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肚子疼起来了。”阿天弯下身抱住小腹嘴角歪成椭圆状,脸色发青,被他这么一叫,我的肠胃也来劲了,万虫翻搅般难受。
“我也感觉有点不对劲。”阿通也摸摸自己的肚子,幸亏都知道怎么回事,不然肯定会认为是那沙县店的东西不干净,导致我们集体拉肚子,那么他的店就难逃一劫了。
三人进厕所并排蹲坑,万马蹦腾般一个比一个响,将体内的东西排泄个精光,同时也排出了在里面吸进去的霉气,两腿发软,面色也由青变白,几乎虚脱的。早知道就少吃点了,吃慢点了,以为自己不吃油腻就没事,还不是跟阿天一样活受罪。
踉踉跄跄地下楼进浴区再冲一遍澡,穿上衣服买单出门,只见十几个人手捏榔锤砸我们的车。
“你们是什么人?”看到这一情景,五人赶忙上前去阻拦,但心里明白肯定不是偶然的意外,不是仇家找上门就是有人故意找茬。
“你们几个刚出来,作为老朋友特地来慰问一下,顺便带点礼物,怎么?嫌太重?”对面凌志车上下来一个人,是大嘴虾,以前也是开赌场的,就是因为生意竞争结下的梁子。这时那伙砸车的人停下动作退回到他身边,但车子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车门被砸出了好几个凹面,玻璃也被砸得稀巴烂,散落一地,就连反光镜也没了。
“大嘴怪,你想怎么样?我们赌场被条子端就是你举报上去的是吧,现在我们都成这个样子了,你没必要赶尽杀绝吧。”阿通这样回答他算是客气的,要不是他,我们哪里会有牢狱之灾。
“不怎么样,就是想警告你们几句话,要么就帮我做事,要么就给我回家好好种田,少出来丢人现眼。”说着点起一根烟靠在车上得意地抽起来,这算是收买还是威胁?砸了车然后叫我们帮他做事,古人战争招降还得有个先礼后兵。
“你他妈的这叫警告?本来是想出来后安稳一段日子,就冲你这句话,冲你砸我的车,我的赌场偏要重新开业,明天就开,你拿我怎么着。”我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实话,出来混就为争一口气,要是他没来找事,也就忍气吞声算了,这么一来,他是在赶鸭子上架,逼我重操旧业。倘若就这么怕了他,他更会骑到头上拉屎撒尿,想过踏实生活都难。
“小子,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你要真敢开业,我扒了你的皮。”摔下烟头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扒皮?那以前怎么不来扒?你真他妈孬种,正面不敢来冲场,背地里就拿条子来整。”阿天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也击中了他的痛处。
“你少他妈嚣张,今天我不动你,以后走路给我小心点。”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说完便带上他那十几个爪牙上车离开。
“真的要开业?现在正在严打时期,他来找事冲场倒是不怕,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就怕他到条子那再告一状,你们可就成累犯了,要是再进去就保不出了。”猪头出言相劝,也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
“对,再说你们刚出来也没这个实力开啊,现在的赌客都是墙头草两边倒,哪头炕热往哪头钻,就算开起来也没生意的,何必顶风冒险。”榔头说得也有道理,从原则上的确不可以开,第一,没有足够的资金做本;第二,没有足够的人手护场,招人又需要一笔钱;第三,条子盯得紧;第四,我们一次被抓,赌客们的损失也不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赌客们都成了惊弓之鸟,会再来光顾的肯定很少;第五,也得不到亲人朋友的支持,也怪自己一时冲动没经过脑子思考就扔下了狠话,大丈夫言出必行,哪怕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就算撞他个头破血流也不能甘当受气包,更不能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也晚了,既然说出去了,就算没人也要开张,不然以后传出去怎么拉得下脸面,会被人笑掉大牙的。”正想开口,阿天已经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我赞同阿天的意见,绝不能服输。”阿通举手赞成。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我俩也只能支持到底。”不愧是好兄弟,猪头和榔头也理解我们几个想法。
“那好,晚上就在沧海大酒店摆下酒席,就以喝洗尘酒的名义邀请道上的朋友来捧场,到时候宣布开业的事,只要他们喝了咱们的酒,可能不一定会帮咱,但至少也不会与咱们为敌。”这是正常的道场手腕,也是必要的交际套路,利用某种名义请人家来喝酒,到了酒足饭饱再说出真正目的,这个时候对方就不好推辞了。本来就是要叫人喝洗尘酒的,没想到却成了出门宴,迫不得已只能真戏假做,把重头戏放在赌场开业上了。
摘下牌照,接过榔头递过来的烟,点起,各自上车。想起老爸老妈以及姑父的话,不禁一阵心寒,又要走老路了,其实心里并不想再这样混下去,可入江湖容易出来难,就像套戒指,套进去省力想要再拿出来就难上加难了。江湖的复杂并不是一言两语就能道得清楚的,就算决定退出也会有仇家找上门来,这就是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发动汽笛,几辆被砸得惨不忍睹的破车在路上继续穿梭彪驰,正如我们几个窘迫的小混混重新步入硝烟四起的大江湖,没有目标也没有重心地挣扎着,任凭道上潜规则这个无形方向盘,随意操纵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