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店的店主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
暖阳拉着季文言进来时,她正在用湿抹布擦着桌子,似乎是打算关门回家了。
“诶,你们想吃点什么啊?”
见有客人来,她赶忙收起了抹布,热情招呼道。
这里没有菜单,暖阳便看着墙上贴着的一张泛黄的价格表。
“你这儿还有馄饨吗?”
老板娘点了头,连忙应着有,“现在厨房还有那个虾仁馅儿,和猪肉白菜馅儿的。”
“你看你们要哪种?”
暖阳看了季文言一眼,柔声道。
“两种各来一碗吧。”
老板娘应了声好嘞,转头便去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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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在店里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拉着季文言坐下。
“这家店估计在这儿开很久了。”
季文言随口应了一声,他抬头打量四处,只觉得这间小馄饨铺格外陈旧,处处散着烟火气。
他此刻一身西装坐在这儿,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暖阳单手撑着头,手指在桌上无聊地点了几下。
“你今天怎么突然去医院里找我了?”
“以前不都是在外面等我吗?”
季文言学着他的样子,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正经道。
“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他的动作有些孩子气,微卷的黑发柔柔地贴在脸侧,眉眼弯弯,像个乖巧的小朋友。
暖阳笑了笑,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那我今天不在的时候,你过得还愉快吗?”
季文言一愣,狭长的眸子像是蓝宝石般通透无暇。
“不见你的时候,感觉上班很累;但一见到你,就会很开心。”
“所以,我今天过得很愉快。”
暖阳瞧着他一脸正经的模样,不禁耳廓微红,垂头想了半天,也只应了句,“那...那就好。”
季文言见此,脸上笑意渐浓。
这时,老板娘端了两碗馄饨过来。
馄饨店的碗比寻常家里用的要大上许多,明明价格很便宜,可里面装的馄饨份量却很足。
暖阳看着眼前的大碗,怔了怔,下意识道。
“这个...好像有点太多了。”
谁知那老板娘在旁边笑了笑,声音爽朗。
“我家馄饨都是这个量。”
“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多吃点。”
暖阳一噎,笑着应了声好。
而比起暖阳,季文言更是瞪大了眼睛,神情诧异。
他平时连饭都吃的不多,更别提眼前这一大碗馄饨了。
暖阳倒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不禁弯着眉眼,一直笑个不停。
他在碗里放了醋和辣椒,用筷子轻轻搅了搅。
“好啦好啦,别看了,快吃吧。”
“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季文言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的馄饨,不由得叹了口气。
外面寒风瑟瑟,店里倒是温暖无比。
这种天气下,坐着吃一碗热腾腾还冒着白雾的薄皮馄饨,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季文言尝了两个,便放下了筷子。
“今天有点仓促,等过两天,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暖阳闻言便从他碗里夹了个虾仁馅儿的塞进嘴里。
“不用啊,我觉得今天过得非常好。”
季文言眉头微挑,听他接着道。
“那种轰轰烈烈的热情和浪漫啊,是留给谈恋爱的人的。”
“我们都老夫老妻的了,还讲究那些干什么?”
“老夫老妻?”季文言轻笑了一声,“可我记得我们也只才同居了三个月左右?”
暖阳垂头喝了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
“可现在这样就很好啊。”
他弯着眉眼,冲季文言笑了笑。
“其实吃什么都好,重点是看和谁一起吃。”
“只要能和你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季文言怔了怔,笑着将自己的馄饨推到他面前。
“那如果我现在吃不下了,怎么办?”
暖阳面色一僵,随即便将那碗馄饨拉过来,豪情壮志地拍了拍胸口。
“没关系,让我来,我吃得下。”
季文言轻笑了一声,又担心他吃太多会不舒服。
“如果真吃不完就算了,不要勉强。”
暖阳瞥了他一眼,嘟囔道,“瞧不起谁呢!我能吃完。”
可是,二十分钟后。
暖阳生无可恋地挽着季文言的胳膊,掩唇打了个饱嗝。
“啊,救命啊,我好撑。”
季文言另只手拎着塑料盒,里面是那些没吃完的馄饨,闻言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
“刚才都让你少吃点了,最后还要硬撑着吃。”
“小傻子啊。”
暖阳摸了摸肚子,小声嘟囔道。
“但是她家馄饨真的很好吃啊。”
季文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帮他拉开车门,等他坐到车里才轻声道。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暖阳接过塑料盒,刚要问他去哪儿,便见季文言转身跑向了街的另一头。
那里有一家24小时的药店。
很快季文言从店里出来了,手上还多了两盒药。
他走到车旁,将盒子递给暖阳,柔声道。
“乖,吃两片就不难受了。”
暖阳垂头看了一眼,是两盒健胃消食片。
“这个其实也蛮好吃的。”
季文言俯身帮他系好安全带,轻笑道。
“再好吃它也是药,吃够量就行,不要吃太多。”
暖阳抿着唇,乖乖唔了一声。
这番折腾下来,两人到家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暖阳上楼去洗澡,季文言照例呆在楼下的浴室。
他在浴室随便冲了个澡,刚从小药柜里取出一瓶药,暖阳便推门而入。
“文言,我想用下你这儿的沐浴露。”
“那个味道好香....”
两人四目相对,季文言身子微僵,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暖阳坦然自若地走进来,拿了浴室的沐浴露,笑道。
“等这周去超市,我也要买瓶这个。”
季文言点头应了句好,而暖阳却像是没看到他手中的药瓶一样,拿了东西便走了。
季文言呼了口气,赶忙吃了药。
药物都有副作用,他在抵过了那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后,才慢慢走出浴室。
暖阳坐在沙发上,见他过来便递给了他一个杯子。
“我给你泡的陈皮糖水。”
季文言接过杯子,和他坐在一起。
“怎么突然泡了这个?”
暖阳自然地窝进他怀里,轻声道。
“担心你吃药苦啊。”
他将话说的太过随意自然,似乎只是一件普通的小事。
季文言一愣,看着手中温暖的糖水,心中微暖。
至此,他才真的安下心来。
他喝了糖水,漱过口后,便抱着暖阳上了楼。
两人相依在床上,暖阳突然撑着身子坐起来,满脸期待道。
“我帮你按摩吧。”
季文言眉头微挑,“嗯?”
暖阳伏在他身边,轻声道。
“我在书上学了很多按摩的手法,可以缓解精神压力,我想试试。”
“应该能让你舒服一点。”
最后一句他说的不太确定,季文言却坦然笑着地躺好,一副任由他动作的模样。
“嗯,来吧。”
暖阳弯了眉眼,手指轻轻触及他的额头。
现在离上次潜入意识世界后,还不足一个月,他没办法再次进入季文言的梦境。
故此,只能借着按摩的名头,用灵魂力帮季文言缓解。
希望能让他睡个好觉。
许是暖阳的按摩起了作用,之后的几个月里,季文言的病情很稳定。
就连何嫚青在帮他检查时,都感叹着他的情况在慢慢好转。
“你的妻子真是个神奇的人。”
这是何嫚青对暖阳最直接的肯定。
因为在暖阳出现之前,作为主治医师,她知道季文言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
绝食、自残、喜怒无常、无数次地尝试着轻生。
这些都是季文言曾经的标签。
但现在的他却充满活力,开始尝试着热爱生活,或者,也可以说是,热爱着某个人。
天气在平淡的生活中一天天变寒,中途还下过一场大雪。
而到了年底,春节将至。
除夕那天,暖阳终于有了假期。
他本打算和季文言一起先回季家拜年,却被对方夫妇提前告知说不用去了。
他们两人去了外国度假,不在家。
故此,暖阳便带着季文言回了自己家吃年夜饭。
比起季家夫妇的刻薄,暖家的气氛更像是个普通家庭。
一家人和和气气,餐桌上的气氛也很好。
暖苏单手抱着一个两岁的小婴儿,另只手则给自己的妻子不停地夹菜。
她的妻子虽是林氏的千金,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但却没有半点大小姐的脾气,反倒温柔端庄,说话时轻声细语,让人觉得很舒服。
而季文言在外一向温和有礼,这次也不例外。
他在餐桌上表现的温文尔雅,任何地方都让人挑不出错来,暖家几人都对他很满意。
等到年夜饭吃完,暖家夫妇便要留他们在家里住一晚。
暖苏哄了一天孩子,闻言当即同意住下,搂着媳妇儿,抱着儿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文言留在客厅陪夫妻二人说了会儿话,等到时间偏晚,他才跟着暖阳去了卧室。
他四处打量着暖阳的房间,唇角微勾。
“原来你以前一直住在这儿。”
暖阳轻轻勾着他的皮带,眨了眨眼睛。
“那你要去看看我的浴室吗?”
季文言眼眸微暗,吻着他的唇。
“嗯,好。”
浴室中,水声淅沥,耳鬓厮磨。
而唇齿相抵间,是压抑着的情动和难耐。
晚上,两人躺在暖阳的床上,相拥而眠。
本该是和平时相同的一夜,暖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季文言在他旁边坐起身,闭着眼睛,慢慢地下了床。
梦游。
许是这些时日的生活太过平静,无形中让暖阳产生了季文言已经痊愈的错觉。
可现在看来,他的创伤仍在。
暖阳赶忙下床跟了上去,熟练地将季文言哄到床上,重新躺下。
看着季文言在睡梦中紧蹙的眉头,暖阳犹豫了下,最后决定趁此机会看一看他的意识世界。
他明明用了和上次差不多的方法,但却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上次的意识世界中,季文言还是个漂亮健康的小孩子。
但这次,他却浑身是伤地躺在血泊中,胸口起伏微弱,身上骨头都有不同程度的折损。
这是他在被歹徒绑架后,经受着折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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