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见东家这般信任自己,心中也是感激不尽,只像个毛头小子一般把胸脯拍得格外响,应道:“东家放心,包在小的身上了。”
姚殊笑笑——有吴掌柜在,很多事情便不需要她亲历亲为,确实省了她不少精力。
因着成衣铺子是姚殊、薛榕和蒋琪三人合伙开起来的,当日给铺子起名字时,还产生了一个小小的分歧。
姚殊认为既然是三人合伙,便不该再叫“姚记”,可薛榕和蒋琪都不在意这些。
蒋琪劝她:“成衣铺子和布庄开在一起,自然沿用‘姚记’这个名字了。阿殊,咱们姐妹之间不分你我,一个名字而已。”
薛榕也笑道:“换名字做什么?便是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布庄和成衣铺子是一家人开的,还愁没有客人么?”
姚殊拗不过她们,又见二人是真心这般想,便也放下了。
于是成衣铺子便正式以“姚记成衣”的名字,做了宣传出去。不出意外,三日之后便要开张了。
这些天有吴掌柜的帮忙,京城中大部分客人都已经知晓了姚记新开成衣铺子的事情,也都答应前来捧场。
姚殊除了给成衣铺子做宣传之外,也准备了不少供开业那天使用的优惠,京城中喜欢来姚记布庄逛的夫人小姐们听了,好奇心高涨。
“姚记布庄平日里就爱做些什么‘活动’,什么买料子送小首饰啊,或者送巾帕的。如今成衣铺子开张,想来也会有不少类似的东西。”
“说出来不怕被笑话……我还真的是因为瞧上了他们布庄送的帕子,这才买了两匹布!”
这话一说出来,竟也收获了不少共鸣,可见姚记布庄在吸引客人上用的心,确实有了不少成效。
等成衣铺子真到开张那一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也格外显得另一条街的锦绣布庄生意惨淡了。
锦绣布庄靠着压低价格清理库房中的布料,便是踏入店中的客人,嘴里还在谈论着姚记,正好被杜蘅给听见,心里闷着气,甩手便回去了,自此更是听不得姚记布庄和成衣铺子开业的消息。
掌柜的见她这副模样,只撇了撇嘴,吩咐伙计赶紧把库房里的料子收拾收拾摆出来,招呼客人。
锦绣布庄闷头清理库存,谁也顾不上隔壁姚记如何如何盛大,直到十日后,布料基本上卖尽。
几个伙计从一大早开门,便一直等着掌柜的过来,从早上等到晚上,直到第二天还没见他的人影,无奈之下只得差人报给了东家。
从未来过杜蘅宅邸的伙计,探头探脑地在“杜宅”门前看了一会儿,便被守门的喝住了。
“干什么的?!在这鬼鬼祟祟的看了不短时间,小心拿你去见官!”
伙计缩了缩脖子:“小的是锦绣布庄的……铺子上出了点急事,来寻东家。”
他声音如蚊呐,守门之人差点没听清,好在正巧碰上要出门买东西的小红,认出了伙计,把他带到了杜蘅跟前。
大清早的杜蘅还在书房里作画,伙计站在院子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她。
夏日的太阳毒,便是早上,也够晒的。伙计半边脸通红着,额上也都是汗,回禀杜蘅道:“东家,铺子里出了点岔子……”
杜蘅洗净了手,皱眉看向身边的小红,淡声道:“我不是说了么,这几日不想听布庄的事情。为何还要将他带来?”
小红被小姐冷淡的目光一扫,心里一冷,忙解释道:“小姐,奴婢是听伙计说有急事,这才把他带来。若小姐不想听,我这便打发他出去……”
伙计听了干着急,只差“扑通”一声给杜蘅跪下去。
他折腾了半个上午才见到杜蘅的面,如今也不顾的那么多了,只急声道:“东家!布庄是真的出了事情——掌柜的昨日一天不见人,铺子里这些天卖布料的钱也都不在了。明日就是小的们发工钱的时候,您看,是不是该寻一下掌柜的?”
杜蘅原不想听他废话,现下却站住了,问:“去他家里寻过没有?”
若是平日里,伙计听了这清清凉凉的声音,只怕混身都像身出炎炎夏日又在冰水里湃过一般舒坦。
可掌柜带着铺子里的银两一起消失,任杜蘅如何清雅美丽,伙计的都没有心神欣赏了。
他只满头大汗,回道:“去过了,去过了。昨天夜里,今日一早,都去过了!掌柜的原是租了人家的一处屋子,如今锁着,瞧不见里面的情况……”
杜蘅冷声问:“铺子里的银两也都不见了?”
伙计苦着脸回道:“正是……”
迟钝如小红,都听出了不对劲。她偷看了一眼杜蘅冷冰冰的脸色,小声道:“小姐,那掌柜的,不会带着钱跑了吧?”
她这一句话,正是说出了伙计的心声,可众人都不太敢信,掌柜的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只见杜蘅面色铁青,一双美目冷若寒冰,又分明带着怒火,撞进伙计眼里,他情不自**低了头。
杜蘅压着声音里的怒意,吩咐道:“你先回布庄,让众人锁了门。今日都散去,等我查明再说其他。”
伙计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还想问问这个月的工钱如何结,可偷眼瞧着东家的脸色,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敢多问,便退了下去。
杜蘅等伙计走了之后,当即吩咐人去查,果然查出来掌柜的前天夜里便已经连夜离开了京城,如今不知所踪。
被掌柜的这么一遭戏耍,杜蘅气得摔了四五个茶盏。又因着当日布庄众人派出来的伙计太胆小,未曾敢问工钱一事,布庄其他人实在按捺不住,又寻上了门。
杜蘅的宅邸不大,看门的小厮拦着没有让那群人进门,众人便当街嚷嚷起来,把本就不甚宽敞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一边还高声叫嚷着:“东家!掌柜的带着钱跑了,咱们兄弟们没有办法,总要讨要这一份血汗钱的!您不能不见我们啊!”
看门小厮是蒙擎找来的,从前在军营里当过兵,因为摔断了一条腿才退了下来。
杜蘅独居无人庇护,蒙擎便遣他来守着杜蘅的宅邸。
虽保证了杜宅的安全,可到底把自己的动向放在了别人眼皮子底下,是以杜蘅并不满意。好在这守门的小厮从未出过岔子,做事也兢兢业业。
见众人声音越嚷越高,小厮冷着脸道:“别喊了别喊了,杜姑娘的宅邸前,嚷嚷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领头的伙计便是之前带人去姚记布庄闹事的一个,最是脾气难缠,闻言声音非但没有放低,反而更抬高了嗓门,直指着看门小厮的鼻尖嚷道:“什么体统不体统!我们几个粗人,大老爷们,不知道什么叫做体统,只知道拿回来我们的工钱!”
铺子里的伙计们性子都不是主动惹事的,可如今有了一个领头的,他们的胆量也大了些。
便有人附和道:“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就是要寻到东家,把上个月的工钱给结了……”
“是啊,是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几张吃饭的嘴都等着这么一笔钱。如今掌柜的跑了,东家要关店,便是布庄开不下去,咱们这些人的工钱也不能不给结啊!”
一时间吵嚷声又热闹了起来。
小厮好歹也在军营里待过不短时间,便是被几个高高壮壮的青年男子围着,也镇定自若,全然不惧。
他只守好了大门,气势分毫不落下乘,扬声道:“工钱的事,不是我能管的!可是聚众吵扰,还试图强闯民宅,这可是犯了朝廷的罪!将来送到官府去,也是你们不占理!我劝诸位尽早散了,也省的我喊人去请官老爷来!”
头前去姚记闹事的三人被姚晁在大理寺关了几日,闻言都有些畏惧。只有为首的那个高个子大汉不依不饶,嚷道:“正要见官呢!如今是布庄欠了钱不还,怎么还似我们在欺负人一般?没有这样的天理!”
这人带头,伙计们胆子也都大了起来,一个声音赛过一个去,吵嚷声连后院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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