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慕凝安坐在沙发上,她拿着遥控器一阵乱拨,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餐桌上靳寒说过的话。
正想着,门铃声响起,她前去开门。
门口,周尚立在一侧,欠身说:“慕小姐!先生说了,浴室里的镜子脏了,吩咐我找人把它换掉!”
慕凝安向他身后看去,只见后面还跟着四个工人,小心的扶着一个木框。
这里面……是镜子?
唐宁府。
黑色的宾利停在别墅门口,古岳等在汽车旁,他知道靳寒不会在里面待太久,索性将发动机开着,并没有熄火。
古岳从怀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也没吸上几口,靳寒英眉威挺的从别墅内阔步走出。
古岳忙掐灭烟头,顺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虽然他预料到靳寒并不会久留,可是他进去不过也就才一两分钟而已,姑且也就是一个上楼下楼的时间,难道黎蔓莉不在?
靳寒径自坐入了车内,古岳带上车门,坐进驾驶位的时候,他轻轻瞥了一眼别墅内,以往靳寒离开,黎蔓莉必定会将他送到门前,可是门厅前空无一人,看来黎蔓莉真的不在。
带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古岳挂挡离开,路过车库时,他瞥了一眼,整齐的车库内,七辆车一字排开。
古岳知道黎蔓莉名下共有七辆车,眼前七辆车都在,那黎蔓莉一定是在家的……
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后视镜,视线里,后方的别墅渐渐远离,二楼的露台上,赫然立着一个身穿藕粉色真丝睡袍的女人。
女人盘手立着,微微然抬手用指尖撩过脸颊,像是在抹泪……
那个身影……
黎蔓莉无疑。
古岳跟在靳寒身边多年,靳寒决绝的一面他不是第一次见识。
只是……
黎蔓莉不一样。
这么多年来,黎蔓莉跟在靳寒身侧,她对靳寒的感情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一个无畏靳寒待她如何凉薄,都甘愿待在他身边俯首提尔十余年的女人,该是怎样狠绝的话,能把她伤到这般的程度……
古岳猜不透,却也不敢问,目光一扫,瞥向了后座的靳寒。
靳寒正握着手机,泰然放下,鹰眸一抬,目视前方。
古岳识趣的收回了目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的扛得住男人那般凛寒的眼神杀。
“第一次庭审是什么时候?”靳寒淡淡的问了一句。
没有主语,可是古岳明白,靳寒问的必定是慕凝安的案子,便应了一句:“这周五,上午九点!”
靳寒点了点头。
古岳继续说:“目前形式对于慕小姐非常不利,警方那边,证据确凿!公诉方的律师是付晨峰,即便慕小姐这边会由三少接手,三少和这位付律师师出同门,一直都在暗中较劲,这一次两个人对上,必定会是一场死战。”
车内一片沉默。
靳寒知道,这事是黎蔓莉在背后做的手脚,从他看到镜子上的那枚唇印的时候,就预感到整件事情和黎蔓莉有脱不开的关系。
黎蔓莉算准了时间,在暴雨夜对慕凝安下手开始,知道靳寒旧疾复发,一定无法及时营救她,她又在凌晨时为他加服药量,为的就是不让他醒来。
等风波一过,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即便靳寒醒来,也是无济于事。
黎蔓莉这一次,双招并至,先是让慕凝安以商业间谍罪入狱,断了她的前途,日后绝不会有哪一个公司会聘用一个有窃取商业机密前科的人。
然后让游天泽出面保她,接着安排记者偷拍,大肆曝光,说她对旧情念念不忘,不惜和有妇之夫有染,这便是毁了她的声誉。
与慕凝安而言,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应在了她的身上,都会将她压制的无法翻身。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想到这里,靳寒无意中勾了勾唇角,总算是护住了她。
黎蔓莉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有些事情,她既然敢做,就一定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庭审在即,最直接的方法,无非就是找到那个将硬盘放进慕凝安行囊中的人,一切便可以得到澄清。
只是人海茫茫,谈何容易,黎蔓莉一定已经安排那人彻底消失。
想找到证人……除非他去求她。
只是,他不会,靳寒绝不会。
思绪戛然而止。
“听说,浩星近来在转型?”后座,靳寒低沉一句,打破了沉默。
浩星集团是黎蔓莉父亲的公司,古岳并不陌生,应了一句:“是!浩星是老牌的烟花厂,这几年烟花产业连年不景气,很多小厂已经关门大吉了,浩星毕竟还算是有些底子,现在转投金融行业,主营线上融资外贷业务,资金流总计粗略算也要超过百亿了!经营的还算不错!”
因为女儿和靳寒的交情颇深,黎庆祥曾经不止一次的祈求接受海洋国际的福荫庇护,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最后都被靳寒拒绝了。
尤其是在浩星转型时期,黎庆祥为了从靳寒这里获得融资,几乎都要把海洋国际的门槛踏平了,却也没有见上靳寒一面。
因为黎庆祥的贪得无厌,自从那时起,靳寒便下令不准任何人再和他提及有关黎庆祥的事情。
这一次,靳寒主动提及浩星集团,古岳虽然猜不透老板的心思,可也知道,靳寒绝非是无缘无故,也定不是心血来潮。
顿了顿,靳寒淡淡的一句:“百亿!这么大的资金流,操作上难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靳总的意思是?”古岳试探性的问。
毕竟,近年来互联网借贷算是一种新兴的产物,现在有很多这样针对个人的借贷平台,有需要的去借钱,钱多的因为利息高,也愿意将资金托管给这样的第三方机构。
可毕竟是新兴的产物,国家并没有健全相关的法律约束,多少都会有一些漏洞可钻,每年,被曝光的相关案例也不少。
靳寒透过后视镜看向了古岳,幽深的眸色凛然一眯。
冰寒的目光像是一剂灵光,激的古岳一个豁然:“明白了!靳总是要查一查浩星得操作是否正规?”
靳寒没说话,双眸一闭,靠向了身后的靠椅上,刚刚出院体力还未完全恢复,且昨晚又折腾到下半夜再睡,实在是太累了。
古岳见状,知道这无声便是默认,忙应话说:“我知道了!马上命人去办!”
“务必要在周五之前!”靳寒低低的一句。
“是!”古岳应了一句,便没再说话,他看得出来,靳寒实在是疲累到极点了。
古岳案子思索,周五之前?也就是庭审之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难不成……他猜对了,慕凝安被诬陷一事确实和黎蔓莉有关?原本古岳也只是凭直觉在前一日随口一说,他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被靳寒落实了。
靳寒这般针对黎家的产业,摆明了是有目标的行动,以靳寒狠厉的处事方式,浩星这一次一定是在劫难逃。
露台上。
黎蔓莉站在扶栏边,望着黑色的宾利越行越远,终于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即便她知道,靳寒对她凉薄,即便她知道,靳寒从来对她无心,更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她始终觉得,至少她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更是唯一可以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十三年前的暴雨夜,靳寒救下了一个少女,昏迷前,她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个青年凝着血滴却难掩完美的颜,那时,她记住了,他是她的恩人。
半个多月的悉心照料,她从昏睡中苏醒,第一眼见到的依旧是靳寒,他的胳膊上打着石膏,后来她知道那是为了她,他为了在暴徒手中救下她,不惜身受重伤。
她和他萍水相逢,他却为她以命相赌,那时,她便认定了,他是她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
后来,她对他说,她要报恩,他却说,他不过是在救赎,虽然这样的话,她听不懂,可懵懂的她却也未问,只是一味地每日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在一个暴雨夜,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怕暴雨,他排斥女人,他的心里阴影连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无法排解。
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靳寒身上秘密的女人,每逢暴雨夜,甚至成了她的期待,因为她可以陪在他的身边,而他也需要一个人来陪。
即便异床,即便不同梦,可是她看着靳寒在她近处沉睡的睡颜,她觉得那就够了。
这些年来,靳寒待她不薄,将她一路从默默无闻送上了云端高峰,黎蔓莉知道,靳寒把这些当成是一种交易。
他送她锦绣前程,她奉他一个守口如瓶。
总之,这场交易,她心甘情愿。
她想,日久,总会生情吧……
她愿,陪久,就会成为习惯吧……
她认,多久,她都会等,也许再久一点,他就会发现,他已经离不开她了呢……
当七月飓风接连过境,暴雨连绵,靳御答应她搬进唐宁府与她暂住一段日子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开始相信,一切正在向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只是……偏偏出现了一个慕凝安。
当慕凝安第一次来到唐宁府,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知道,靳寒待那个女人不一样,不仅仅是女人的直觉,而是她太了解靳寒了。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那样的执拗,即便是狠厉,都与他对别的女人不一样。
当她看到新闻上两个人的照片的时候,她的心几乎要炸了,她不懂,为何会是她?
她调查过,慕凝安当时回国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他们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难道她的十几年竟然抵不上另一个女人的几天?
一切都是她做的!陷害慕凝安是!那枚唇印也是!
从她在那面镜子上印上那枚唇印的时候,她就知道靳寒会来找她,她不知道如果不用这种方式,靳寒什么时候才会来见她。
可她也怕靳寒会来找她,如果靳寒真的来了,只能说明,慕凝安在靳寒心里的位置必定已经是很重很重了。
靳寒真的来了,是她招来的,也是盼来的。
她曾想过,靳寒会不会质问她,是不是她陷害的慕凝安?
也曾想过,靳寒会不会怀疑她,是不是她安排的警局门口的记者?
更曾想过,靳寒一定会质问她,那枚唇印是不是她留的?
……
可是……她想了那么多……
他竟然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要结婚了!”
黎蔓莉知道,新娘不是她。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世界,从此再也与她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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