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谁都没有吭声,一阵铃声打破了监室的沉寂,擦床板的擦床板,铺被子的铺被子,又忙活起来,只有我和这几位龙头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铺好床一看,巴掌大点的床位,他们三个就占去一半,那我们后面12个人怎么睡。老中年注意到我惊讶的神情,轻声跟我说:“一向都是这样的,床上再睡7个,打地铺5个。”
这样的寒冬腊月三九天打地铺可怎么睡,还不把人给冻死,谁不知道半夜地下上来的寒气伤身子。
“喂,能不能腾出点空子。”慢慢走到乌泥鳅跟前轻轻踢他一脚(是很轻的那种),想是被我打怕了,慌忙缩进去让出两个身位大小的空隙,估计这个时候我就算打个喷嚏他也会哆嗦几个寒颤。
再看一眼那四眼田鸡,不等我开口,很自觉地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刀疤见他们俩都已让步,反正自己留那么大床位也没用,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也自觉让出空位来体面些,免得再次动手,看他的右手用左手托住,估摸着肯定伤到了筋骨。
全室15个人终于在我的怂恿下没一个打地铺,旁边躺的是老中年和小拐,挤是挤了点,连翻个身的空隙斗没有,可总比睡在地上强多了,挤一起还暖和。这是我进监狱的第一个晚上,本来按正常来说应该是有些不习惯,甚至想东想西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可能是因为一直折腾了这么些天没好好休息过,居然一闭上眼睛就沉沉入睡了,也不怕他们三个半夜起来偷偷把我给害了。
第二天也不知到了几点,起床铃便响了。那支刷过厕所的牙刷着实不想塞进自己的嘴里,干脆将嘴接在水龙头下口漱一下作罢,反正他们也不敢再管我。简单洗刷完毕,期待早饭的到来,肚子饿得“咕咕”叫,算起来已经好几天没进食,看他们啃着炒米糖,馋得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又不好意思主动去要。
忽听拽门的声音,想是早饭来了,想想又不对啊,早饭也不用从门里送进来,那应该是找龙头的,早听说龙头每天都会被叫出去问话,顺便还会给他根烟抽,烟,对于我这个烟鬼来说,那是何等的诱惑,想象要有颗烟头一个打火机摆在我面前该有多好,正想着,门开了。
“王晨,”居然是找我的,怕是又得做笔录了,可别让我错过早饭时间。
“到。”慌慌忙忙跑到门口喊报告。
“出列。”搭着肩将我带出监室。
“里面的滋味怎么样?”这是个50岁光景的老狱警,坐在办公室的太师椅上翘个二郎腿,看样子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还过得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办公桌上那包软壳中华烟,没心思理会其他东西。
“想抽烟?坐下。”居然还真抽出一根烟递给我,还帮我点上,深深地吸上一口,简直是人间极品,太爽了,顿感浑身来劲。
“给你换个监室怎么样?”他自己也点上一根,很自然地笑着问我。妈呀,不是吧,刚在401站稳脚跟日子稍微好过些,竟然要换了,不知道又得受多少罪,真是人到落难时,步步都是坑啊。
“为什么要换?”有些不服的语气。
“这是上头的意思,我只负责实地调动,怎么?到少年监室做龙头不想去?刚进来就做龙头可是开了先例的。”说话间语气稳重而缓慢,不像是忽悠人。
“没,没。”真是想不到我从新犯摇身一变成了龙头,而且管的是少年犯,何等的美差,早说嘛,吓我一跳。
“那好,以后好好服从管教,争取早日出去,做龙头就要有龙头的样子,跟我来先把头发给剪了。”
怎么会给我如此优待?看来外头的他们为我跑了不少关系,也不知塞了多少红纸包。
路经401,透过那锥形小窗口看到老中年和小拐跪在地上抽自己巴掌,八成是那三个家伙没处撒气wWw.就往他们身上折磨,心底有些愧疚,是我害了你们,但愿你们一路顺风,别了,401,别了,老中年,别了,小拐...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