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如此,殿外的那十个石柱有八个上头绑了大臣。
他放话出来,“谁若是还想谏言,那外头还有两个空位,也不必跟寡人说,自挂石柱上。”
皇帝恨死了镇南王,被削了权还不安生,自下朝后,心里就一直盘算着怎么收拾他。
当尉迟浩把镇南王今晚也起兵逼宫的消息告诉他时,皇帝勃然大怒,可心思一转,却又大笑了起来。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名正言顺的收拾镇南王。
也正如尉迟两父子商议了一整晚的猜想那般,皇帝当场命尉迟浩执掌他的蜀卫兵和宫中侍卫,来抵抗今夜的偷袭。
尉迟浩从御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的是皇上给的令牌,他即刻把看守宫门的那几列侍卫都换了下来。
石渊等人因此无法帮公主办事,气得险些同尉迟浩干了一架。
尉迟浩手执令牌,当场将石渊杖责二十棍。
好在是自己的侍卫兄弟动手,那二十辊雷声大雨点小,石渊压根没有受伤。
“公主殿下,现下该如何是好?”
石渊把此事告诉了虞晚舟,少女闻言,眉心蹙起。
果然如她所料那般,镇南王今夜会动手。
“外头的肉铺停一日也无妨,他们连着数日为我办事,还未休息过,今日就权当是让他们休息。”
石渊却是皱眉,“可我担心不止是今日,往后都......”
“父皇心思多变,一日一个想法,今日器重尉迟浩,许是明日就变了。”
石渊闻言,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别无他法。
今日的黄昏格外的漫长,皇帝负手背在身后,站在宫墙上,俯瞰着这座皇城。
他与镇南王互相猜忌较劲了半辈子,终于,了结的这一日要来了。
皇帝等了很久,可当这一日终于来的时候,心里却是有些不踏实。
“皇帝。”
太后缓缓地走上石阶,扶着她的是虞晚舟。
皇帝转头看去,不知为何,在看到那神似前虞皇后的虞晚舟时,晃了晃神,竟是有些心虚地别过眼去。
“哀家听说,你把几位公主和皇子一并送出了城,这是为何?”
巧的是,送出去的那几位皇子公主都是淳贵妃所出。
太后紧紧地盯着皇帝,而她身边的虞晚舟只是安静地站着。
其实太后不必问,今日皇帝又是命尉迟浩调兵遣将,又是送心爱的皇子公主出去,她心里已是猜测到了一些。
只是......
她难免有些心寒。
好歹是做了数十载的母子,虽不是有些亲生血缘的关系,可他们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
有她这位太后,他才能登上皇位。
如今出了事,皇帝却是只念着那几个皇子公主。
太后心里憋着气,故而没有将这些事瞒着虞晚舟。
她本意就是想要这位嫡亲公主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
虞晚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了,在听了她一番说辞后,她红着眼睛,泪眼朦胧地扑在了她的怀里。
“皇祖母,晚舟往后就只有皇祖母你一人疼我了,您不要和父皇一样丢下我,我往后一定会更听话的。”
她惯来知道什么样的人爱听什么样的话,故而当太后听到她这一番话时,感动的连连点头,甚至答应她,往后身为嫡亲公主的殊荣,一样都不会少她的。
此番来找皇帝,太后虽是为自己出气,但口头上寻的理由却是为虞晚舟。
少女倒是不介意,甚是很想看看她皇帝老爹的嘴里还能蹦出什么狗话来。
暮夏的晚风将宫墙上的三人衣玦飘起,随风猎猎作响。
不知是风声有些喧嚣,还是皇帝因为心虚,声音低了很多。
他道:“那几个孩子找了寡人好几回,哭着喊着想他们母妃了,寡人实在是不忍心,所以派人送他们去寒山寺,见一见淳贵妃,况且中秋节不是快到了么?”
太后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皇帝说的理由天衣无缝,他早就想好了怎么应对太后的质问。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时太后竟是对他说,“皇帝仁慈是有一件好事,可你不能厚此薄彼。”
皇帝微微一愣,不明白太后所言。
只见她老人家牵着虞晚舟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又看向了皇帝。
“皇帝早年间怒气攻心,下了一道令,不许宫中人祭祀前虞皇后,可细究下来,哀家认为前虞皇后在位时,从未办过一桩错事,皇帝如此待她,待晚舟,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太后不会无缘无故翻旧账,皇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
他只当是太后看不顺眼淳贵妃,所以才故意拿前虞皇后说事。
皇帝心中的确是愧对前虞皇后,但正因为这份愧疚,让他不想在宫中看到任何有关前虞皇后的东西或者人,比如说虞晚舟。
他每一次看到虞晚舟,又或是听到谁提起了前虞皇后,就好像是在不断地指责他,当年错了。
他是皇帝,何曾错过!
“皇帝,你不会是不愿意吧?”太后皱着眉头,语气加重不少,“当年她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都很清楚,哀家虽然不提,只是不想宫闱闹出丑事。”
皇帝皱眉,心里犯着嘀咕,那为何现在又提了?
若是太后真的为南蜀皇室好,就应当只字不提前虞皇后。
两人僵持不下,气氛有几分窒息。
虞晚舟甚是乖巧,她抬起头,看向了皇帝,“父皇不必为难,我想母后她不会怪你的。”
是的,当年前虞皇后从未怪过皇帝,不管是他强行娶淳贵妃为妃,又或是做了其他什么荒唐的事情。
可这番言辞从虞晚舟的嘴里蹦出来,更是让皇帝觉得羞愤。
更何况,虞晚舟虽是说着善解人意的话,可她的小脸上却是笑得很勉强。
他不想再想起那些令他惭愧的往事,故而摆摆手,不耐道,“既是你母后的事情,一切都随你安排,不必问过寡人。”
“皇帝放心,这些事情,哀家会帮嫡亲公主一并安排的,绝对不会有失皇家的体面。”
太后面上微凉,故意拿话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