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陆小西的心情就不好,又是一年中秋日,又是一次圆月时,冥冥中,他开始恐惧十五的月亮,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多。不是吗?无数个十五的月亮,见证了他的美好,也见证了他的失意。
出门向西一路疾走,进入茅厕宽衣解带,稀里哗啦一顿放松,心情似乎随着排除去的东西好了许多,茅厕刚刚打扫完,弥漫着白灰呛鼻子的气味。天以放亮,能看到蹲坑边蠕动的厕蛆在爬墙,掉下来爬上去,不知疲倦。提上裤子,躲避着找干净地方往外走,突然身后伸出一双手遮住他的眼睛,小西想转头看,后面的人躲着他的视线,小西吸吸鼻子,咧嘴笑道:“知道你谁了,王耀祖。”
蛮子笑道,你是后脑勺长眼了?一下子就能猜到是我。陆小西不无得意,揶揄蛮子:“我闻到你身上有荷尔蒙的味道,哈哈。”蛮子脸一热,拉起衬衫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问小西:“你真的闻到我身上有味儿?”陆小西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蛮子嗯了一声。蛮子停住脚步,说了一句:“靠,我洗澡去,你在家等我。今天约了秋歌姐妹,一会儿她们也过来。”
吃完早饭,妈妈叫小西去粮店把小米和大碴子买回来,粮店离小西家不远,在市场旁边,小西推出爸爸的自行车,妈妈找出来两个布袋子和系带子的绳子,夹在车座后面,出门时妈妈嘱咐小西要系紧带子,小西答应一声骑车就跑,他要在蛮子洗澡回来前赶回来。
小西灵巧地把三十斤小米、五十斤大碴子系好搭在后座上,路过农贸市场,看到路边卖“西红宝”的,挑了一个大的,二十一斤的大西瓜,小西跟卖瓜老哥讲价,卖瓜老哥抹零收了五块钱,还帮忙给绑在车上,推着车走到家,妈妈出来帮小西扶着自行车,小西先解开绳子拿下西瓜,双手一使劲,两个米袋子一手一个送到仓房,妈妈嗔怪小西又买西瓜,家里还有两个,小西说家里的西瓜不甜,还是西红宝好吃,另外一会儿王耀祖和秋歌姐俩要来,妈妈“哦”了一声不再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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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粮回来出了一身臭汗,想起刚才说蛮子身上有味的事,小西一把脱下线衣,拿到鼻子下闻闻,也有一股汗味,回屋里舀了一盆凉水洗头,擦完身子,感觉有些凉,对着榆树做着拳击动作热身。
红裙秋歌白裙秋诗提着水果推门进来,小西停止动作,喊小北出来招待她们,自己进屋穿衣服,陆小北认识秋歌姐妹,连忙迎出来,连连夸奖两人的连衣裙好看。接过水果,又拿了两把折叠椅子叫她们坐下,才进屋去切西瓜。
因为刚才运动的关系,小西的脸色红润,长袖海魂衫下隆起的胸部,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带着微微的自来卷儿,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秋诗上前嬉笑着跟小西说:“小西哥,你这身材可以去当运动员了。”小西朝秋歌努努嘴,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秋诗说:“当运动员是王耀祖的事,昨天在省城,今天就到泰宁了,合格的运动员。”秋歌站起来,扬手做出要打小西的动作,小西拿秋诗挡着身前,转着圈儿躲避,这时,王耀祖推门进来,大家才停止打闹。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蛮子进来以后,秋歌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蛮子,那种浓情蜜意,是自然流露出来的,小西眨眼示意秋诗,两人的小动作被秋歌看出来,秋歌马上不自然起来,她佯装生气的样子说道:“小没良心,帮着外人对付姐姐。”秋诗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姐,小西哥不是外人。”这时蛮子慢悠悠地围着小西转了一圈儿,又上下打量着秋诗,意味深长地点着头说道:“不是外人,不是外人。”秋诗听出画外音,心里一动,假装没听懂的样子去拿西瓜,小北发现新大陆一样,嬉笑着递给秋诗西瓜,背对着大家,冲着秋诗伸出舌头做鬼脸。
说笑了一阵,秋歌提议出去走走,小西说不想当灯泡,叫蛮子陪她出去,秋歌表情凝重地过来拉了一下小西,小西俯下身子侧着耳朵,蛮子和秋诗故意先走一步,秋歌等小北走远,才低声说道:“走吧,有事想跟你说的。”
风停了,漂浮的云彩聚集成满天的乌云,中午的太阳也躲进云层,躺在水库大坝上的陆小西慢慢地恢复了记忆,刚才,他把蛮子、秋歌秋诗都轰走了,刚才,他把身上的烟变成一地烟头,刚才,离他们到水库的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当秋歌把漆芳的决定转告他时,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也想不起蛮子和秋歌说过什么,他只是盯着水面看,仿佛水里有他想知道的答案。对了,好像秋诗被他赶走时哭了,可能他把小姑娘吓着了,他对自己说:忘了吧,忘了吧,忘了吧。
当两眼发直的陆小西推开院门,迎面碰到出来的端木小惠,小西一愣,怎么走到这里了?他是想吃饭的,他是想喝酒的,对,想喝酒,把自己喝醉,就不用去想那些叫他头疼的事了。端木小惠看出小西一定是出事了,她第一次看到小西这个样子,听小西嘴里叨咕喝酒,她似乎明白几分,这孩子一定受到了什么打击,她脱下衣服,拌凉菜、炒鸡蛋,又打开干炸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四个菜端上来,小西也清醒过来,傻笑着连连说对不起,端木小惠抿嘴笑着不说话,拿出一瓶西风酒递给小西,顺手把吊灯拉亮,又拿出一瓶烟台高级葡萄酒给自己倒上,灯光下,葡萄酒的颜色血红血红。
陆小西推开里屋门,端木小惠知道他是看孩子,笑着说道:“才想起孩子啊,他们早晨和爸爸去奶奶家了,本来是去奶奶家过节的。”陆小西一拍脑门,转身要走,被端木小惠拉住,看陆小西后背皱皱巴巴的,伸手抻抻,笑道:“遇到啥难事了?跟姐姐说说。”
听到姐姐两字,陆小西忍了几个小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抱住端木小惠,哭出声来,端木小惠任小西抱着,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眼睛里也闪着泪光。
当端木小惠推开小西,嗔怪他把自己的衣服都哭湿了的时候,陆小西止住眼泪,接过端木小惠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端木小惠趁机进里屋换上裙子,出来时小西已经喝掉两杯了。几杯酒下肚,端木小惠也知道个大概,她在为小西惋惜的同时也想起自己的经历,不免引起阵阵感慨,两个人吃的不多,喝的倒是很快,当小西把一瓶西风酒喝光,她的一瓶葡萄酒也基本见底。
酒入愁肠,陆小西给端木讲了月夜下的相约,讲了轻轻地走,又悄悄地来的漆芳,讲到欢快时,小西的眼里放出光芒,讲到缠绵时,小西闭上眼,在回忆。端木小惠几次擦泪,为小西,也为自己,看到端木小惠擦泪的样子,小西想站起来,却一屁股坐在地上,端木小惠伸手去拉他,也一下子倒在地毯上,两个人相对着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坐在白地毯上的端木小惠把头扬起来,让瀑布一样的黑发散在肩上,灯光下红润的脸美艳迷人。
看到胸部挺拔,带着笑意面若桃花的脸,陆小西血往上涌,醉眼里显出漆芳的脸,漆芳的颈,漆芳白白的牙齿,他兴奋起来,他的漆芳在这,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原来没走,他甩掉身上的衣服,扑过去,女人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两个渐渐发热的身子靠在一起、淡淡的幽香传来。
吊灯不知什么时候灭了,屋子里暗了许多,小西的酒早被自己的举动吓没了,他不知所措。端木小惠揽过他的头,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臂弯儿,小西不敢动,似乎怕惊动端木小惠。端木小惠爱惜地用手搓着小西的耳朵,轻声地说:“小西,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姐姐不怪你,你没错我也没错,是相同的遭遇叫我们在一起,我们是同命相连。要是你想忘就忘了今天,要是你想记就记住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