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路可是邗州城有名的商业街,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疑似’砸店事件,在临近过年的这时候可就是大事了。
因此邗州第一律师事务所的郑达维还没有到,甘泉路派出所的就又过来了七八个片警,一位刘姓的局领导也正好在甘泉路派出所视察,于是也跟着甘泉路所的马所长一起赶了过来。
马所长到了之后,一看成衣店里的满地狼藉,当即就黑了脸。
距过年可没几天了,片区内出了这样事情还是非常麻烦的,而且正好局里的领导也过来视察,那还有什么话好说,一边是店主跟店主的老婆、她老婆的两个朋友,以及店主的三个小舅子,另外一边除了事主马艳红跟护着她的那学生样的付正义,可就只剩下恶名昭著的张文武跟他的一帮子手下了,于是三批人便是三种待遇,一起都给带到了派出所。
护着浑身还在哆嗦的马艳红的付正义,一路上倒是发现甘泉路派出所的马所长跟成衣店老板家有些熟,只不过那局领导在一边跟着,所以马所长也不搭理店主跟他老婆,只是进了派出所便示意下面的片警,带着店主的一帮人上了二楼去录口供,而张文武这帮子则被喝令靠墙角蹲成一排,等着一个个被询问。
转过脸的马所长见付正义还站在马艳红的身边,神情间毫无惧色不由得一愣,开口问道。“你谁啊?跟这两边都什么关系?”
“我是师院附中高三三班的付正义,马艳红是我们学校初三九班的,我……”
一听这话的马所长挥了挥手很不耐烦。“行了行了!等一会问口供的时候再详细说!”
被对方那态度给气着了的付正义,当即便扬声道。“我在等律师来呢,马艳红可是遭受了侮辱,我还要咨询律师‘侮辱妇女罪’可以判几年呢!”
站在不远处的刘姓局领导听见了,笑着就走了过来。“呦?你这学生娃还知道律师?不简单呐……”
说完之后的刘姓局领导,可就转过脸来冲着马所长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基层民警也是需要严格执法的,小马你的态度是需要注意的!”
虽说是玩笑般的口吻,可马所长心中却是一凛,这位局领导来邗州任职可不久,而且这一次还是微服私访的性质,刚才自己净考虑年节前出事的麻烦,可真没注意到办案的程序和自己态度,于是赶紧虚心接受批评,喊来个女警带着马艳红先去录口供,这才转过脸来问付正义,你是等着律师过来再说,还是先去里面录了口供?
横竖这口供是必须录的,来了这里可也没什么好说的,跟片警去了录口供的付正义,不等录完就看到冲进派出所的郑达维了。
接到付正义电话就赶过来的邗州第一律师事务所郑达维,先去了那成衣店发现店已经被封了,问了隔壁店里的人才赶到这里,结果他没想到分局的刘局也在这里,因为以前打过交道所以冲着付正义扬了扬手,就被刘局拽到了一边。“老郑啊,你跟这学生娃是什么个关系?”
“向刘局汇报,雨瑶公司的付正义、张文武可是我事务所的长期客户,不知道他们是犯了什么事?”
虽说是从外地调过来的,但张文武可是属于公安局里挂了号的大混混,所以刘局当即就笑了。“呦呵,你们这还是属于长包的关系啊?怎么着?张文武这小子转作正行了?”
“是啊,张文武在美食街开了个手机店,在邮电局也租赁了柜台,这几个月下来他可没犯过事……”
“砸人家店不算犯事?要放在以前可是属于‘打砸抢’份子,抓住了要敲脑壳的!”
刘局的一番话是板着脸在说,可知道刘局私下里爱开玩笑的郑达维便笑着调侃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打砸抢可是分别属于三种形式,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在定罪上差别可很大,不能一概而论的!
微服私访碰上了案子,没想到这案子还有些有趣的刘局上了心,于是当事主马艳红的口供被送过来后,看完的刘局那脸色可就难看了。
不分青红皂白在店铺试衣间里扒一女店员的衣服,还叫嚣着要将人扒光推到街上去示众,要是真的发生了那影响极其恶劣,性质也就相当严重了。
临近年关,在人流如织的甘泉路商业街上发生这样的案件,甘泉路派出所的责任也就很大了,因此刘局将马所长叫过来说,既然事情还没有闹大,那就抓紧时间从快解决,年前处理完别节外生枝。
已经拿到了几份口供的马所长,虽说两边的说法存在着极大差异,但成衣店里还有其他女店员的口供,因此基本上事实已经清楚了,店主这一方是没理的,但还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张文武带着人过来打人也是属实的,就算原本有理现在也是没理的,所以心里有了底的马所长也就立刻表态,今天就将事情处理完,绝对不会让事态继续扩大。
跟郑达维也是老相识了,所以交代完正事的时候刘局也不避讳,临走前还跟郑达维打了个招呼,这才坐上车继续赶往下一个基层派出所。
知道了情况的郑达维,于是也就带着马所长的交代来找付正义,说这件事店主一方虽说是不占理,但对方也只是叫嚣着要扒光马艳红衣服推到大街上示众,可并没有干成,所以也就没有形成事实,更无法判定对方就一定会去实施,派出所的意见是大家都退一步,店家的损失自己认了,马艳红遭受了委屈和惊吓,由店主一方赔礼道歉,付正义本人以及张文武带来的那些人,就不被追究了。
在被问口供的时候,付正义其实也在想那成衣店的情况,听郑达维这么一说,付正义可怒了。“没有形成事实?要不是我今天及时赶到,那帮混蛋可真敢将马艳红扒光了推街上示众的!”
知道付正义懂法,所以郑达维也就不玩虚的。“对方只是这么一说,在法律上来说这只算是口头威胁,总不能对方说了什么就认定对方一定会做什么,身为律师我不能支持你的这种推断,过于武断且没有依据的!”
“那如果对方真干成了,会怎么判?”
“侮辱妇女罪五年以下,流氓罪首要分子七年以上,次要分子七年以下……”
郑达维的解释让付正义想了起来,流氓罪是后来才被废除的,但他还大概记得流氓罪的一些立案条件,因此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前世马艳红在遭受了侮辱之后,她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女孩在上告无门的情况下,该是何等的无助和绝望,这才会选择了自杀解脱,而之后她奶奶又赔上了一条命,这才让相关部门进行了尸检,最终将侮辱她的人送进了监狱,沉冤得雪!
“正义啊,不能用没有发生的去推定罪行的成立,刚才局里的领导也在场,我估计这事情以现在的状况而言,就算是你想继续追究下去,在没有新证据的情况下也是要不了了之的,因为没有形成事实,也就不适用刑法,反正我是听你的,要是你非要以侮辱妇女罪或流氓罪起诉对方,我只能告诉你获胜的可能性为零,没必要……”
前世发生的事实,在现在却没有形成,站在审讯室窗口望着外面的付正义,陷入了沉思。
郑达维所说的这些,他是能够理解的,可理性思维跟自己心里的愧疚相比,付正义还是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责任在自己。
要是他能坚持让张文武在年前将马艳红招进雨瑶公司,那马艳红就绝对不会遭受此次的侮辱,既然自己已经是早有预料,又怎么会任由马艳红身处险地、导致今天这事情的发生?
觉得不能原谅自己的付正义,矛盾之极。
他明白以现在公安所掌握的证据而言,店主一方确实不会受到更重的处置,就算是赔礼道歉再加上些赔偿,难道就可以放任他们?
不行!
绝对不可以!
只不过想要凭借今天这事情的发生,就让对方付出代价是不现实的,难道说非要逼着自己动用非法的手段,才能够让对方受到惩处?
陷入沉思的付正义,越想越觉得困难重重。
动用非正常手段去报复,是违背他初衷的,即便是以暴制暴,也不该以践踏法律为先决条件,但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店主那一帮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重新回想自己冲进那成衣店后所看到的一切,当他回想起试衣间的布局时,突然心里一动,因为他记得试衣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自己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对肥婆那一帮人,但当时他就觉得那试衣间里有些古怪。
镜子?
应该没问题。
灯光?
就是稍有些昏暗……
不对!
那灯光之中似乎有着某种规律性的闪烁!
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的付正义,转过脸便冲着郑达维开口道。“能不能请派出所的人去彻查下那店里的试衣间?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