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田公公是见过平武的。
他本就是要寻机会除去田公公的。
“公主不必担忧。”
策宸凨抱着虞晚舟飞身跃出池子,随手拿起挂在屏风上的干净衣服,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长腿一伸,将地上的佩剑踢起,抬手接住。
“属下送公主回房。”
虞晚舟却是身形一僵,有些后怕地抬眼看着他,“万一被人瞧见了怎么办?若是被田公公看到,他自是不会寻我的麻烦,可是你......”
田公公平日里就爱找他麻烦,更何况是今夜。
闻言,策宸凨脸色阴沉了几分。
他撤开了扶着虞晚舟的手,后退了几步,“公主请。”
公主想避嫌,正如他所愿。
可策宸凨却是心气有些不顺,他磨了磨后槽牙,心下不快。
虞晚舟瞧见了,但是她只当没有看见,反而当着他面,面露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多谢策护卫。”
“属下职责所在,公主不必客气。”
见她明显的松了口气,策宸凨的眉眼明显的阴沉下来。
公主还是那个胆怯爱哭的公主,抬眼同他道谢时,眼眶泛红。
可他总觉得公主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池子地上路滑,虞晚舟走得很慢,策宸凨执剑跟随在她身后,与她隔开三步,距离不远也不算很近。
见她一小步一小步地走着,少年也没有催促,耐着性子,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
走过屏风,虞晚舟瞥见前方有一摊水,才要抬起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只听身后的人冷冷淡淡地出声,“公主,小心地下有水。”
她身形一顿,只得收回了脚,转头侧目朝着他微微颔首,唇角微扬,便算是谢过了。
小姑娘抿着唇,甚是无奈地抬步绕过那摊水,她垂眸扫了一眼,脚步渐偏,往池子靠近了过去。
“公主,小心池子。”
池子周围都是她适才挣扎时溅出来的水。
策宸凨皱了皱眉头,公主适才的反应分明是怕水的。
怕水的人不离池子远远的,怎么还越走越近了。
被他一番提醒,虞晚舟轻轻一叹,憋着气往前走着。
两人皆是失神之间,虞晚舟不慎踩到了身上披着的玄色披风,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尖叫声方冲破喉咙,少年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揽住她的腰。
虞晚舟堪堪站稳,脸色煞白地轻拍了拍心口,嘴里呢喃着,“好险好险......”
策宸凨眉头微沉,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少女抬眼正想同他道谢,见他神色阴沉,眼眸不安地闪烁着垂了下来。
落在她腰间的手松了半分,忽而力道又收紧,将她的整个人回扣到他的怀里。
虞晚舟惊讶地仰起小脸去看他,正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就听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属下送公主回房。”
说罢,他俯身弯腰将小姑娘打横抱起。
少女愣了愣,安静的低下了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从浴间一路走到二楼的房间外头,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一个人。
想来是那田公公屏退了所有人。
到底是混上她皇帝老爹身边红人的太监,甚是心细,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策宸凨在房间门口将虞晚舟放下。
虞晚舟一在地上站稳,朝着他行礼之后,转身就跑进了屋内。
少年冷着一张俊脸转身,抱剑守在房间外头。
他的手上还残留着公主身上的香味和温度,与他此时手中冷冰冰的佩剑天差地别。
策宸凨盯着自己的手看,忽然想明白了公主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公主先前待他,从未想过于理不合。
晚膳时,他见那侍女下手粗鲁,公主喉间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被她换药换出了血,他不忍见公主受苦,便是主动帮忙换药。
可公主竟是同他避嫌了!
心里像是被砸开了一个洞,有风穿过,空落落的,一直到适才他抱着公主,心口那个洞才好似被堵上了。
因为海寇一事,公主心里其实是怪他的吧。
虞晚舟回屋时,玉锦还在睡着,嘴里念念叨叨的。
她换衣服时,凑过去听了半句。
“策护卫虽说并非是良善之人,可有他随行去白玉,定是无人敢欺......”
虞晚舟有些惊讶地挑眉,她知道玉锦其实很害怕去随她陪嫁去白玉部落,却是想不到她居然害怕到连做梦都在劝她带着策宸凨一起去和亲。
她换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正想挂在窗前吹一夜,许是能吹干衣服。
少女还未推开窗,就听见门被轻叩了两下。
她转过头时,策宸凨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药。
“公主,属下是来给你换药的。”
虞晚舟手里抱着一堆湿透了的衣服,下意识地去看玉锦。
玉锦此时睡得香,倒是随了她的意。
若是她醒来瞧见这状况,定是要问东问西。
策宸凨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候着她。
虞晚舟轻咬着下唇,移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公主请坐。”
他抬手示意,少女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眉心跳了跳。
策宸凨所指的竟是她的床榻。
少年在她的眸底深处捕捉到了一点微末的惊讶,虽是一闪而过,但他看的很是清楚。
虞晚舟倒是也没有说什么,缓步走了过去,脚步声很轻,生怕吵醒了玉锦。
她坐在床榻上,下颚微抬起,等着策宸凨处理伤口。
少年却没有动手解开她脖颈处的白色缠带,反倒是先拉过被褥,罩在了她的身上。
虞晚舟垂眸眨了眨眼,这人竟是如此心细。
适才在池子里泡了许久,虽说水是温热的,可走出来时,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一经穿堂风吹过,竟是从身子骨里发寒。
这会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身上又罩着被褥,倒是暖和了一点。
下颚被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垂下眼眸时,视线落在对面的清俊面容上。
此时,策宸凨低着头,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更是不紧不慢。
屋内点着的蜡烛燃得只剩下小半截,烛光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