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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黄花白酒(1 / 1)

话音刚落,也不管江沅愿不愿意,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口,他这一拽带了不少的力道,江沅没站稳眼见就要撞上窗框,孟习之手腕微转,把她带着原地转了半个身子,正巧坐在窗框上。

他就这么半拥着她,夜苏寒的香味在她身上萦绕,还未饮酒,他似乎就有些醉。

“还不放开!”江沅何曾被别的男人这么抱过,当场就大为恼怒,青葱的指头拉着窗户想就要起身。

“既然半个身子都在我怀里,那就出来吧!”说这孟习之胳膊一使劲,江沅整个人就被他从窗栏上带了出去,轻风吹落石榴花,她就这么被孟习之横抱着转了两个圈,入眼的是满树的红火。

“陪小爷喝一杯。”怀中的女子朱唇微张,带着满脸惊诧,瞳孔里映着火焰般的石榴花,让他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你身边这么多女子,何苦非要折辱于我。”江沅这才回过神来,又怒又气,他手臂锢的紧,江沅挣了半天也没挣开。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笑盈盈的抱着她,最后还是江沅败下阵来,恶狠狠道,“我酒品不好。”

“无碍,喝酒么?”

我不喝你能放我下来?江沅心里不停的吐槽,嘴巴却不敢再硬,咬咬牙从口中挤出一个字:“喝!”

美酒既满樽,几杯下肚,江沅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她很少喝酒,除了洞房花烛,再往上数,就是她跳了观云阁那次。

她不会喝却极爱喝,都道酒越喝越暖,可她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她只记得每一次大醉都是被冷了心。那些年,她和宋延巳不停的在彼此心上捅着刀子,一次比着一次疼。花无人带,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疼到最后,心寒的连酒都暖不开。

等她再次睁开眼,重活一回,便舍了这逍遥之物,碰也不愿碰。如今却被孟习之逼着饮了几杯,香醇滑过喉咙,头脑也开始渐渐不清醒。

黄花白酒两相逢,把酒簪花对晚风。

孟习之不束她,美酒空了一壶又一壶,最后俩人愣是喝到明月高挂。

江沅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伏在桌上,珠花落了满地,她托腮看着孟习之,有些娇憨的指责,“你为什么不醉?只有我这般狼狈,好不公平。”

“饮酒不醉乃为高。”孟习之往她身边靠了靠,笑道,“沅沅这会倒是不怕我了。”

“怕啊,只不过也没那么怕。”江沅斜着脑袋与他对视,很硬气的补充,“你要是不杀我,我一点也不怕你。”

饮酒后的江沅面共桃而竞红,颦笑间顾盼生辉,纵然孟习之见多了美人,也忍不住赞叹。

“我若杀你呢?”他忍不住问,这么久了,那日她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临近死亡的人他见过太多,有的惊恐惧怕,有的委屈求饶,还有的心如死灰。唯独她,带着欢雀,仿佛就等这一刻的解脱。

“那便杀了吧。”江沅想都不想,反正也是偷来的日子,她想活可是却也怕活,“没了我,或许结局也会不一样。”

“结局?什么结局?”孟习之疑惑道。

“不告诉你。”风吹起她身上的葡萄带,江沅把食指竖在唇边摇摇头,杏眼半弯,“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碧落黄泉,至死这个秘密她要死死的埋在心底。话越说越醉,最后头一歪,江沅就倒在了孟习之肩上。

娇软的身子被他揽在臂弯,孟习之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子,美人既醉,朱颜酡些。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连芦蕊过来都没发觉。

“爷,天色已晚。”

“知道,退下吧。”孟习之酒量甚好,当下便起身把她抱在怀里,向着室内走去。

这间房他住了十几年,直到他继承侯府,父亲和母亲去了渝黔养老,他才离开安和苑。如今再见却又有了些陌生,床蔓被换成了女儿家的烟粉色,桌台上也多了几枝石榴花,添了些许的生机。

他把她放在床榻上,江沅身子一碰到床铺,便习惯性的往里拱了拱,露出了小半截皓臂。

淡淡衫儿薄薄罗,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温柔而沉默。

孟习之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便低下了头,唇瓣相碰带着微微的酒香,他轻轻的吮着,辗转碾磨。

忽然,身下的人儿一动,江沅迷朦的睁开眼,正巧与孟习之的眼神撞上,她醉的不轻连人都分辨不得,小心的蹭了蹭他的额头,唤道,“中离。”

身上的男人一愣,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起身,又随手拉了锦被给她盖上,才匆匆消失在了朦胧月色中。

这夜江沅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她又回到了十三岁,梦里的中离哥哥对她很好很好。他说,“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来娶你。”然后她笑弯了眼,垫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十三岁的她眼角还带着稚嫩,声音甜的像夏日的樱桃,她说,“中离哥哥不许骗我。”她看到他点头,笑的清明爽朗,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果然是梦啊,江沅心想。

之后的日子,孟习之偶尔也会再来逛逛,却再也没劝过她喝酒。

江沅也没闲着,他不让她跑她就不跑,那岂不是很没面子,只不过她之后的每次逃离都未成功过罢了。

“又病了?”孟习之有些无奈的看着芦蕊。

“要请大夫么?”芦蕊算算,这已经是江沅第三次生病了,只是她每次生病都会动点心眼,有次打晕了煎药的小童,好生装扮了一番,还真让她差点给逃了。

“这次又为何?”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院里吹了整晚的风,拉都拉不住。”芦蕊跟过老夫人,跟过绿琼,从没见过江沅这么不好伺候的女子。

“为了出去,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咳咳…”隔帘下,江沅迷迷糊糊的醒来,她小心的从锦被下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够烫。

安和苑进不来人,唯有大夫可以出入,江沅这回又想了个好法子,但是想看病得有病才行,无奈之下,只好再把自己冻病。

床蔓被人撩起,孟习之看着躺在床上,脸蛋红扑扑的江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手一挥,芦蕊便屈身退下,屋内就剩了他们两人。

“我病了,要看大夫。”江沅吸着鼻子。

“之前也开过方子,吃之前的。”

“之前是风寒,这次是热症。”江沅急忙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给她请大夫么?

“一样的!”孟习之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的吓人。

“不一样,怎么能一样呢!”

看着江沅有些慌乱,他忽然开口,“为什么要跑,我这里不好么?”

“我的家人都在南梁。”片刻沉默后,江沅缓缓开口。

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子都在南梁。她多在卫国呆一天,宋延巳心里的怀疑就多一分,明明可以从头开始的,明明她与他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结果,却又走上的同一条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了,还是江沅心底真的太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唰唰的往下掉,她伸手拉住了孟习之的袖口,轻轻晃了几下,带着止不住的哽咽,“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得回家啊。

这是江沅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不似绿琼的梨花带雨,她哭的一点也不美,可是却生生敲在他的心上,哭的他忍不住有些动摇。

“你先休息会吧。”随手拂开她的手掌,孟习之起身不再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场病江沅病了好久,人就是这样,一旦没了心底最重要的坚持,就再也撑不住了。孟习之倒是经常过来看她,送了好多的新鲜玩意,甚至还有一瓶难得的百枝红。

江沅抱着药碗看着他手中的小瓷瓶,听孟习之细细道着,“这玩意世间罕有,不过却是我小时候玩的,只要涂些在肌肤上,便能使身体滚烫异常,如得了急症,几个时辰后便恢复如初,不伤身的。”

“你给我这个做甚?”

“以后你要是真想装病,便用上它吧。”孟习之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圆润的下巴变的微尖,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这么看着更是大了一圈,“我当不知道。”

还是不愿意放她走啊,江沅看着手中见底的汤药,眨眨眼又递到了他手里,然后合着被子躺下,翻了个身便不在吭声。

“侯爷又去了安和苑。”桃萃有些迟疑,捏肩的动作却不停,“听说,雪生那边又寻了两名女子送进了院子。”

“夺月院?”绿琼一愣,这二人没过她的手!

“登韵阁。”桃萃不敢瞒她,“侯爷已经许久没去夺月院了,这些日子除了去安和苑看那女人,就是宿在登韵阁。”

“身份。”

“南阳红楼里出来的,刚挂牌,就被带回来了。”

“表哥倒也不挑。”绿琼这些日子心里也不舒坦,听完桃萃这话,张口间多少带了丝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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