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由真是无懈可击,翟深看裴征写得轻松,自己也试着左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花了两笔,线条抖成一团,说是字都为难它了。
他把笔丢下,想起什么后又用右手拿起笔写了俩字,接着他又一脸嫌弃地把笔丢了。
啧,右手写得也丑。
裴征蔑了一眼,看见翟深草稿纸上写的“裴征”两个字,丑到他都不想叫这个名儿。
说是站一节课,但被翟深睡过去半节课,翟深摸摸鱼,这碰碰那摸摸,时间过得也算快。
临近下课没两分钟的时候,翟深突然想起来,他这规规矩矩罚完站了,那裴征下课还跟谢老板举报个毛!
这流程有点不太对,他是不是被小白脸诓着站了半节课?!
下课铃声响起,七班学生都没等地理老师说下课,疯狂冲出教室直奔食堂,翟深坐回椅子上,看身边的裴征没有要动的打算。
翟深掏出水杯喝了两口,然后拍了拍前排还在疯狂刷题的陶冀,“怎么回事,你一个干饭人也开始闹绝食了?”
陶冀头也没回,“刚徐东奇提醒我了,我英语试卷没写,下午第一节就是颖姐的课。”
翟深想了想,自己的好像也没写,他在桌上翻了半天,翻出叠成小块的英语试卷,问裴征:“你写了吗?”
裴征摇头,“没。”
翟深便把自己的试卷丢在裴征桌上,“帮我写了。”
裴征看都没看,“写不了。”
翟深被裴征这态度给惹毛了,一把捏住他的后颈,他上课罚站的时候就盯这地儿很久了,“裴征,你挺蹭鼻子上脸啊,老子站都站了你还耍什么脾气?”
裴征蓦然被人偷袭,眸光暗了暗,捏着中性笔,微微偏头看向翟深,“手伤了,写不了。”
翟深才不信他的鬼话,“扯什么呢?”
裴征从口袋掏出右手,慢慢把袖子往上拽了一截,就看见他手腕上一圈的肿起,红色的地方已经青紫,“看见了?”
翟深愣了一下,松开捏住他后颈的手,“谁打你了?”
他第一反应是裴征又被哪个小崽子给揍了,话问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人挨打后只有手腕受伤,这样子多半就是扭伤的。
赶在裴征开口之前,他改口问道:“什么时候扭伤的?”
裴征不太在意地放下校服袖子,反问他:“你说呢?”
这话的意思怎么像是要讹上他了?他虽然天天吓唬裴征说要给他个教训,可都是嘴上说说,从来没真动过手。
翟深不说话,裴征也静静看着他不说话,那双眼睛沉静如潭水,看得翟深莫名有点心虚,仿佛这锅他就背定了。
翟深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努力反省了一下,就想起了裴征早上跌落时手抓了一下桌角,他好像明了了。
如果是那时候伤的,自己还真得顶着这个锅,肿成这个样子,小白脸不会是把骨头给扭断了吧!
“知道自己手伤了还这么扛一上午,你也不怕自己手废了?”翟深无语了,裴征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痛觉神经丧失了?
裴征对这种小伤向来看不上眼,所以早上感觉到一点疼痛也没太在意,他的皮肤天生就是这样,一点小碰撞看起来也会比较骇人,只是他没料到早上那小伤现在会变成这样。
“没事。”裴征道。
翟深也想不在意,但是这锅不是已经被扣到他头上了吗,学霸的右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还得了?
他站起身,拉着翟深的胳膊就往外走,“不行,去校医院看一下。”
裴征猝不及防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右手下意识撑在桌面上,骨头“咔哒”一声响,让翟深和裴征都沉默了。
陶冀从试卷习题中抬头,看向气氛诡异的两人,“这回,可能真得去校医院看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班级,翟深有些尴尬地东看看西看看,裴征冷着一张脸,手插在兜里,走在翟深身后。
校医院大门紧闭,估计校医吃午饭去了。
翟深看了看四周,没有校医回来的迹象,他冲裴征道:“去校外吧,我知道那边一家诊所,挺靠谱的。”
裴征是准备打道回府的,听翟深这么说,点了点头。
陶冀刚刚那句话说对了,如果翟深没有拉他那一把,倒也不会二次伤害到非看医生不可的地步。
两人继续沉默着往前走,路上遇着几个眼熟的学生跟翟深打招呼,看见他身边的裴征后又都十分默契地用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传言说翟深第一次被人举报就是裴征干的,两人水火不容,翟深还因为这事把裴征打得惊到了教导主任,虽然这事后来就无疾而终了,但两人的关系肯定是好不了的,怎么现在两人还能这么和平地并肩走?
一路到翟深说的那个诊所,翟深推门进去,诊所里的小护士看见翟深就冲他笑了笑,一副老熟人的架势。
“翟哥,今天又伤哪儿了?”小护士问道。
翟深让开一步,拉着裴征的手臂走到小护士面前,“今天不是我,给他看下手腕。”
小护士打量了裴征一眼,笑道:“又是个小帅哥啊,都没见过。”
翟深“嗯”了声,“转学生,你哥呢?”
小护士挽起裴征的校服袖子,看着那手腕处的伤,皱了皱眉,“这还挺严重,我哥在后面吃饭,你们等会啊!”
小护士匆匆走了,裴征往四周看了看,墙壁上挂着几个“悬壶济世”的锦旗,玻璃柜台里摆着各种西药,角落的地方有一排蓝色塑料座椅,与之相对的角落是个布帘隔开的地方。
随处可见都是简陋。
翟深见他这模样,开口解释道:“你别看这个地方不太专业的样子,其实坐诊医生技术好得一批,开了七八年了,一点事儿没出过。”
裴征不知道为什么,听了翟深的话更加觉得不靠谱了。
等了有三四分钟,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脚上还撒着一双拖鞋,男人看见翟深,笑道:“听我妹说你又来了,我还以为大生意来了。”
翟深靠在腰靠在玻璃橱柜上,和白大褂男人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稔,“不好意思,最近有点安分过头了。”
实话说,除了前些天去十三中打篮球的时候动了回手,这一连好多天,他都是个不惹事的好学生,况且,那天在十三中门口干了一架也不是他先起的头,算起来都不能说是他不安分。
“不像你的风格啊,怎么着,打架斗殴也分淡旺季?”白大褂冲翟深说完,看向他身旁一言不发发裴征,“来,小帅哥,手伸出来我看看。”
裴征犹豫了两秒,似乎在质疑这个看起来毫无医德的男人是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医生。
翟深见他没动,对裴征的心理活动很是了解,想当初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伤了腿问他需不需要去拍个片子看看,这哥们手在他腿上摸了半天,最后幽幽来了句,“小伙子腿毛挺旺盛啊!”
翟深凑到裴征身边道:“这哥们是首都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从业十来年,就是人流氓了点,你小心别被他占便宜就行。”
裴征:“......”
翟深虽然像是在说悄悄话,但是那声音半点不压低,白大褂男人就这么笑眯眯听他说完,看向裴征,“小帅哥,相信我的专业性,你看看你旁边这个,现在能活蹦乱跳绝对有我的功劳。”
这两人一唱一和,唱双簧一般,裴征走上前把手往前递了些。
白大褂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在他手腕上摸索了片刻,突然问道:“小帅哥,你喜欢男人吗?”
裴征一怔,然后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刺骨的痛意让他差点直接把手拽回来。
白大褂男人笑了声,“脱臼而已,行了,给你掰正了。”
“他那手腕肿成那样,就没事了?”翟深忍不住问。
白大褂男人蔑了翟深一眼,“我看你在说屁话,这么白嫩的手肿成这样不得揉一揉?”
翟深对白大褂男人言语上的攻击早就习以为常,摆摆手,“快揉。”
白大褂男人替裴征擦药膏揉了半晌后才丢开手,一边用纸巾擦拭手上的药膏一边道:“明天中午再来一趟就行了。”
付了药钱,两人又顶着晌午的烈日往回走,午休时间过去了一大半,翟深生物钟养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教室里有些学生已经吃过饭回来了,裴征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朝着反方向走去,翟深目送他走到洗手间门口,慢慢悠悠回到自己位置,埋头秒睡。
洗手间里,裴征确认周围没人后,从口袋掏出手机,看见上面的几个未接来电,是几分钟前打来的。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电话就拨了出去,土嗨的铃声响了五六声,对面的人接上电话,“喂,裴哥,你大中午还在上课呢?”
裴征抿了抿唇,靠在隔间的木板上,一边一手扯裤带一边道:“你说正事,电话费很贵。”
对面的人挂了电话,然后紧接着又打了个电话回来,“裴哥,接听总不要钱了吧?”
“要钱,老套餐,两分钟了。”裴征声音冷冷清清的,还透着明显的不耐烦。
对方似乎是没想到现在还有接听收费的手机套餐,一时之间有点无语。
“没事我挂了。”裴征没听到对方说话,拿下手机准备挂电话。
“哎,别别别挂,就你以前去过的跆拳道馆,现在在你们学校那边开了家分店,你不是缺钱吗?要不要继续去干?”对面的人说道。
裴征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老底被朋友知道,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老板可惦记你了,找我要你电话,我想着你明年高考就没给,你考虑考虑吧,这过四五个月了,你手术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去当那教练总比网管来钱快点。”对方继续道。
裴征用肩膀把手机抵在耳边,双手整理裤子,“行,把地址发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翟深:我说带他去校医院,他不愿意,我当时就把他手掰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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