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嫁给袁时中后,袁慧梅逐渐学会了与人勾心斗角。
尤其是自己丈夫袁时中叛变闯王,投顺官军以后,袁慧梅更是日夜操心,在她看来,闯王李自成的力量,是小袁营甚至官军都无法抵挡的。
叛离闯营,只有死路一条,为了让自己和腹中胎儿活下去,袁慧梅开始动起了小算盘,就连对自己的丈夫,都不肯吐露真言。
除此之外,袁慧梅也做起了人设。
何为人设,就是让袁时中和刘玉尺放心。
刚回小袁营的时候,她开始讲究吃喝玩乐,向袁时中索要从一个大户人家那儿掳来的千金小姐当丫鬟。
这还没完,袁慧梅开始和那个大户小姐到市集中买各种名贵首饰,刚过几日,又向刘玉尺要了一台戏班子,专为她演出。
对袁慧梅的要求,袁时中有求必应。
这天,袁时中正打算找她说事,还没走进门,就听见戏班子演唱的声音,走进去一瞧,看见袁慧梅正一面吃饭,一面听歌妓弹唱。
对袁慧梅的这些变化,袁时中和刘玉尺都很满意,毕竟只有一个人开始享受的时候,才最好控制。
自从袁慧梅有了变化后,袁时中也开始对她驱寒温暖,变得温柔体贴,他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刚拿起碗筷,却听袁慧梅道:
“我已有了身孕,你营中事务繁杂,有她们照顾就行了,在这吃过饭后,你还是回去商议大事吧。”
袁时中一愣,还以为是在为他担忧,遂嬉皮笑脸着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又生的这么美,叫我怎么舍得你。”
“不说了,今夜我就留宿在这儿。”
袁慧梅为他夹了一口菜,道:“我们自会白头偕老的,只是我有身孕之时闯王未曾亏待,如今你却背离闯王,我心中老觉得对不住他...”
袁时中听了这话,也明白袁慧梅思想上没有任何改变,仍是想让他回归闯营、
其实在袁时中来找袁慧梅之前,邵时信就已经把那日谈话的内容,一字一句都告诉了袁慧梅。
他还添油加醋的说,袁时中和刘玉尺正密谋要杀朱成矩,当然这只是邵时信的猜测,可袁慧梅不知道,她为自己丈夫的绝情感到痛心。
为了投降朝廷,竟连当年一起举事的朱成矩都要杀掉。
现在的袁慧梅,也知道袁时中铁了心想要去投朱由桦,刘玉尺名为兄弟相聚,实则却是南阳王府的说客。
他们二人想拉拢邵时信,连朱成矩都要杀,这也不能不让她对袁时中生出戒心。
袁慧梅忽然问道:“最近内乡县的风声很紧,你日夜不断的向城头运送砖块,还把那些俘虏的官军都放了出来,是要顽抗吗?”
每次听见这话,袁时中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本打算来驱寒温暖的他闷头吃了口菜,没有再吭声。
察觉到这位袁营头领的情绪不对,正演唱的歌妓都有些紧张,哆哆嗦嗦的唱错了不少音调。
只见袁慧梅自言自语的道:“果然闯王要派大军来了!惹怒了闯王,你要如何抵挡?”
袁时中皱了皱眉头,“同样是起事的义军,他李洪基就这么让你害怕?”
“就算朝廷不管我,南阳王不要我,我也给自己留了退路,夫妻一场,你连我的性子还不明白?”
“那李洪基不会在河南久留,他屁股后边还跟着孙传庭和杨嗣昌的大军!”
“若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大不了离开河南一直往东就是,只要到山东去,就什么风险也没有了,那里没有什么大股的官军。”
袁慧梅突然热泪盈眶,一面责备,一面说道:“闯王将来是要坐天下的人,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等闯王当了皇帝,难道我和腹中的孩子都要跟着你过一辈子朝不保夕的生活?”
“你不愿意,难道我就愿意过这样的日子?”终于,袁时中动了火气,走到她面前,握着刀柄,怒声道:
“你这个娘们!我为了全营将士和这个家到处奔波,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我袁时中在朝廷和闯王之间夹着,一天天这么过来,你觉得我容易吗?”
“你倒好,不想着如何做一个贤内助也就罢了,却一直在这扰乱军心,打我的退堂鼓!”
袁慧梅本也是女贼出身,本能地忽然跳起,不甘示弱将早摆在桌角的宝剑抽出,怒目相向。
眼看着这对夫妻就要为投顺朝廷和归顺李自成之间互相厮杀,但刚刚跳起的袁慧梅却忽然掩面痛哭,将剑插了回去,重新坐下。
“袁时中,你是我丈夫,尽管你狼心狗肺,猪狗不如,非要去走绝路,但宁肯叫你杀我,我也不能动手杀你!”
袁时中愣在当场,一时的火气消散大半,叹息一声,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我不杀你,但这夫妻一场,到此也算作罢!”
袁时中和袁慧梅这对多年夫妻,因投降李自成或朱由桦这件事而生出隔阂,由开始的勾心斗角,彻底走到了终点。
抛妻弃子的袁时中再也没了什么顾虑,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杀了闯营来的奸细邵时信。
然后他亲自登城,更加紧向四周城墙运送砖石檑木,并且让朱成矩带着小袁营的两千多老营驻扎到内乡县周围五十里以内。
名为让朱成矩尽快收集周围粮草,以备灾荒之需。
实际上,袁时中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有扔了两千老营,才能把朱成矩连哄带骗的弄出去。
弄出去之后,杀朱成矩的就不是他袁时中,而是李自成。
再说听闻哥嫂断情而连夜赶回南阳的刘玉尺,此时正在南阳王府的大堂焦急地等待着。
李自成报复的大军即将来袭,只有这位王爷出兵,才能救小袁营于水火之中。
“听说本王的刘老弟回来了,在哪儿?”不一会儿,朱由桦带着爽朗的大笑来到正堂。
眼下的刘玉尺可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心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开门见山的道:
“王爷,小人已经劝服哥哥来投,他杀了邵时信,若王爷不出兵相救,只怕他活不到十日!”
“小人恳请王爷出兵,我兄弟二人日后必鞍前马后,报效王爷大恩!”
“若小袁营日后不听调遣,我刘玉尺会亲手砍了他!”
朱由桦正色问道:“那邵时信的脑袋呢,可是带来了?”
“带来了,已封验好,王爷请看!”刘玉尺将手一挥,立即有几名王府侍卫将一个盒子捧了上来。
朱由桦看过后微微一笑,道:“既然小袁营是真心投顺,本王一定帮这个忙,至于河南巡抚高名衡和河南总兵陈永福那边,相信这个首级和本王的一封信,也会让他们迅速做出决断。”
刘玉尺当然知道朱由桦在河南的地位,大喜过望,叩拜道:“小人多谢王爷的大恩大德,不知南阳营何日出兵?”
朱由桦也知道对付李自成必须慎重行事,这丫洛阳之战居然后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了。
他李自成可以输上一千次一万次,然后再重来,但自己可输不起一次,一次输,就是满盘皆输。
朱由桦想了想,说道:
“你拿着本王的手令到卧龙岗去找黄虎,让他即刻出兵,先到镇平,见机行事,为慎重行事,本王还会给猛总兵和贺总兵写信,叫他们赶来助战。”
“待时机成熟,本王会亲去镇平,亲自指挥抵抗闯贼。”
刘玉尺顿首再拜,“多谢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