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上裤子栓牢,蹲在角落穿彩灯,穿灯这活只在过度监室才有,因为这里的犯人不像那些“正式工”可以出去干活,在接到判决书之前,每天除了加起来不到半个钟头的放风时间,一天到晚只能面对四面高墙,直至你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当然,不可能就让你这么轻松地干坐着,上头会分配给每个监室做些手工活的任务,具体分工由这个监室的龙头负责。
所谓龙头,说得好听点,与学校寝室的寝室长相当,区别就在于他没寝室长那么随和,说得难听点,就是我们的老大。每个监室都设有三个龙头,大龙头wWw.是总管,睡第一张床铺,二龙头管内勤,三龙头管“思想教育”,说白了就是个打手。一般来说,时间长短直接关系到地位,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一个监室里,如果你是新犯,哪怕你在外面是如何如何厉害的角色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这是老犯的地盘,在这里,他就是地头蛇,他就是爷,可能你认为自己在外面是条龙,不甘心在这里就成了受气的可怜虫,就算你是条龙,P大点空间,你也发挥不了,你可以不服,但不服的唯一结果就是遭人群殴,除非你有黄飞鸿般的本事,三两下就把能他们全部打得满地找牙。
蹲在我旁边的是个年近半百的本地老中年,他见我被这帮王八犊子折腾得怪可怜,就轻声告诉我一些必须了解的东西。从他口中我得知,这是个外地人做头的监室,那个刀疤是大龙头,玩“仙人跳”进来的;二龙头和三龙头分别是四眼田鸡和乌泥鳅,四眼田鸡是个强奸犯,乌泥鳅则是偷东西一刀子捅死了人。不是事这里关的都是些大人物吗?怎么连龙头也尽是些下三滥,看来这0号也是徒有虚名而已。我是新犯,洗厕所的活自然是无条件承包给我,直至下一个新犯进来。以前洗厕所的那比我早10天进来,刚进来时就因为像我一样不懂规矩,硬生生被打折了腿,所以他们管他叫小拐。厕所一天得洗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而且必须用自己刷牙用的牙刷将地刷干净,然后冲洗,再用毛巾擦干,擦地用的毛巾擦10次,洗一次,洗完拧干再擦,要被发现还能拧出一滴水,那后果可想而知。而且要学会见事做事,龙头上完厕所,就得立刻放下手头上的活过去帮他冲掉,小号冲一遍,大号冲三遍。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才了解到一丁点,乌泥鳅就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直冲过来,在监室里是不允许多说话多交流的。
“没,没什么,我只是教他怎么穿彩灯。”我们说的是方言,他也听不大懂,幸亏老中年反应快,不然又逃不过一顿死打。
“少说话多做事。”又是“啪”的一声,后脑勺被他重重拍了一下。娘的,最恨别人拍我脑袋,被这几个下九流角色如此欺到头上,要是在外面,老子早让你大卸八块了,也只敢放在心里暗骂。
“开饭了。”只听外头有人叫唤,老中年赶忙将一叠塑料碗送到四眼田鸡手里——他是专门负责洗碗管碗的。大伙按照次序排好队,我自然被排在最后,前面就是那折了腿的拐子。碗饭通过一个方锥状小窗口进出。这个时候床板就成了饭桌,各就各位相对而坐,由于我刚进来连个碗也没有,老中年不知从哪找出来一副死囚用过的破碗瓢叫我先将就着。先发到手中的是饭,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咋一看有些发黄,总算见识到了所谓的狱中“黄粮”,不管了,都饿了那么多天,先填饱肚子再说。刚想去端饭,小拐扯了扯我的衣角悄悄告诉我:“龙头还没拍响床板我们是不可以先吃的。”急忙将手缩回来,这时老中年已将菜汤放在我面前,几朵菜花漂浮,没有一点油脂。刀疤舀起一瓢菜汤,吮一口,又舀起一勺“黄粮”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几番,突然将床板拍个炸响,示意可以动手去吃。
“吃饭的时候不能把碗端起来。”小拐继续向我吹风提醒,再看看他们,果真都是将嘴贴到碗口,然后再一勺勺舀起往嘴里送,操,这种狗爬式吃法又是哪门子规矩。蹲下去拿起瓢庚,一不留神那不争气的膀胱居然嘣出个屁,还是个响屁,还在这几乎封闭式的空间里来个余音荡漾。糟糕,祸闯大了,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吃饭的时候来,人在倒霉的时候,就连放个屁都会砸到自己脚后跟,看来这话说得一点不错,至少在我身上应验得如此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