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中,徐贵妃望着窗外的树,风吹的树叶瑟瑟作响,春天要来了啊。
一转眼,自己已经在这宫里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花谢花飞花满天,自己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烂漫无知的少女了。
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呢?是在家里和孩子一起玩耍,还是又被皇上缠着下棋呢。
他这个人啊,看上去像木头一样,不进油盐,其实心里比谁都要善良。
太子上次犯了错,若不是他暗中相助,只怕太子会被罚的更重。
皇帝依赖他,这么些年,只相信他一个人,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能有个期盼,去养心殿时总盼着能和他见上一面。
他有自己的孙子,自己也有了疼爱的女儿,他们回不去了……
银荷道:“娘娘,这几日您都没怎么睡好,今日早些休息吧。奴婢给您点了安神香,您能睡得好些。”
徐贵妃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丫头倒是一直对自己忠心,什么都为自己考虑着:“昭儿今晚过来吗?”
“娘娘,您忘了吗?方才太后把小公主接去了慈宁宫,今晚就在那儿陪太后了。”
徐贵妃笑笑,自己这个记性,越来越差了。
这些年中宫无人,自己这个贵妃掌管着后宫各项事务,听上去权力很大,其实背后的心酸和无奈只有自己清楚。
昭儿慢慢长大了,自己不能不为她考虑着。
她和太子关系向来不好,若只是小时候倒也不必在意,可如今两个孩子都要懂事了,还是那般水火不容。自己现在还能管事,能给昭儿撑着,以后自己若是不在了……
徐贵妃一想到这里就头疼。
昭儿从小也是被娇惯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头。可公主的命运,有几个是好的呢?如果不早早地做打算,只怕将来不是去和亲就是用来和大臣做交易。
昭儿的事,自己得开始谋划着了。
承恩殿内清清冷冷,丝丝寒气自身下的床榻一直浸入骨髓。
徐贵妃已经习惯了,这宫里皇上不来,就总是这般阴冷,烧了炭火也不怎么顶用。
可皇上一年又有几天来这里呢?无数个慢慢长夜,徐贵妃眼看着月亮升起,又看见它落下,许多个黎明破晓,她都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彻夜不眠。
皇上总是在忙着朝政,不是在御书房就是在养心殿,成日和那些老臣们商议国事。谢谦……谢谦都比自己和他待的时间要长。
可皇上不来又如何呢?她不在乎。她只是想着,如果自己是个婢女该多好,这样至少能时时见到谢谦……她和他,这辈子终究是不可能了;可心里的那份执念,却始终也放不下。
曾经她是他的婢女,时时在他身侧。
他性子温良,对下人也是宽厚,自己几乎没有做过什么重活。
她还记得,那一日他带着自己进宫参加和硕公主的婚宴。
那日宫里张灯结彩,满天烟花,和硕公主上身穿着暗宝石绿辫子股针箭袖梅蝶锦圆领袍和深枣红穿纱黄褐色长春花绮花锦,下身是金红缎绣筛网印花下裙,披了一件莲红填锦冰纨斗篷,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翠皖钗,耳上挂着掐丝油青种耳钉,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焊丝钠长石玉指甲扣,细腰曼妙系着孔雀纹半月水波网绦,上挂了个绣双喜纹杭缎香囊,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缎鞋
那时的她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也没看到过这么华贵的衣服,跟在谢谦身后,悄声道:“哇!好大的场面,衣服也好好看啊……”
谢谦听见她的声音,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是公主出嫁的仪式,自然是要隆重些。”
她低下了头,公主……那是公主才会有的尊贵和体面,自己这般身份卑贱的人,只怕是一辈子都不要肖想。
天黑宴起,谢谦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同人应付了几句便躲了,带着她溜到了御花园里。
在这灯光璀璨的深谙角落里,慈宁宫身后的御花园里,两人沉默的走着。
“听说和硕公主的喜袍上绣了好几年才完工,花了上百位绣娘的功夫,是真的吗?”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谢谦喝了些酒,脑袋晕乎乎的,半晌道:“那不过是夸张的罢了,为了显出太后对固伦公主的喜爱。这宫里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其实不过是一片假象,背后的真相往往丑陋又肮脏……”
她那时不知道谢谦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到后来入了宫,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心计和手段,才明白那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宫,就是一座可怕的孤城。
进了这座城,意味着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要依附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而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只有在少有的宴会上才能远远的看上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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