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掀开幔帘,虞晚舟从里头探出了半个身子,一抬头果真瞧见了站在门外负手而立的颀长高大的男子。
见她要下马车,策宸凨走了过去,抬出手臂让她搭着,好借力下来。
“你怎么来了?”
虞晚舟抬起下巴,微微笑着,“我来看看这里的后厨。”
什么厨子,居然敢委屈她的驸马!
其实公主的身份,是不能入军机处的。
所以当军机处的人知道公主来了以后,纷纷走出来迎接她时,她恪守着礼教,朝着他们行了礼。
“我是来见驸马的,诸位不必当我是公主,寻常家眷你们是如何对待的,就如何对待我。”
她这般说着,军机处的人也这般应着,但还是处处小心的陪着。
“我有驸马相陪就行了,若是因为我打扰诸位办事,耽误了国事,我害怕父皇责骂我。”
搬出了皇帝,这些大臣们便也不再客套,行礼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办事处。
虞晚舟陪着策宸凨在他的屋子里待了一会。
这人寡言面冷,虞晚舟让策宸凨不用理会她,自己去忙,这人还真的就坐在位子上看起了折子。
温大人:“......”
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茶叶,泡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端给了虞晚舟,几番聊天下来,倒是与公主熟了不少,说话也胆子大了起来。
温凉同人一熟,张口闭口就是他家夫人。
“你夫人每日都给你送晚膳?”
虞晚舟不知为何,下意识看了策宸凨一眼。
忽而明白了策宸凨昨夜回来时的反常因何而起。
她垂眸掩嘴笑着,温凉有些怔愣,“公主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如说出来让我也笑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夫人定是个很好的人,改日有机会想见见。”
温大人一听,便是又夸赞起了自己的夫人。
“我夫人什么都会做,厨艺绝佳不说,她缝制的衣服很是好,你看我身上这件就是我家夫人给我亲手缝制的,她为此足足熬了三个晚上!”
“公主你看我着鞋子,甚是合脚,这是我家夫人给纳的,她做了两个晚上呢。”
“还有还有,我容易起疹子,她种了满院子的艾草,每日都采新鲜的给我熬成膏,让我随身带着,这可比药铺里卖的好用多了。”
末了,温大人想起今日策将军的变化,便是给他一份面子,问着公主,“公主心灵手巧,不知策将军身上的衣服是否是出自公主之手?”
在温大人的眼里,应当所有的夫人都会给自己的夫君做衣服,或者是纳鞋底。
“......”虞晚舟面上的笑意有些僵,“不曾。”
气氛在这一瞬凉到了谷底。
温大人也不说话了。
他怎么忘了,公主是金枝玉叶,哪里能同普通女子一样。
公主和驸马,理应是驸马伺候公主。
温凉同虞晚舟夸口自家夫人的那些事情,策宸凨早就听他说过了,还听了不止一回。
是以,当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策宸凨的心思都在政务上头,压根就没有管他们。
有人陪着公主解闷,总好过她自己一个人干坐着。
没有听见动静,他搁下毛笔,抬头看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一和温大人对上眼睛,他就一脸害怕的低下了头。
策宸凨眉头蹙起,站了起来。
温大人以为他要来收拾自己,连忙对着公主问道,“说起来,驸马可有什么送给公主的定情之物?我真想开开眼。”
“......”虞晚舟脸上的笑意更僵了,“没有。”
温大人:“......”
他眼角瞥见策宸凨已经走了过来,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话太多了。
虞晚舟也有些尴尬地坐不住了,起身时恰好策宸凨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去后厨瞧瞧,一会就自己回府了,你不必陪着我。”
公主走了好久,温大人觑着策宸凨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赔笑道,“公主一定是心疼驸马在军机处吃不好,特意去后厨叮嘱了。”
“送过。”
冷峻的将军望着虞晚舟走远的声音,淡淡地道。
温大人愣了片刻,“什么?”
他话音才落下,就见眼前寒光闪过,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温凉也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人,自是不怕刀剑光影,可偏偏谁让他面前的人是策宸凨呢。
他头一次见策宸凨的时候,就在心里衡量过,自认是打不过他的。
“这是公主亲手所知制的平安剑穗。”
策宸凨把刀柄一横,晃荡的红色剑穗就在温凉面前晃动。
“......”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只是为了给他看公主送的东西?
可适才明明......
“那为何公主......”
“公主记性不好。”策宸凨不冷不淡地回道。
温大人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策宸凨转过身,重新坐回了位子上,温凉也紧跟着落座办事。
几息过去,只听策将军淡漠冷清的嗓音再度响起。
“我也送过,只是公主不知道罢了。”
温大人从未有过如此失语的时候。
公主不知道?
那还叫送吗?
“敢问策将军,是什么东西?”
让公主多了东西都浑然不知......
“我好参考参考,恰好下个月我家夫人生辰了。”
一定不会给我家夫人买的!
策宸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个药包。”
“......有何功效?”
温凉压根就不想知道,但还是维持着礼貌问了一句,表现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公主时常梦魇,我就将我戴在身上的药包给了她。”
温凉了然的点点头,觉着这个话题应当结束了,便是低头拿起了笔,准备在折子上写东西。
但是今天的策将军,不知为何话特别的多。
今日说的话,比之前十一日说的话加起来都要多。
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吧。
温大人如此想着,在心中叹了口气,听着策宸凨说道,“还有十两黄金和一个香炉,公主年幼逃出宫时,我给她的。
少年将军不紧不慢的喝了口适才温凉端给公主的茶。
“那鼎香炉,公主一直随身带着,如今放在了我们的新房里。”
温凉听出来了,公主很宝贝看重那个香炉。
并且,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原来,公主自小就痴恋策将军你了啊。”
“自小?”策宸凨皱着眉头,思量着这两个字,末了勾唇点头,“正是如此。”
虞晚舟在后厨待了许久,甚是关切的问着将士们的伙食,又翻开了菜单记录。
那主厨知道昨日策宸凨没有用晚膳,前几日也吃的不好,心想公主一定是来兴师问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