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人痛苦地双手抓挠起来,却怎么都掰不开男人铁箍一样结实的右手。他感到胸腔内的空气一点点散尽,扑腾的动作愈发激烈,嘴里“嗬嗬”地想说什么。
郑安见势不妙,赶忙上前制止道:“哎,哎,兄弟!你别急,也让他把偷了的东西拿出来——”
贼人两只手掰不动林桡的右手,就连郑安这样一个常年训练的府兵,都拿他没有办法。
最后还是林桡松开了手,那贼人双腿已经软的面条一般,站都站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整个灵魂都咳出来。
林桡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神盯住他的眼睛。那贼人立刻想起了林桡说过的话,用破锣一样的嗓子道:“爷爷,爷爷!爷爷的东西,咳,我丢在了草丛里,咳!我去给爷爷拿!求求您,饶了小人一命!咳!”
林桡单手揪着他的领子,示意他指路。
贼人颤颤巍巍地抬腿,却发现自己连地面都没有挨着,只好抬起手来乖乖指路。
待林桡终于瞧见一片荒草里那个醒目的白色钱袋时,放过了手里的小贼,手上前去,将钱袋拿了起来。
郑安和王嬷嬷一直跟着他,见状,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只当林桡被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竟是一个钱袋?!
可是林桡看上去,当真不像一个爱财如命的人啊!
还是郑安咳嗽了一声,试探道:“林兄弟,看来这钱袋,装了不少银子啊……”
林桡拍了拍钱袋上的尘土,可到底有一块棕色,怎么拍打都拍不下来。
他静默了一下,道:“这是内人的心爱之物。”
郑安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起来,而王嬷嬷听了林桡的话,除了害怕之外,看向他的眼神里不由带了些欣赏和赞叹。
林桡向郑安拱手致谢:“今日多谢郑兄指点方向,还为林某解困。”
郑安摆了摆手,还待客气两句,却见林桡对着王嬷嬷道:“打扰了。”
说完冲他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郑安忙拦住他:“林兄弟,林兄弟!这贼人,你不把他带去巡捕府了?”
巡捕府也兼管镇上治安,像这种当街偷钱的贼人,被抓住总要关上几天。
林桡却摇了摇头:“抓贼并非在下职责所在。方才这小贼险些撞倒了内人,在下对他小惩一番,已经够了。”
郑安惊呆了——小惩一番?险些把人掐死,叫做小惩一番?
王嬷嬷却愈发欣赏爱妻如命的林桡,凶一些又如何?对自己的媳妇好,就一定是个好人!
她对着林桡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来,调笑一般,高声道:“林大人,改日若是还有机会,来我们梨园坐坐,姑娘们肯定高兴得很!”
她以为爱护妻子的男人都不会太坏,便壮着胆子开了个玩笑,却被林桡用冷冰冰的眼神看了一眼,吓得她立马噤了声。
林桡拿到钱袋后没有停留,他心里记挂着姚殊,生怕她一个人又出什么岔子,便径直去了二人分别时的茶楼。
茶楼很大,分为上下两层,来往青桐镇的商户们最喜欢聚集在这样热闹的地方,探听消息、结识朋友,就连青铜镇上的本地人冬日里没事也爱待在茶楼里面,喝喝茶、聊聊天。
林桡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吵吵嚷嚷的一群人,闹哄哄地围坐在大堂里。
茶楼里多是健谈的男人,少有女子出入,林桡一眼便从一群人里发现了角落那个浅色的身影。
他心下一松,向角落的位置走去。
“县令大人请自重!”
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叱责和厌恶的意味,旁边桌子上不少人被这声音吸引了视线,开始津津有味地看热闹了。
林桡这才注意到姚殊面前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看身形,应该是那个姚县令。
她背对着他,林桡瞧不见姚殊脸上的神色,可听她的声音,想来也是恼恨极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走到了姚殊身后,站住了佯装不解问:“阿殊,怎么了?”
姚殊回头,双眸微微睁大:“你回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喜悦和依赖,被林桡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了一下。
就连他的声线也柔和了许多:“让你久等了,钱袋我追回来了。”
说着他伸出手来,把绣着兰花的白色荷包交给姚殊。
一旁看热闹的最喜欢看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如今眼看这漂亮的女子身边站了一个同样俊美的男子,与她举止亲密,旁若无人地说话,想来便是她的夫君。
调戏别人不成,还引来了正主,这下可更加好看了!况且调戏姑娘的那个,听起来还是县令大人?
姚县令只能在县上作威作福,来到这镇上,也就是个小人物,没人怕他,更没人认识他。
县令看着林桡来了,硬生生要给自己加戏,趾高气扬地对林桡道:“你便是林家大郎?你不是死了?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林桡眉头一皱,终于把目光放在了姚殊面前的人身上。
他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明明是初春,手上非要捧一个扇子,时不时忽扇两下。
看向姚殊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垂涎。
几乎是在一瞬间,林桡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随时便能把那张油腻的小白脸打得青青紫紫。
还是姚殊看出了他的异样,用自己的左手挽住了林桡的右臂,像是安抚一般,“这正是我夫君,”姚殊冷冷地对面前的男子道:“县令大人,若没有别的事情,小女子便告退了。”
县令见她要走,赶忙出声:“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
姚殊俏脸凝霜,带着怒意和冷淡的眸子像冰又似火,直把县令看得骨头都酥了。
他脑子里全是数月之前在姚家见到姚殊时的画面,再与今日对比,只觉得这一个冬天下来,美人丰腴白皙了不少,那身姿也愈发曼妙了。
“嘿嘿,别急着走嘛……知道你夫君来了,那又如何?”
他已经不再掩饰眼神里的淫邪之色。
这污言秽语简直是明目张胆的调戏,感受到手臂上姚殊的手指慢慢收紧的力道,林桡忍无可忍。
他顾不上别的,抬腿便是一脚,把姚县令踹出去一米多远:“闭上你的臭嘴。”
安抚一般,他用左手按了按姚殊的手背,把右手从她的束缚下解脱出来,一步步迈向姚县令。
姚县令本就瘦小,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林桡这一脚不过用了三分力气,他已经歪在地上,“哎哟”“哎哟”叫个不住了。
林桡又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单手硬生生握碎了,又用两只手指捏着茶盏的碎片,一步步迈向躺在地上不住呻吟的男人。
茶馆里原本的喧闹,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一时间鸦雀无声。
他嗓音低哑,眸色沉沉,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的心上:“如果不知道怎么把嘴放干净,我给你割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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