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一听这话,老人立刻将烟嘴里的烟灰往地里一磕起身回了屋。
那是老人休息的房间秦夜冕自然清楚,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就这样两人在屋里聊了很久,出来时已是几个时辰之后了·······。
从日头高照到月牙尖尖,篱落这一觉睡了很久,直接从午前睡到了午夜。
说实话她是被冻醒的,一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了无孔不入的寒意正四面八方地侵蚀着她的身体。
她知道已经入夜,所以没敢发出声响,而是安静地躺了一会儿之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光感还在。环顾四周后她隐约感觉到桌上似乎点着一盏油灯,然后一簇极微弱的光源正引领着她的视觉。
虽然四周万籁俱静,除了屋外如同鬼哭的风声外就只剩下自己冷得咯吱作响的牙齿打架声,但她并不害怕。
因为被窝里已经凉透了她实在待不下去,于是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后摸索着去桌边倒了杯水喝。
水一进喉咙,她立刻就惊住了。
因为这是一壶热水,感觉像是刚从炉火里拎出来不久,喝进口里居然还有些烫嘴。
莫非大人刚走不久?这样想着,她没有回床上而是搓着手在屋里走了起来。
眼睛看不见,她自然不敢乱走而是沿着桌子绕圈圈,结果绕着绕着头就晕了,于是又停了下来。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她感觉备受煎熬
冷,很冷,喝完热水后的身体依然冷得如同针扎。
怎么办?篱落不知道是丰林郡日夜温差太大还是因为白日里吃了药的缘故,总之这夜晚的温度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心想这一晚上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怕也不是个事,于是想了想了就想出了个主意。
“一、二、三·······七、八、九········十六、十七、十八。”当篱落转身从桌边摸索着来到床上的时候走了整整十八步。
她很兴奋,发现在眼睛看不见的世界里居然也有让她格外好奇的东西。而最重要的事是在这样一个孤寂又寒冷的夜晚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排解寂寞的法子。
于是她开始反复从桌边到床边,从床边到桌边数着步子哈着气,有时冷得不行了还会将脑子里总想着的那个人拉出来遛一遍。
“一哒哒、二大人、三大爷、四大娘、五大姐、六大妈、七大姑、八大姨、九打白骨精·······。”这样胡说八道一通。
直到这条路走了不下十次终于失了兴趣,才又开始摸索着从桌边到门口的距离。
门的方位她是清楚,白日里老旧木门发出的“咿呀”声响一直在耳边回响,所以要想找到它并非难事。
只是她不清楚屋内的布局,所以刚开始只敢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爬行然后才大着胆子起身走。从最初的蜗牛爬到正常的行走,她摸索了很久才终于摸到了大门。
那一刻她差点控制不住大声欢呼,哪怕整个人正冷得只跳脚。
就这样来去几趟之后她又厌倦了,就又开始摸索着去了窗边。
窗户和门其实差不多,是屋里最透风的地方,因此常会在烈烈寒风中发出特有的木质声响。而且越靠近越是会有一列寒风如刀般迎面而来,所以凭着这个感觉她最终还是找到了窗子的方向,在窗户和桌子的那条路上走了起来。
就这样沉浸在自娱自乐里的篱落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屋里居然空空如也。所到之处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莫非大人怕她会起夜将屋里的东西给搬空了?她不禁这样想着,根本没去想屋里其实还有一个人。
他看着她摸索着穿上衣服,看着她摸索着去了桌边,看着她摸索着拿起茶杯喝了水。
然后看着她从起初佝偻着身子搓着小手瑟瑟发抖地绕着桌子走来走去,到后来在屋里念念有词的数着步子。
他未曾离开过这个房间,在她起身后就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帮她扫清一切障碍,大到一张板凳,小到一根药草都没有放过,全都在她快要碰上时一一挪开。
有几次差点被她没放准的杯子给吓到,好在眼明手快在杯子落地之前接住又轻轻放了回去。
他发现她很倔强,从刚开始咯吱作响的牙齿打架声到后来嘴角一勾一脸的不服输,再到最后频频得逞的欢呼,一切都表现的极为乐观。
哪怕身体一直楚楚可怜的颤抖着,哪怕紧抿着的唇边还带着一丝软弱,哪怕那暗淡油灯下是落寞身影,哪怕自得其乐里那挥之不去的孤单,却依然面带笑容。
这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可秦夜冕却看不下去。
心疼与不舍就像两颗种子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让他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冲上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于是就这样,一整个晚上她走着他跟着,她数着他忙着。直到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她累得再次上了床,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清晨
“快起来。”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东边山头的时候,老人的一声大喊在屋内响了起来。
“干什么,臭老头······?”篱落被吓得一骨碌从床上跳了起来,因为一夜没睡的缘故她的起床气有点大。以至于声音比老人还响,喊完之后又骂骂咧咧地躺了回去。
只是那骂人的话全都含在齿缝里,所以没人听得清她在嘀咕什么只知道在发脾气。
“快起来,趁皓阳不在快去寒潭。”老人又是一声暴喝,根本没将她的脾气放在眼里。
不过这次篱落倒是没发脾气,而是精神一震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大人已经走了吗?”她揉着眼睛急急地问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老人揶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看?”一听这话,她立刻将眼睛上的布条一扯,然后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老人那嘚瑟又讨厌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