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殊拼命控制住脸红,正儿八经地说:“就是说故事给你一个人听,这种话啊!这种听上去好听,但是从来都实现不了的话,就叫做甜言蜜语。”
林桡见她神色里带了些挣扎的欣喜,微微弯了眉眼,道:“阿殊,我是认真的。”
姚殊见他这么说,不由想象了一下林桡讲故事的画面,方才的悸动瞬间打了个折。
她笑着摇头:“可别——若是认真来说,你声音好听是好听,却不适合讲故事。”
她也曾总结过林桡看上去比旁人冷淡许多的原因。
首先,林桡面对外人,脸上从来不会有多余的表情,旁人见了他只想远远地躲开;再者,他话少也就算了,每次说话的时候,语气和语调都是一模一样的……
说书要的就是一个声情并茂,林桡若真的要来讲故事,恐怕也只能靠他这张脸来吸引听众了。
林桡见她这么说,弯了弯唇,不曾反驳。
姚殊又想起方才被他一句话撩到的狼狈模样,不由闷声道:“以后你少说些好听的话,我又不喜欢听。”
林桡从来不喜欢与人聊天,更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
他在边关一年里开过的口,恐怕都不如这些日子与姚殊说过的话加起来多。
只是面对姚殊,他不自觉地,想要同她讲话。
“你明明喜欢听的,”男人的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许笑意,“二哥说了,女人最爱口是心非,有时候不能听你说了什么,而要看你的表现和反应。”
姚殊不由睁大了眼睛,感到特别荒谬:“什么东西?不是——怎么哪里都有二哥?!”
林桡这是要被姚晁带坏了吧?他原本拿的,应该是不懂儿女情长,一路过关斩将、步步高升的大男主剧本啊……怎么说起这些狗血言情的情节,开始变得一套一套的?
林桡正色道:“二哥说的有道理。我从未关注过如何同女子打交道,有时说话不知不觉便惹恼了你——我正要向二哥请教这方面的问题。”
姚殊心里炸了毛,没办法想象若是林桡特别腻味地同她说话,她该做什么反应。
她表达出强烈的抗拒来:“你可别跟他学——!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
林桡没有说话,低低地笑出声来。
男人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从一楼走上来一个穿着藏蓝色袍子的年轻人,径直朝他们走来。
年轻人面貌清秀端庄,举止也落落大方,走到林桡和姚殊桌前,向他们拱手道:“这位兄台、夫人,在下有礼了。”
二人向年轻人回了一礼,姚殊注意到他身上穿得不算单薄,却有些旧了。
年轻人笑着问:“在下听店小二说,楼上的客人似乎知道些东去的消息,不知是否属实?在下想向二位请教一二。”
林桡问他:“你要出城?”
蓝袍青年点了点头:“在下余枝,开春要赶往京城考试,不日便要动身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林桡道:“姓林。”
余枝十分客气:“原来是林兄、林夫人。”
姚殊被这句“林夫人”叫得抖了抖,一时间对大燕的读书人身上那股酸劲儿,有些接受不能。
她猜到余枝应该就是这些天在茶楼说书攒盘缠钱的秀才,心里对他倒也同情的很。
她善意地提醒书生道:“你若要往东去,最好同人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余枝眼神里果然露出些不安来,问:“这又是如何说起?当真有山匪不成?”
姚殊碰了碰林桡的胳膊,示意他说话。
林桡便解释道:“确实如此。这群匪人从北面南下,盘踞在黑虎山和白虎山上,如今也有月余,最近一段时间正是山匪活动频繁的时候,余兄上路还是要小心。”
余枝一看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林桡也不想放任他出事,只好再次提醒。
书生果然愁道:“这……好容易银钱攒的差不多了,如今又碰上山匪劫道,怎么独自北上入京,就这么难?”
见他举止动作很有教养,也不像是吃过苦的,姚殊猜测,余枝可能是南方什么读书人家里出来的子弟。
她不由好奇:“为何你要一个人上京?进京赶考,不是要么亲人相送,要么朋友同行,你的家里人呢?他们竟也不管你?”
说起这个,余枝面上有些讪讪,不好意思道:“说来惭愧。我们堂兄弟三个,今年都要下场,只是大家都是头一次进京,想着若是能比试比试,谁先到达京城……”
他清咳了一声:“我自小身体不好,长大了也多是闷在家里读书,如今这是头一次出门,不太熟悉。”
姚殊大皱其眉,十分理解不能:“京试每三年一次,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要耽误三年的时间?你们兄弟竟拿这个开玩笑,做赌注?还放心你一个没出过远门的人,上京?”
余枝脸上露出些茫然的神色来,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啊!两个堂兄说我们都是要下场的人了,今后需独当一面……如今这个比试,不许结伴,端看谁能先入京,我便带上银钱上路了。”
看谁先能入京?这算什么比试?有什么意义吗……
姚殊忍了忍,又听书生懵懵懂懂地说:“原以为我的运气很好,一出家门便碰上一个车队,说要进京……可谁曾想,那一群人车上拉着毛皮,竟是要去西京!”
西京是大燕三代前的都城,当年西北格外动荡不安,朝廷便把京城搬到了靠东的平原一带,也给战争留下缓冲的余地。
只是西京地处西北,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若是余枝真的跟着车队到了西京,届时再怎么往回赶,在考试开场前也赶不到京城了。
姚殊怀疑道:“那群人不知道你要去赶考?”
余枝无奈地说:“在下最开始便跟他们说了,是要去京城考试的,那车队的管事便热情地招呼我与他们同行,可是一路上从不在城镇停留,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到了哪里……也是我越走越觉得不对,便悄悄问了过路的人,才知道那群人是往西京的方向去的。”
古代的商贩走南闯北,又是车队,不可能连地方都能搞错的。
况且大燕的都城搬迁,这般大事,几代人下来也不会轻易忘记。
西京和京城相去甚远,怎么可能搞错?
姚殊皱着眉头问他:“你没有想过,他们是骗你的?”
余枝满脸无辜,看上去就是一副十分好骗的样子:“在下身无长物,也就十几两银子做盘缠,有什么好骗?”
这正好说到了姚殊的心坎里:“听说你银子都丢了个干净?”
说起这个,年轻人颇有尴尬,老老实实道:“我告别车队的兄弟以后,晚上宿在了最近的驿站,谁曾想睡了一觉,包袱就不见了……”
姚殊扶额,就连林桡也皱起了眉毛。
她又多问了一句:“你与你的两位堂兄平日里关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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