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林桡在家的时候阿思还小,很多事情都记不得,阿志看了阿思一眼,笑她:“阿爹从前还打了一只雀儿回来,打算烤着吃的,结果你哭着不许……还非要把雀儿养起来,没几日便死了。你都忘了?”
阿思的眼神懵懂,完全不记得了。
姚殊笑着摸了摸阿思的脑袋,安慰她:“那时候二宝还小呢,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阿志正是爱说话的年纪,表达欲很强,一边吃饭一边同姚殊和林桡叙述他和妹妹今日都做了什么。
“上午大舅舅带我们写了大字,二宝学会了写我们全家人的名字;后来又读了一会儿书,中午二舅妈炒了鸡蛋给我们吃,下午和两个表哥一起出去玩……”
姚殊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流水账一样的日记,可不是跟阿志一模一样?
她笑了笑,对小男孩道:“大宝如今许多常用字都认识,也会写了,不如就把每日做了什么,或者是想法写下来。”
阿志一听说要多写字,下意识是不乐意的。
却又听姚殊道:“写完以后阿娘给你整理好,就叫做‘日记’,只能自己看的。”
阿思听了,在一旁道:“我也要写日记!”
阿志也忙点头:“嗯!”
两个孩子自然不能理解日记的意义,不过是新鲜,就想写了。
姚殊又叮嘱二人:“既然决定要写,便需日日坚持,哪怕少写几个字,都不要中断。否则日记便没了意义。”
阿志和阿思懵懂地点了点头。
彼时达官贵人若是想出名,常常请人来写传,许多自传也是让有名的才子代笔,阿志就读过不少这种传记。
他笑着说:“等我日后有名了,就把‘日记’当自传!”
阿志越想越兴奋,扭头跟妹妹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林桡看着活泼的两个孩子,不由佩服姚殊:“阿殊,还是你有主意……”
姚殊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林桡脸上露出些笑意来,道:“前几天喝完酒,二舅兄拉着我说话——整半个时辰都在抱怨二郎不好管,与大郎两个天天上房揭瓦。每次他归家,二嫂便会数落他不帮着带孩子。”
姚殊一想起姚晁美如谪仙的脸上一脸发愁时的表情,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林桡接着说:“若你是二郎的母亲,一定把他治的服服的。”
姚殊“噗嗤”笑了,反驳他:“我让大宝写日记,可不是这个意思!”
阿志和阿思正说在兴头上,根本没有留神阿爹和阿娘在说自己。
姚殊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又笑着对林桡道:“大宝和二宝都很懂事,也有分寸。就算活泼些,也很少给闯祸给别人添麻烦。若要我来带大郎和二郎,也会头疼呢。”
许是父母看自己的孩子样样都好,姚殊更是觉得大宝和二宝听话又聪明,是最好带的小孩了。
林桡也点了点头:“确实。若阿志像姚二郎那个样子……”
姚殊接了下去:“恐怕他也日日上房揭瓦,咱们家可就不够大了!”
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们从前很少有机会这样在饭桌上温馨地聊天。
之前在林家,孩子们吃饭都不敢说话,每每还因为夹了一块鸡蛋而被王氏大声呵斥。
林桡回忆起从前,愈发觉得从林家分出来是个明智的决定。
姚殊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好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怎么说着说着连筷子都不动了?”
阿志和阿思应着声,夹了菜边吃边说。
姚殊见小姑娘心思不在晚饭上,便拿过了她的碗,盛了些鱼汤进去,拌了拌,又夹了些菜进去,耐心对她道:“二宝先乖乖吃饭,吃完晚上还有时间和哥哥聊天。”
阿思点头,果然重新端着碗吃了起来。
小姑娘脆生生道:“阿爹做的菜真好吃!”
姚殊好笑,哄她:“那日后都让阿爹做饭好不好?”
阿思很高兴,点头:“好!”
就连阿志也在一旁附和。
姚殊瞥了一眼林桡,仿佛在说,这是孩子们的意思。
没想到林桡却半点没有介意的意思,反而道:“我走了一年,也该为家里做些事情。阿殊你好好歇歇。”
姚殊觉得自己就这样把家务一点点转移给林桡,十分过意不去,忙道:“我就说说,你不必当真的……”
林桡抬头,油灯橘色的光从他侧前方照过来,把男人一双沉稳的眸子映得明亮极了。
他对姚殊露出一个少有的笑容:“我知道。”
姚殊的心仿佛被猛地敲了一下,开始激烈跳动起来。
他的五官分明还是那样深邃的样子,线条却前所未有地柔和了下来,许是脸上经常没有表情,如今这么一笑,直让人看了心中发颤。
姚殊强迫自己别过了脑袋,开始用饭,可是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是他方才在灯光下的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林桡果然包了所有的家务,就连洗菜这种小活儿都不肯让姚殊沾手。
往往是姚殊和孩子们起床,他便已经做好了早饭。
上午林桡会给家里的水瓮打满水,再把三宝脏了的尿布都洗干净晾好;午饭晚饭很快便能做好,味道也很不错;家里缺米少面了,也丝毫不用姚殊操心……
姚殊一下子闲了下来,带着三宝出门晒晒太阳,或者问一问阿志和阿思的学习进度,一边思量着做护手霜和口脂的事情。
这一日上午,姚殊带三个孩子一起去了姚家。
阿志和阿思钻进了书房,她则抱着三宝进了姚母的房间。
姚母见了女儿,笑着朝她怀里的三宝伸出手,一边问她:“怎么今日想着过来了?”
自从姚殊出去住以后,每日让两个孩子过来跟着姚峰读书写字,而她闲时则在家里洒扫,做些家务。
她把三宝放在姚母怀里,道:“家务事都给了林桡,我带孩子来看看您。”
三宝从小就是姥姥带的多,如今见了她,十分亲近,在她的怀里“咯咯”笑个不住。
姚母逗弄着小外孙,露出诧异的神色来:“阿桡做家务?”
姚殊坐在母亲身边,笑着点头:“是呢。他说自己一年没有归家,合该趁着机会,多给家里做些事。”
姚母听了这话,叹道:“先前知道你一直对婚事不满意,可是现在看看,到底苦尽甘来了。离了林家那一家子人,单单看阿桡,还是不错的。”
姚殊不想接这话茬,只道:“大哥和二哥对两个嫂嫂,不也很好么?”
姚母见她的样子,又想起姚殊从前跟家里吵架的时候,心里又是急又是气。
她神情严肃了起来,语重心长道:“先前你嫁去林家村,因为婚事闹得不愉快,你大哥二哥连去看你一眼都不敢去看;如今看来,阿桡一表人才,从战场上回来,到底也是从过军的,听说在巡捕府还能有个一官半职,哪里配不上你了?现在为了你和孩子,他跟林家分了家,还对你处处体贴……阿殊,平心而论,阿娘觉得有些时候你固执地过头了。”
姚殊有些无奈,可是她做不出与林桡夫妻情深的样子来。
“阿娘,我现在没有之前的想法了,您多虑了。”
姚母却是不信的,皱着眉,眼圈生生憋红了,就差哭出来:“你说说你这孩子,怎么从小就那么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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