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自己家的屋顶着火了
她喜欢上了莱姆斯·卢平,毋庸置疑。
这是安塔尔丝去了一趟霍格莫德之后,回来唯一肯定的结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她只是傻傻的拿着卢平给她买的那袋糖果,傻傻的和西里斯他们汇合,在逛了几家傻傻的店铺后,傻傻的被雷古勒斯带回了霍格沃茨。
她全程游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她喜欢上了一个混血,一个格兰芬多的混血,一个母亲是麻瓜的格兰芬多的混血。这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安塔尔丝肯定,如果沃尔布佳知道了这些事,那么第二天她一定会被吼叫信淹没至死的。
但是事已至此,板上钉钉,她改变不了。
于是这天晚上,安塔尔丝躲在被窝里开始咬枕头。
如果说布莱克家有什么特点最值得骄傲,安塔尔丝认为,那一定不是布莱克家世代传承的财富、也不是布莱克家引以为傲的血统…而是一种流淌在每一个布莱克血液里的特质——
布莱克从不逃避。
不论遇到什么,不论结果如何,布莱克从不自怜自艾、怨天尤人。
他们骨子里的骄傲使得他们从不逃避现实,遇到什么就解决什么,并且甘愿承受一切自己行为的后果。
安塔尔丝也是如此。
因此这个晚上,湖水倒映着月光摇晃进女孩的瞳仁,她在脸红耳赤的咬了半个晚上的枕头后,就做出了选择。
她一晚上没睡。
然后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托布莱德回去找了一趟克利切。
雷古勒斯一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第二天早上有魔法史,宾斯教授用他那絮絮叨叨的沙哑音调讲着一六八九年《国际保密法》的签订过程。
教室里安静的不像话,所有学生都昏昏欲睡,克拉格坐在安塔尔丝的前面,头磕在课桌上,正在明目张胆的打瞌睡。
安塔尔丝将脑袋埋在厚实的《现代魔法史》后,黑发波浪一样的散落在脊背,她困极了,眼睛下是两片骇人的乌青,脸色白的近乎透明。
她在宾斯教授毫无激情的叙述里,一点点阖上眼睛,羽毛一样的眼睫沉重的盖住眼睑。
雷古勒斯悄悄戳戳她的胳膊。
“…在戈德里克山谷打造第一个金色飞贼的是鲍曼·赖特,不是怀特,你又记错了!”
安塔尔丝睫毛颤了颤,强撑着眼皮在写得眼花缭乱的羊皮纸上涂改,含含糊糊地说:“宾斯教授的声音实在太催眠了,雷尔你都不困吗?”
“困,但还能坚持。”雷古勒斯摁着太阳穴:“倒是你,昨天晚上又做什么去了?怎么困成这样?你以前再困也会保证自己笔记准确的。”
“哦…最近睡眠不太好。”安塔尔丝揉揉眼睛,坐起身体。
雷古勒斯看起来不太相信:“出了什么事吗?我是说——睡眠一向对你很重要,你从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打扰你睡觉不是吗?怎么会睡不好?”
安塔尔丝有着严重的起床气,因此她从小就知道要保证自己的睡眠,用各种方法。她几乎没有失眠之类的情况出现过,雷古勒斯会起疑也是正常的。
女孩支支吾吾:“没什么,就是想了一些事情,不要紧的。”
教室前面传来了宾斯教授翻书的声音,几个拉文克劳的优等生一边打哈欠一边跟着翻页,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排睡得天昏地暗的学生们被吵醒,嘟囔几句翻个身继续睡。
雷古勒斯在寂静的教室里,眼神定定的看着安塔尔丝,过了一会轻声道:
“安尔…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也有秘密了?”
“哦…雷尔。”安塔尔丝的睡意消了一半:“不是什么秘密…真的。只是…”
她犹豫一下:“我有些事情需要思考清楚。等到合适的时候…我想我会告诉你的。”
女孩咬着唇,眼里的灰色清透而认真。
雷古勒斯仔细的瞧了眼她,手里的羽毛笔顿了顿。
“好吧。”他点点头。
“我只是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太好,而且…你不能这样放松自己的学业。”
“我知道了,抱歉。”
安塔尔丝吐吐舌头,清醒了一下自己的大脑:“不过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言之凿凿。
布莱克家族的家谱是在后一天的晚上被布莱德送来的。
彼时安塔尔丝正坐在公共休息室里,和雷古勒斯一起写魔药课的论文,她为了那篇“论不可检测药剂”的论文忙的焦头烂额,泡了整整一下午的图书馆才憋出三英寸来。
就在她咬着羽毛笔头琢磨下一句的时候,布莱德被罗齐尔带进了公共休息室。黑羽猫头鹰抖着自己的长耳朵快乐的在休息室的玻璃穹顶下飞了半天,然后叼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羊皮纸包冲进安塔尔丝的怀里。
那是一个很大的纸包,差点将安塔尔丝撞倒在沙发后面。
女孩撇开笔,再也没心思用在那篇艰难苦恨的论文上,她奖励的喂了布莱德好几口休息室里的点心,急匆匆地拆开那个沉重的包裹。
不愧是克利切,它不仅把厚厚的家谱送来,还打包了很多它自己做的点心和糖果。安塔尔丝离开家这么久,还真的非常想念这个味道。
她把每样零食都留了一些,剩下的就分给了雷古勒斯和罗齐尔他们,公共休息室里一阵欢呼,罗齐尔咬着一块司康饼,屁颠颠的又把布莱德送了出去。
雷古勒斯对甜食兴趣不大,只吃了一块布丁,然后就看着安塔尔丝一边咬泡芙一边拆开最厚的那个包裹,拿出了布莱克家的家谱来。
“家谱?”小少年咽下嘴里的布丁,惊讶道:“你怎么让克利切把这送来了?”
“哦,有些事想要查一查。”
安塔尔丝舔舔嘴唇,语焉不详的含糊道。
布莱克家族的家谱是本很厚很老的古书。
书用上好的羊皮和丝绸包裹着,封面有深绿色的暗纹,中央用花里胡哨的镀银花体字绣着“布莱克家族”的字样。因为年代久远,书脊已经很陈旧了,纸页被印上了一块一块的光斑,丝绸封面的边缘也抽了丝。
但它依旧是被布莱克家族宝贝一样的保存着。
这本书从安塔尔丝的上上上一辈开始就留存在祖宅里,和格里莫广场12号客厅里那面树形族谱挂毯的内容相得益彰。只不过书的内容更丰富些,里面记录着布莱克家族近乎几百年的历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由于跨度太长,很多人物和故事都尘封在了岁月中,因此前几百年的家族历史都是些片段式的,只留下了少数在历史上有一定影响的家族成员和他们的经历。
直到大约一百多年前,安塔尔丝他们上四代先祖开始,书中的记载逐渐详细,每一个出生的布莱克都拥有了一块小小的画像,还有一篇篇幅不长的人生简历。一百多年的时间被浓缩在书页间,变成了一行行冷漠简洁的小字,安静的躺在这里,被后辈们口口相传,瞻仰他们的荣耀…或是警惕他们的耻辱。
是的,耻辱。
因为所有被布莱克家族除名的成员,还在这本家谱中保有痕迹。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不是因为布莱克家族还对他们留有温情,而只是因为要用他们的下场,让后辈引以为戒。
这大概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证明他们曾是一个布莱克的东西了。
安塔尔丝要找的就是他们。
从公共休息室回到宿舍,安塔尔丝洗完澡,穿上软绵绵的睡裙窝进被窝,还有些潮湿的黑发浓密的铺在雪白的枕头上。
宿舍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灯芯照射的光像是蜂蜜一样浸润了发黄的纸面,安塔尔丝白嫩的指尖沿着墨水的痕迹一页一页的翻阅,画像里穿着华丽的布莱克们冷漠的注视着她。
其实她对这本家谱还算熟悉,小时候沃尔布佳经常抱着他们兄妹三人,给他们讲家谱里祖辈们的光荣事迹,对于布莱克家的孩子们而言,这些事迹就像《诗翁彼豆故事集》一样,是属于他们童年的睡前故事,有些片段她现在都能倒背如流。
比如他们的曾曾祖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是那一代唯一留下子嗣的布莱克成员,也是布莱克家族唯一一个当过霍格沃茨校长的人,沃尔布佳总是很骄傲于他的画像现在还挂在校长办公室里。
不过长大后安塔尔丝才知道,这位曾曾祖父可是被评价为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校长…
菲尼亚斯的同胞妹妹——埃拉朵拉,也是布莱克家族里家喻户晓的角色。因为她开创了将老得不能工作的家养小精灵的脑袋砍掉,永远保留在布莱克家的传统。现在祖宅客厅外那一排家养小精灵的脑袋,就是拜她所赐。为此,克利切相当的崇拜她…
还有安塔尔丝的祖父——阿克图勒斯,他最为人称道的成就即是获得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现在这枚勋章还收藏在祖宅客厅里的玻璃橱柜中,每天都要被克利切擦拭一遍。
安塔尔丝记得西里斯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放假回来非常愤怒的要将这枚勋章扔掉,因为他得知这枚勋章是祖父借给魔法部大量黄金后魔法部才授予的…
……
这些“优秀”的祖辈们的故事一代又一代被铭记在家谱里,被传颂在每一个小布莱克的童年中,变成了布莱克家族妄自尊大的资本,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们的性格和思想。
不过当然,不是每一个布莱克都会被影响。
现在的布莱克家族里有安多米达、有西里斯,以前的布莱克家族里也有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异种”。这些布莱克们就是家谱中被最不堪话语所批判的一角,也是沃尔布佳从小拿来教育他们的反例。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安塔尔丝几乎不得而知,但他们共同的下场一直被她谨记于心。
她从小乖巧懂事,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不该想的绝不多想。
可是现在…她想知道了。
被灯光点亮的卧室里,安塔尔丝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快速翻过那些又长又密的优秀祖辈们的页面,灰亮的眼眸在细腻的光线里寻找着那些被家族狠狠批判的的角色。
从她的曾曾祖父那一辈算起,布莱克家除名的成员还是很多的,几乎每一代都会有,加上安多米达,一共有五位。
这五位中,一位是因为支持麻瓜权益,一位是一个哑炮,剩下的三位,都是因为同“不该结婚”的人结婚而被除名,其中就包括安多米达,还有菲尼亚斯的另一个妹妹伊斯拉,他们都是同麻瓜出身的人结婚了。更让人惊奇的是安塔尔丝他们的姑奶——赛德瑞拉·布莱克,因为同韦斯莱家族结亲而遭到除名。
要知道韦斯莱家族可是被《纯血统名录》认定为真正纯血统的二十八个纯血家族中的一个,但是由于他们对麻瓜的接受认可,一直被纯血家族称为“纯血叛徒”。赛德瑞拉和纯血叛徒的婚姻都让布莱克家族不能接受,以至于和她断绝关系。
安塔尔丝看着那个一脸和善的女孩画像边一个大大的“叛徒”的盖章,轻轻咬了咬唇。
她有些烦躁的蹂躏着枕头。
夜已经很深了,黑湖里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模糊在看不见的夜色中,水波浅浅的敲打着窗户,隔壁床的克拉格被吵醒,她从厚重的帷幕里探出个脑袋,睡眼惺忪的看过来:
“布莱克?你在干什么呢?”
女孩阴阴郁郁:“在研究如何嫁给一个混血而不被家族除名。”
克拉格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你在开玩笑!”她瞪大眼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是的,我在开玩笑。”
安塔尔丝沉闷的回答,起身为舍友拉上帷幕:“好了,很晚了,你快睡觉吧。”
将克拉格赶回睡梦中,女孩重新回到床上,绒毛睡裙包裹着她白嫩的身体,她陷在各种柔软的布料间,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币。
那是一枚金加隆。
安塔尔丝目光沉沉的看着这枚加隆,夜色和烛火涌进她的眼瞳,在那里暗潮汹涌。
女孩深吸一口气,将加隆捺进掌心,继续拿起那本厚的不像话的家谱翻看。
霭霭的微光跳跃在她白色的睡裙和浓绿的床幔上,墙壁上金色表盘的指针咔吱咔吱的挪动。
安塔尔丝仔仔细细的看着。
布莱克家族对婚姻严格到令行禁止的程度,除了被除名的几个成员外,其余成员全部是同和布莱克有着相同理念的古老纯血家族结亲的。比如弗林特、亚克斯利、伯斯德、麦克米兰、克劳奇、罗齐尔…哦,甚至还有波特。(安塔尔丝肯定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些成员的名字被光荣的记录在家谱里,连带着他们的孩子,被用银色的丝线精雕细琢。
其余的还有一些夭折的、或是无子嗣的的成员,像是阿尔法德舅舅这种。这些成员在家谱里着墨不多,因为在布莱克看来,他们没有为家族做太多贡献。
安塔尔丝现在翻到的卡西欧佩娅·布莱克就是这样,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画像上的她穿着一件蕾丝宽裙边的精致裙装,黑发盘在头顶,下巴高傲的抬起来,和大部分的布莱克看起来毫无区别。
安塔尔丝兴趣缺缺的从她身上挪开视线,正准备翻过这一页的时候…在卡西欧佩娅的篇幅底下…缓缓地出现了另一个人。
——阿拉明塔·梅利弗伦。
“!!”
安塔尔丝瞬间屏住了呼吸。
阿拉明塔·梅利弗伦?
这个名字听起来相当的熟悉,安塔尔丝至今都记得,在她和雷古勒斯大概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安多米达非常骄傲的教育他们要向一位远道而来的姨母学习。
这位姨母据称是沃尔布佳的堂妹,可是安塔尔丝只见过她那一次,她在保加利亚生活,那次她来伦敦是为了参加魔法部的评议会,她试图强行通过一条魔法部法令,使捕杀麻瓜的行为合法化。
这件事被沃尔布佳大肆宣扬,安塔尔丝曾经很震惊于这位姨母的残忍。但是那时她太小了,只是懵懵懂懂的听着大人的话。现在想想,这位姨母的出现简直不可思议——因为祖宅客厅里的那张挂毯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
安塔尔丝唇瓣微张,指尖激动的逐字逐句翻阅着家谱。
阿拉明塔·梅利弗伦的名字出现后,那段她唯一为人称道的成就当然也写在了上面。这短短的几行字出现在卡西欧佩娅名字的下方,与卡西欧佩娅悄悄地连成了线。
安塔尔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拉明塔居然是卡西欧佩娅的孩子?可是…布莱克家谱里和挂毯上卡西欧佩娅一直是未婚无子的记载呀。
布莱克家谱的记录规则是,女性嫁给外族后,一般不会记录其子女信息,但是会注明女性所嫁的外族的名称。就连被除名的安多米达他们,也会注明他们所嫁麻瓜的名字。如果没有名字,就是属于未婚无子的成员。
卡西欧佩娅就是这样标注出来的…但是明明该“未婚无子”的她,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儿,还被如此隐晦的标记在家谱里?
阿拉明塔没有父亲的介绍,以布莱克家族的规则来看,就意味着阿拉明塔的父亲不是纯血,也不是麻瓜——如果是麻瓜的话,卡西欧佩娅一定会被除名的。
可是她没有,她时至今日还好端端的标记在家谱中。
安塔尔丝捂着嘴,激动的止不住的轻颤。
之所以这样记载,肯定是因为阿拉明塔父亲的身份对布莱克家族而言无法记录,要么就是他是一个纯血,或许是已婚之类的原因,使得这段关系容易被人诟病——但是一个未婚先孕,或是插足别人婚姻的女子,安塔尔丝认为布莱克也没有那么大度的还将她留在家族里。
要么就是——他是一个混血。
他不是纯血,不是麻瓜,卡西欧佩娅与他的结合让布莱克非常生气,但是也许由于卡西欧佩娅非常优秀,或是由于男方除了血统外其他的条件都令人满意…所以布莱克没有将她除名,只是隐瞒了她的婚姻。
并且在她的孩子格外“优秀”的情况下,如此隐晦的,偷偷的,将这个有布莱克家族的血脉的孩子,暗戳戳的记录在册。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
安塔尔丝的眼眸在暮霭中划过了光。
十一月底的霍格沃茨,变得格外朦胧。
秋天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苏格兰,初冬的寒气一点点侵入城堡,学校里的桦树和橡树都掉的光秃秃的,只留下参天的枝干,被又白又冷的雾气包围。
雷古勒斯参加了今年的魁地奇比赛,对阵赫夫帕夫,最后斯莱特林以微弱的差距险胜。小蛇们庆祝了几天,之后就很少参加室外的活动了。他们越来越多的聚集在公共休息室里谈天说地,最近的话题就是下个月的圣诞舞会…
克拉格他们刚刚听到消息,这次的舞会要四年级以上才能参加,除非被高年级的学生邀请,不然三年级以下的孩子们是要按时回家过圣诞的。
这个规定让整个霍格沃茨哀嚎不已,斯莱特林也是,那些早早做了准备的三年级女生们都气疯了,最近窝在壁炉边长长短短谈论的就是这些。
安塔尔丝大概是所有三年级中对这个规定最无所谓的人,她本来就无意参加,现在更是少了个麻烦。她乐得清闲,更多的时间还是回到宿舍抱着自家家谱看得不亦乐乎。
霍格沃茨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的阳光一段段划过城堡的墙面,黑湖边的草木枯黄,湖里的生物也懒得翻腾出水面。白昼降落在湖面上,像是镜面里反射出一片波澜壮阔。
天气愈来愈冷,天文课就愈来愈让人难以接受。每每在半夜上完一节课之后,安塔尔丝整个晚上都暖和不过来。
可是偏偏天文课的第二天早晨有古代如尼文研究,安塔尔丝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错过这门课,因此她裹成了一个球,耷拉着脑袋昏沉沉的来上课。
一上午的选修课结束后,女孩脑袋更混乱了。
她从塔楼里的通道走回城堡主楼,沿着那些不断变动的楼梯向下走,一路吸着鼻子,脑海里还在想着阿拉明塔和卡西欧佩娅。
她最近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做了各种研究,可是年代久远,她无法获得更多的资料来佐证她的猜测。卡西欧佩娅是她的祖父——阿克图勒斯那一代的人。而阿克图勒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移居到法国安享晚年,安塔尔丝不可能用这些事情打扰他。她只能自己默默研究。
她独自想了很久,依旧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一些道理。
而如果真的像她所想的那般…那么卢平,一个混血的格兰芬多…他和自己,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安塔尔丝扶着楼梯栏杆,大脑里盘根错节。
她是女子,不用继承家业。只要她足够优秀,在成年后到魔法部工作或是做一些别的能让家族感到荣耀的职业,家里对她的束缚就会小很多。她可以和卢平偷偷的在一起,两个人住到离格里莫广场远一点的地方。
或者她可以到外国工作,像她的那位姨母一样,只要她有能力,等她成年,她完全可以脱离家族在外面生活,这样就可以瞒下去…只要瞒过了父母,就成功了一半。
西格纳斯舅舅家的三个姐姐都会嫁人,她们无法插手自己家的事情,阿尔法德舅舅没有子嗣,他本人也非常大度宽容。等到西里斯成年后,布莱克家族就会由他继承,安塔尔丝相信他不会阻碍自己,甚至如果自己告诉他,他会雄赳赳气昂昂的保护他们也说不定。
那么唯一需要说服的就只剩下了雷古勒斯。
而雷古勒斯…会站在她这边的。
安塔尔丝笃定地想。
阿拉明塔和卡西欧佩娅的存在就像是在安塔尔丝的心头开了个口子,这个口子让她看到了希望,她忍不住将所有的一切都朝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去思考,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忽视掉了什么事情…不过那不重要,她的未来会是光明的。
从小到大,安塔尔丝第一次如此期许着。
城堡里的楼梯来回变换,金色墙壁上的壁画们正坐在一起聊着天,水晶灯悬挂在安塔尔丝头顶,蜡烛的光明亮的一晃一晃。
安塔尔丝心情好了很多,她吸了吸鼻子,小脸埋进围巾,偷偷笑着从一层台阶蹦到另一层台阶。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窜进安塔尔丝的耳畔,女孩脚步一停,睁着眼睛转过身,看到罗齐尔敞开校服,抱着课本,正从魔咒课教室走出来。
少年灰色的头发潦草的梳在脑后,黑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笑意。他咧开嘴,露出他那颗闪亮亮的虎牙,长腿一迈走到安塔尔丝身边,深色的羊皮外套露在巫师袍敞开的对襟里。
“你好,罗齐尔。”
安塔尔丝看他一眼,懒洋洋的打了招呼。
“你好,布莱克。”罗齐尔习惯了她的这幅模样,一点也不介意的笑笑:“刚上完选修课?”
“嗯。”
“选修课很有意思吗?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是挺不错的。”
安塔尔丝敷衍的点头,视线看着脚下的台阶,她黑色的卷发从围巾里露出,脸色像雪一样白,只有一双眼睛灰的透亮。
罗齐尔仔仔细细瞧了她几眼,忽然咦了一声:“布莱克?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安塔尔丝一愣。
她停下脚步,茫茫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触上的那片肌肤暗含了滚烫,与她略微冰凉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眨了眨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下叠了一层青灰,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大脑十分混沌,鼻子也酸酸的,浑身的肌肉都有些疼痛。
女孩恍惚地道:“啊…我好像真的生病了。”
“梅林。”罗齐尔惊呼一声:“你怎么才反应过来?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校医院?”
“唔,不用了,感觉不是很严重。”
安塔尔丝连忙摆手,她从小就讨厌喝魔药,宁愿多受些罪也不愿意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咽进肚子。
她将自己的围巾拉的更紧一些:“我回宿舍睡睡觉就好了。”
罗齐尔怀疑的看着她:“真的吗?”
安塔尔丝点点头,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下楼梯。她的动作很慢,罗齐尔就放慢脚步配合着她的速度,水晶灯投下的阴影落在他们脚底,有很多斯莱特林路过他们身侧,再回头瞧他们几眼,这样的注视让安塔尔丝很不舒服。
女孩走了几步,忍不住歪过头:
“罗齐尔,你应该还有事吧?你可以先走,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宿舍的。”她慢吞吞的朝他使眼色。
“没关系。”少年揉揉头发,一点也没有看出她的弦外之音。
“我没有事情。”他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说:“事实上…我还有几句话想问你。”
“问我?”女孩有些惊讶:“什么事情?”
“哦…”
少年抿了抿唇,忽然停在了原地。
安塔尔丝随之停下,她半侧着身,站在金碧辉煌的楼梯上看他,小脸白皙,灰色的瞳仁清澈见底。
罗齐尔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趁人之危,不过——”
他又露出了虎牙:“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在下个月的圣诞舞会上,做我的舞伴?”
安塔尔丝闻言吃了一惊。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找不到舞伴了吗?”
“什么?…不,不是。”
罗齐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哭笑不得,窘迫的看着她:“不是那样的。”
“我没有问其他人,你是唯一一个。”他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女孩愣在了原地。
少年看着她无声的笑了笑,虎牙露在牙龈外,看起来很是不好意思。
他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四周的金碧辉煌,想了想又开口,声音又沉又低:
“布莱克,我只想和你一起参加舞会。”
“……”
他的意思昭然若揭。
安塔尔丝一时没了言语。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连一点征兆都没看出来,因此她张着嘴惊讶了半天,才逐渐回过神来。
“抱歉…”
安塔尔丝傻了眼看着少年:“但是我…并不打算去参加舞会。”
罗齐尔看起来很是失望。
“这样啊…”少年垂下视线,嘴角也耷拉下来:“我早该想到的,你一向很讨厌这种活动。”
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没关系,那下次吧。不过——”
他低下头:“我想知道,布莱克,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才拒绝我的吧?”
安塔尔丝摇摇头。
“那就好。”罗齐尔再次咧开嘴:“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
“……”
女孩定定的看着他。
她在少年有所期待的目光里,默默咬了牙:“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齐尔笑容凝滞。
安塔尔丝吸了吸鼻子,手指揪着扶手,她想了想,认真地开口:
“罗齐尔,我不讨厌你。事实上,你是我的生活里仅有的几个,我挺喜欢的人。但是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误会,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雷古勒斯的好朋友,没有其他…以后,也不会改变。”
“为什么?”罗齐尔收了笑,不甘的询问。
“因为——”
安塔尔丝揉了揉心口,声音很小,但是很肯定。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说。
水晶灯在头顶哗啦啦的碰撞起来。
安塔尔丝和罗齐尔都被惊醒,两人抬头看,是皮皮鬼抱着灯柱在半空里摇晃,洒下来的光线分明的划过他们的眼睛。
罗齐尔重新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
少年苦笑一下,长叹一口气:“那就没办法了。”
他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落的朝安塔尔丝点点头,手里的书本抱得有些紧。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布莱克。”
“嗯,谢谢你的邀请。”
安塔尔丝客气的和他道别,看着少年不再纠缠,转身走上台阶,高大的背影几步消失在悠长的走廊里。
女孩松了一口气。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不知道怎么拒绝能照顾到对方的感受,不过她已经尽力了。
她揉揉额头,身上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些。她朝楼梯下走去,打算早点忘记这一切,回宿舍去睡个昏天暗地。
刚走了一步,头顶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啧啧啧,不愧是布莱克,可真够冷血无情的。”
安塔尔丝脚步又是一顿,她开始不耐烦了,怎么没完没了?
她脸色不好的抬头看去,拉巴斯坦站在她头顶的楼梯上俯身看她,双手搭在扶手上,懒懒散散的,不知道看热闹看了多久。
见她望过来,拉巴斯坦眯了眯眼,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个讨厌的笑:
“没想到布莱克家的小公主这么挑剔,连罗齐尔都看不上?我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入您的眼了?”
“关你什么事?”
安塔尔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别这样呀,安尔。”拉巴斯坦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脸色:“我现在怎么说也算你的哥哥不是?当然要为小妹妹多着想了。”
他懒懒的勾起唇角:“别怪我没提醒你,妹妹。罗齐尔的条件可是你能找的人当中最好的了,拒绝了他…你以后可别后悔。”
“与你无关。”
安塔尔丝睨他一眼,自顾自的继续朝楼下走:“单身狗。”
拉巴斯坦:“……”
“啧,牙尖嘴利。”
过了一会,少年看着女孩的背影,缓缓拉出一个笑。
安塔尔丝的病加重了。
她昨晚上完天文课之后应该就感冒了,第二天又上了一上午的如尼文研究,又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了一大堆,早就加重了病情。
等到她睡了个午觉之后,就觉得头更晕了,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
克拉格看她这个样子,急急忙忙跑出去告诉了雷古勒斯。小少年在公共休息室里把安塔尔丝骂了一顿,将她赶去了校医院,自己去下午的课上给她请假。
于是安塔尔丝就拖着沉重的身躯,不情不愿的挪去了二楼。
只是安塔尔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校医院里撞见西里斯。
霍格沃茨的校医院就在城堡的二楼的走廊尽头,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十几张床,白色的帷幔垂在床头飘飘荡荡,空旷的大玻璃窗外是暖棕色的窗台和缭绕的树木枝干。
安塔尔丝是第二次来校医院,上一次还是一年级她被西里斯误伤的时候。
她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记住了卢平的名字。
想到这里,安塔尔丝晕沉沉的脑袋好像好受了些,她悄咪咪的勾起一个笑,走进校医院,看着那些帷幕就想到上次露在这片干净的白色后面的那双绿褐色的眼睛。
她甜滋滋的想着,视线随着帷幕荡开,看到布料后露出的一张病床上,西里斯正咬着苹果的脸…
安塔尔丝:“?”
西里斯:“?”
兄妹二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西里斯是因为长毛咒的原因才来到校医院的。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在安塔尔丝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注意到了他那张原本英俊的脸颊两边冒出的又长又黑的毛发。那些毛发倔强的顺着他的脖子蔓延而下,覆盖着他的整个身躯,包括他露在病号服外面的手臂和腿,都是成片成片毛茸茸的样子,看的女孩浑身发毛。
她在庞弗雷夫人为她收拾好床铺,出去帮她拿提神剂的时候坐起身,目光凶巴巴的瞪向西里斯:
“你做了什么?”她严厉的质问道。
西里斯心虚的啃着苹果:“干什么?…刚刚庞弗雷夫人不是说了吗?我中了长毛咒,在学校里被人偷袭了,就是这样。”
他转动着深灰色的眼睛,长着黑毛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行了吧西里斯,你那些谎话骗骗庞弗雷夫人可以,可是骗不了我。”女孩眯了眯眼:“什么长毛咒?这种拙劣的小咒语怎么可能伤的到你?你最好和我说实话,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掏出魔杖,凶凶的戳了戳西里斯的腮帮子。
“哦——好了好了。我说!”
西里斯被她戳的很不耐烦,举起双手(如果这还可以叫手的话)投降:“我说还不行吗?”
他撇撇嘴,支支吾吾的看向一边:“我们用了…嗯…复方汤剂!”
“复方汤剂?”安塔尔丝尖叫一声:“嘿,你们向我保证过,不会制作它的!我记得你还跟我说过,你不会浪费生命在一瓶魔药上?”
“咳…这不是,最近有点闲嘛。”
西里斯尴尬的几口咬掉剩下的苹果,将他那张毛茸茸的脸凑过来:“好了,别教训我了,我都已经这样了。我发誓,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你的誓言向来一文不值。”
安塔尔丝气鼓鼓的瞪他一眼,正准备再说什么,庞弗雷夫人已经拿着提神剂回来了。
“喝下这个,然后睡一觉,你就会好很多了,亲爱的。”她慈祥的看着女孩。
安塔尔丝勉强了笑了笑,接过提神剂,在西里斯的监视下鼓起勇气一口闷了下去——那些让人反胃的液体涌入喉咙,安塔尔丝捂住嘴,强忍着恶心的感觉,眼睛里眼泪汪汪。
“很好。”庞弗雷夫人满意了,她替女孩捻了捻被子,又嘱咐了西里斯几句,就哼着歌走回了办公室。
安塔尔丝捏着被子难受的哼哼。
“很难受吗?安尔?”西里斯皱起眉,他当然知道自己妹妹从小就受不了魔药的味道,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帮不到她。
“再忍忍,一会就没事了。”他难得好脾气的哄道。
也是安塔尔丝运气好,西里斯的话刚说完,校医院外突然传来了几声嘈杂的声响,波特那响响亮亮的声音涌了进来:
“西里斯,我们下课了,你身上的毛褪了吗?”
随着这声叫喊,几个少年鱼贯而入,出现在空荡荡的校医院里,朝西里斯跑来。庞弗雷夫人从办公室里探出个头,似乎已经习惯的喊道:“给我安静些!波特!”
“好的夫人。”
波特笑眯眯的答应一声,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的闯到西里斯的床边:“哦,还是这么长,西里斯,看来你要在校医院待很长时间了。”
“不说这个了。”西里斯打断他:“莱姆斯,你带巧克力了吗?给我妹妹拿一块,她刚喝了魔药。”
几个少年愣了一下,侧头朝旁边的床位看,就见床幔下方的被子里鼓着一个包,枕头乱乱的堆砌着,不见人脸,只见缩在一起的黑发,和揪着被子的一截白皙的指节。
哦…杀了我吧。
安塔尔丝咬着被子欲哭无泪。
这真是她想要的…在最憔悴最衣冠不整的时候,遇见莱姆斯·卢平。梅林,这可一点都不好玩。
女孩在心底呜呜呜呜呜呜呜。
“布莱克?”波特在头顶惊讶的喊了一声:“你怎么也来校医院了?”
安塔尔丝不想理他。
但是紧接着波特之后,是卢平一贯温和的声音,出现在她咫尺之外的另一侧:“布莱克?怎么了?很难受吗?”
“唔…”
这个人不能不理。
安塔尔丝呜咽一声,慢慢的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眼睛里还湿漉漉的,眨巴着朝少年看去。
卢平长身玉立,站在她的床边,巫师袍规规矩矩的穿着,不见一丝褶皱。他一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关切的神情,从口袋里拿出半包巧克力,非常歉意的看着她:“抱歉,身上只有这些了,你先试试,好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温柔的说着。
“…谢谢。”
安塔尔丝含含糊糊的说道,伸出一只藕段一样的小手,握住巧克力,拖到床幔里,掰下一块含进嘴巴,巧克力浓稠的化开。
她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于是更深的埋进了被子里。
佩迪鲁睁着圆圆的眼睛:“西里斯,你妹妹出什么事了?”
“感冒了。”西里斯淡淡的回答:“让她上天文课不穿多一点。”
这是诽谤。
明明都裹成球了。
安塔尔丝在心里偷偷的反驳他。
“哦,那还好。喝了魔药之后睡一觉就好了。”波特非常好心的安慰了安塔尔丝几句,然后扭过头看着自己的西里斯:
“倒是你?这一身的毛什么时候能褪啊?”
西里斯语气恹恹:“庞弗雷夫人说,大概还要一个月。”
“梅林!这么久!”波特哀嚎一声。
卢平也眉头微皱,他非常自责的看着西里斯:“看来真的挺严重的,抱歉,西里斯,我…”
他有些欲言又止,像是在顾及什么。安塔尔丝默默猜测,或许是因为他参与了复方汤剂的制作。
“哦莱姆斯,别露出那种表情,跟你又没关系。”西里斯毫不在意的朝他笑笑。
佩迪鲁也拍拍卢平的肩膀。
卢平细微的笑了一下,坐在两张病床之间的座椅上,不再说话了。
安塔尔丝感到他还是有些自责,不禁有些心疼。他太敏感太温柔了,这样对他本人其实是一种负担。
女孩暗暗叹气,隔着飘荡的床幔,偷偷打量他。
那边,波特坐在西里斯的床边,揪了揪西里斯胳膊上的毛发,唉声叹气:“大脚板,你一定得在圣诞节前好起来,我们还要去参加舞会呢!”
“舞会?”西里斯挑着眉:“那倒是无所谓的,你知道,我对舞会没有什么兴趣。”在这一点上,布莱克家三兄妹真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哦,不行,西里斯!这次我们一定要参加!”波特信誓旦旦的说:“我要邀请伊万斯去舞会,你要陪我一起去!”
伊万斯?
莉莉·伊万斯?
正在暗戳戳关心卢平的安塔尔丝被分了心,她躲在枕头里支起一只耳朵,八卦的听着墙角——
“嗯?怎么?你真喜欢上伊万斯了?”西里斯好笑的看着波特。
波特难得的红了脸。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坦然承认:“我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吸引我,唯一不好的就是和鼻涕精走得太近了…”
他厌恶的皱皱鼻子:“不过没关系,我会赢过鼻涕精的!所以西里斯,舞会你也要来参加,我需要你的支持。”
“好吧。”西里斯笑了出来:“如果你坚持的话。”
他一向和波特站在一起。
安塔尔丝在心里酸溜溜的哼了哼。
不过波特也喜欢伊万斯倒是个大新闻,她之前才发觉斯内普和伊万斯之间的事情,现在他们中又多了一个波特,波特和斯内普又互相看不顺眼…
天啊,这是什么恋爱小说里才会有的剧情!
即使是不太八卦的安塔尔丝,现在也听的津津有味。
看来今年的舞会会很热闹。
她含着巧克力,漫无边际的想着。
“可是…”就在这时,佩迪鲁摸着一颗苹果慢半拍的抬头:“伊万斯好像已经有舞伴了呀?”
“什么?!”
波特怒吼一声。
庞弗雷夫人又探出头来教训了他几句,少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抖着满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把摁住佩迪鲁的肩膀:“你说什么?是谁?不要告诉我是鼻涕精!”
“不是…”佩迪鲁眨着眼睛:“好像是一个赫夫帕夫的五年级,他今天在麻瓜研究课外邀请的伊万斯,而且伊万斯答应了。我和莱姆斯一起听到的,是不是莱姆斯?”
几个少年回头看向卢平,卢平叹息了一声,缓缓点头。
波特瞬间灰心丧气,后退一步,傻愣愣的坐在西里斯的床边。
“哦,詹姆。”西里斯推了一把他的后背:“这么垂头丧气做什么?不就是一个舞会?我们不参加就行了。”
“不参加?…”波特喃喃出声。
“不行!”他猛的抬起头,咬牙切齿:“不能白便宜了一个赫夫帕夫!我一定要参加这个舞会,把伊万斯抢回来!西里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他这次看起来倒是很认真。
安塔尔丝缩在被子里懒洋洋的看着这出戏。
西里斯耸耸肩:“如果我能出院的话,可以。不过我不能保证,毕竟那时候时间就不多了,而我还没有舞伴。”
“对…舞伴,还要舞伴。”
波特反应上来,舞会一定要有舞伴才能参加的,不然就太丢人了。他烦躁的倒在西里斯腿上,揪着自己的头发:
“还得邀请舞伴…哦,我去哪找舞伴去。”
他垂头丧气的说着,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猛的坐起身,满含期待的朝安塔尔丝看过来:“嘿,布莱克,我…”
他话还没说完,安塔尔丝对着他阴仄仄的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
波特缩了缩脖子:“…打扰了。”
他没精打采的又躺了回去:“好吧…好吧,看来今年的舞会我们真的凶多吉少,如果实在找不到舞伴,我们就回家过圣诞节吧。”
他没有一点起伏的说着:“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们会陪着我的,对吧?西里斯?”
“当然,伙计。”西里斯无所谓的答应着。
“彼得呢?”
“我当然也会陪着你的,詹姆。”佩迪鲁红着脖子激动的说。
“太好了,莱姆斯,我想你也没有异议?”波特感动极了,朝卢平看去。
卢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暖融融的少年看起来有些苦恼,他张了张嘴,沉默半晌,非常歉疚的摇了头:“抱歉詹姆,我不能保证。”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已经有舞伴了,所以得去参加舞会。抱歉。”
“!!!”
佩迪鲁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佩迪鲁的那颗苹果在地上滚啊滚,撞到了安塔尔丝的床脚。身下一个轻微的晃动,安塔尔丝回过神来。
嘴里的巧克力突然没了味道。
她含着满嘴的巧克力,嘎吱嘎吱的坐起身,目光阴沉的看向帷幔外的少年,面无表情:
“你说什么?”
另一边,波特也瞪大了眼睛,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
他不敢置信:“你有舞伴了?莱姆斯?什么时候?是谁?我们认识吗?梅林!我可从来没见你和女生说过话!”
佩迪鲁的表情和他差不多,就连西里斯也很意外的坐直了身体。
卢平无奈的笑了笑,很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你们应该不认识,是拉文克劳学院的…我没想瞒着你们,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他这样说着,绿褐色的瞳仁里还是软成一片,头发微长的扬在他的眉角,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内敛的笑容,从巨大玻璃外透射而来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这是自己喜欢的少年。
安塔尔丝安静的看着他。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那个一直存在于自己潜意识里,却被激动的自己忽略了的事情,那个无比重要,一转局势的事情——
——如果卢平不喜欢她。
咔嚓一声,安塔尔丝手里握着的半包巧克力轰然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