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柳儿意料之中的,这款工服会火。
但是火到几乎所有上门的客人都是为了这工服来的程度,却有些意料之外。
甚至有老板慕名前来,要大批制衣。
“生意是来了,只是用银丝制衣成本太高,多少有些让老板望而却步。”
月娘对银柳儿如实道。
银柳儿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一卷线递给了她。
“谁说一定要用银丝?你看看这个。”
月娘看着那泛着银光,如太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的线,蓦地,眸光微亮。
“这不是银丝,这是纱线?”
银柳儿颔首:“这是色纺银丝纱,如果不是近距离触摸,看上去是与银丝无异的。制衣之后,效果亦堪比银丝。
我之前自己尝试了下,喏,成功了,等下我就把染色配方比给你,你先染一批出来。”
月娘闻言,看着手中的银丝纱,她想她终于明白银柳儿强调的产权了,毕竟,不管是机具还是染色配比,这每一项拿出去,都无异于是镇店之宝的分量啊!
同时,她更是庆幸,当初选择了与她合作。
毕竟,她的确是实力非凡啊!
银丝纱线染成之后,银柳儿直接用此设计出了一款华服,在金满楼的周年活动上送给了轻歌,轻歌借此一舞倾城自是不必言说。
而银丝纱也因此被大众,甚至是来往的客商熟知,自此,飞向银氏铺子的订单雪花般纷沓。
铺子里正觉得人手不足的时候,不仅之前邹田氏铺子里的工人找上门了,许多人也慕名前去,想去银氏铺子做工。
对此,银柳儿自有一套筛选标准。
身份、身世等诸事不限,人品端正、脚踏实地者皆可入选。
这一举措,甚至吸引了许多窑姐儿前来。
屋内。
月娘看着眼前的五六个风尘女子,无一不是面黄肌瘦,面如枯槁的。
然而,却也看的出来,她们为了前来,似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至少看上去干净整洁。
为首的蒲儿在几人中,姿色最为出众。
说明来意后,又道:“我们都不是自愿入风尘的,都是被逼无奈,这些年来,也过够了那种不是人的日子。但是你放心,我们都没病,来之前都去找郎中检查了身体。
而且脏活累活的我们都能干,只求有口饭吃,有个窝睡就行,我们只是想下半生像个人一样的活着就行,再不敢奢求其它的了。”
说着,她看了周围的几个女人一眼。
随后,她们竟是直接对着月娘跪了下去。
“求老板留下我们吧,当牛做马我们也一定会回报你们的。”
月娘一边扶起她们,一边侧身避开了。
“你们快起来,在银氏人人平等,断没有说跪就跪的规矩,先起来说话吧。”
说着,她却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银柳儿。
毕竟,银氏的大小事宜,她也习惯了找她拿主意。
银柳儿给了她一个眼神后,月娘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又问了蒲儿一些情况。
蒲儿等人已经攒够了给自己赎身的钱,只等着这边同意,便能随时前来。
月娘闻言,沉思了下后,还是斟酌开口。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来银氏呢?”
蒲儿扯动了下唇角,苦涩蔓延:“除了这里,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管再去哪里,又和去窑子里有什么区别呢?”
她们的心意,月娘已经清楚了,只是,有些事情却并非“我选了你,你安心帮我干活就行”那般简单。
毕竟,前几日图纸被盗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呢。
吃一堑长一智,很多事情便不得不防啊。
再者——
月娘这边刚送蒲儿等人出门,一位年轻妇人突然冲上前来,对着蒲儿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不要脸的浪荡货,你不在窑子里待着发霉发烂,竟然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不肖说,又是一场自家渣男出去找乐子被发现的大战。
而这次,却是比上一次收小梦她们还要激烈。
“银老板,我们知道你是好人,慕名前来投奔你,但是我们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挑选这些个腌臜东西?良家女子不好吗?不比窑子里的干净?”
“就是啊,知道的以为你是好心可怜她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银氏的铺子其实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正经生意的名义,其实还是在变相的卖肉呢!”
这话太过尖锐,隐隐有把所有人都给骂进去了的趋势。
银君珠登时上前怼道:“我看你这是屁股长在脸上了吧?银氏清清白白,里面的姑娘更是个个自重自爱,你见过银氏有过皮肉生意吗?
你今日要是不说出来,我定是要拉你去县衙,让县太爷给评评理的!我银氏的名声岂容你们随意置喙!”
见其气势凌厉,刚才恶意猜测之人瞳孔微缩,却依然道:“即便如此,你也该知道三人说虎,人言可畏。
到时候要是别人都知道了你们银氏是个鸡窝,里面的布料衣服等,都是出自这些不干净的人,你觉得还会有客人会上门么!难道他们不会觉得脏么!
你分明可以不用她们,从源头上杜绝这一切的,我们都知道你心善,但是心善和烂好人,这可是两码事!”
这下,饶是银君珠闻言,目光都迟疑了下。
毕竟,这话说的在理。
然而,见银柳儿没吭声,她还是坚持道:“清者自清,银氏的所有决定,我们自有分寸。”
一旁,一直被骂的蒲儿等人闻言,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给人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换做她们是银氏的,也绝对不会再收她们了。
想着,她们当下便一边对银柳儿道歉着,一边先离开了。
这场喧闹才得以结束。
寂静无人处。
银柳儿看着月娘时不时地便望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人说的对,我就不该留下蒲儿她们?”
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月娘便直言道:“出于对银氏的考虑,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否则,日后你每次留下那些姑娘,今日之事,怕是就要发生一次。
她们是可怜,但是你没义务去搭上自己的一切去对她们的人生负责啊!”
银柳儿闻言,只是道:“你见过街头的一些杂耍吧,像是口吞利剑,胸口碎大石等,为什么那么痛,他们还在继续,并能继续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