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