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整个殿堂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元衿暗道不好,事实上这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虽说来之前她便打算开门见山,但哪儿有问得这么直白的……
算了,既然事已至此,索性全都交代了吧,总归愿与不愿在他。
“王上,事情是这样的,小仙本想重新修炼多情道,可此法必须与一元阳之身的男子行鱼水之欢,所以……”
“所以你便盯上本王了?”
他音色沉沉,和着些愠怒,冷白皮肤染上薄薄一层红晕,活像个被调戏的姑娘,这着实让元衿有种恶霸的负罪感,她连忙解释:
“王上息怒,我只是问一问罢了,对了,如果王上已有心悦之人,小仙这就……”
“元衿!”
卿良骤然拍案而起,低眉怒喝:
“你敢把主意打到本王头上来,让本王做你的修仙炉鼎?”
“不是炉鼎!”元衿立刻更正:“是双修,双修之时王上也能从中获得益处。”
卿良见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些话,一时更加生气了:
“这种污言秽语你都说得出口,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性也,欲也,本就是人之常情,为何不能说出口,”元衿并没有感到羞愧,反而头头是道:
“我既想同王上双修,自然要与王上讲清前因后果,否则王上事后觉得受骗可如何是好……”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骨箫整根砸在她脚边:“滚出去!”
元衿心中“咯噔”一下,有些遗憾地看了他一眼,亦不再过多强求,正打算默默退出,忽又听那人道:
“等等。”
元衿脚下一顿,抬眸挑眉望向他。
卿良薄唇紧抿,避开她投射过来的目光:“把本王的箫捡回来。”
元衿微阒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弯腰捡起可怜巴巴的骨箫,提着淡蓝纱裙,一步一步踏上通往最上首的阶梯。
但见她姿态婀娜,眸光璀璨,唇畔微微一笑,恍惚摇曳万种风情,在暗光下绚烂生花。
卿良只觉心跳愈来愈快,那种不受控制的慌乱感又上来了,该死,这次分明不再有旁人影响,为什么还会心乱至此?
“你站住!”
卿良斥声命令,只是这一次元衿并未乖乖停下,而是坚定地按着原本的步伐,不疾不徐来到他身前,将骨箫双手奉上。
卿良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侧开脸不去看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接过长箫冷道:
“你可以走了。”
然而元衿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反而步步向前,生生逼得他坐回了骨椅上,抬头仰望她靠得越来越近的面容。
“元衿,本王警告你……”
这次他话未说完,便遽然被她用手蒙住双眼,温凉唇瓣亦轻轻贴上那张口是心非的嘴。
“唔……你……”
“嘘……王上别说话,用心好好感受,相信我,很舒服的。”
如同受到蛊惑般,他当真安分下来,僵硬着身子,在她的勾缠下,试探着伸出舌尖,任由她肆意挑逗,辗转流连。
两人不知亲了多久,终于舍得分开片刻,他们鼻尖抵着鼻尖,连呼吸都缠绵在了一起。
元衿放开他双目,食指缠上他华发,绕了一圈又一圈,眉眼温漾,笑靥如花:
“这才是勾/引啊,王上。”
卿良骤然捉住她皓腕,只稍稍用力,便将人带下来,揽进了自己怀里。
元衿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肩膀,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腿上。
“真是个表面端庄的……妖女。”
他声色喑哑,近乎咬牙切齿,却引得她连连附和:
“过奖。”
卿良不再说话,低头噙住那抹殷红,学着她方才的模样,不太熟练地攻城掠池。
元衿极力配合着他,纤指慢慢抚上金色面具,却兀地被另一只手覆住。
他停下来望向她,墨玉般地眸子闪烁着惑人幽光。
“别动。”
元衿声色略哑,固执地将面具一点点揭开,而后倾身吻了上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他定定看着她的动作,突然重新覆上她嫣红薄唇,没有了面具的阻隔,两人肌肤直直相碰,比方才更为肆无忌惮。
“唔……王上还没告诉我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呵,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
一夜好眠。
元衿穿戴好自己的衣物,看着身旁仍然沉睡的卿良,俯身在他左额金纹上印下一吻,顺手拿起他的骨箫和面具往外殿走去。
大概因为诞生于炼狱的缘故,卿良体内冥力极盛,尤其他一直保留着元阳之身,灵力乃世间罕有之精纯,故而此次效果比她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得多,为以后修炼打下了牢固的基础。
这都是托了冥王殿下的福,她定要好好报答他才是。
元衿边思虑着,边从储物玉镯中拿出一袋灵石放在了案几上。想了想后,忍痛咬咬牙,复又拿出鼓鼓的两袋,与方才那袋灵石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罢了,毕竟号称炼狱之主冥界之王,而且又是元阳之身,到底要珍贵一些。
这三个储物袋里头可都是满满当当上品灵石,亦是她近五十年的税供,作为补偿应该也是够了的吧?
元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很是贴心地写了个字条,又留下一个古朴神秘的盒子,随后摇身一变成卿良的模样,戴上暗金面具,拿着骨箫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王上。”
乌晓和乌风依旧守在殿外,瞧见王上出来后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昨夜他们刚听到某种奇怪的声音,殿外便笼罩上一层结界,那结界显然是王上匆忙间设下的,便是为了隔绝开他们这些闲杂人等……
也不知王上和元衿在里面干些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王上不会真被她诱惑了去吧?
虽然那女人的确长得很仙很美,但他们王上是出了名的不近美色,无论娇媚少女还是妖娆美人,王上都没多大兴趣,不然冥后娘娘的位置也不会空置这么久。
“本王有事出门一趟,你们继续在此守着。”元衿顶着卿良的模样和装备,忽悠起人来毫不心虚。
只是乌晓和乌风听完这话,反倒心生起警惕,平时王上做什么从不与人解释,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别的暂且不论,王上所戴面具和手中骨箫却是做不得假,这世上应当还没几个人有本事从王上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吧?
两人快速衡量着,还是让出一条路,恭敬道:“属下遵命。”
元衿面色自若地朝他们点点头,负手从容不迫往前走去。
“王上,入口在那边。”乌晓忽然喊住他,指了指另一面。
元衿身形一顿,侧过头斜眸瞟了他一眼:“本王去何处,需要你来提醒?”
乌晓立即弯身:“属下不敢。”
元衿这才敛下眼,依旧朝着原定的方向,不紧不慢纵身飞驰而去。
待她走远,乌晓即刻对乌风道:“你去悄悄跟着,别让人发现了。”
乌风先是一惊,随后亦反应过来:“哥,你怀疑……”
乌晓肯定地拍拍他肩膀:“希望是我们多疑了。”
乌风见此不再废话,连忙尾随方才王上踪迹而去。
元衿成功摆脱两人后,迅速开始寻找出口,不得不说冥域着实太大了,若非她融合了卿良的灵力,只怕根本骗不过那些来回巡视的幽鬼骷髅。
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察觉到另外一股气息,并非冥族的幽暗之力,而是极为熟悉的仙气,若有若无飘散在空中,可见此人离开并不久。
元衿眉间一点点沉凝起来,这种时候闯入冥域的仙家,只怕除却爹娘和师父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尤其是娘亲,以娘亲那固执的性子,很可能瞒着爹爹和师父,独自来冥域找她……
元衿抚上自己额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已然乱了分寸。冥域边界那样难寻,娘亲是怎么这么短时间内摸进来的?
她闭上眼睛艰难地呼吸着,仅仅静默片刻,瞬间变回自己的模样,也不管后面目瞪口呆的骷髅,转身重新赶回冥殿……
与此同时,将将醒来的卿良一掌拍在案几上,厉声大喝:
“岂有此理!”
殿外乌晓听到动静,正待进去看看,结果门都没碰着便被猛的弹了出来。
此刻卿良并未戴面具,他目光阴鸷地盯着那三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以及旁边的纸条。
只见上头清清楚楚草书着八个字:灵石万两,□□愉。
背面还有龙飞凤舞的八个字:临别之际,赠君一礼。
卿良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下面的盒子上,毫不客气地挥手,只一眼,他眼睛便再无法移开。
那竟然是一个完全贴合他左脸金纹打造的镂空面具!质感温温凉凉,摸上去如同美玉一般,不用想也知其原料之难得。
最惊喜的是,纯色金面上竟隐隐反透出些许淡蓝光晕,看上去流光溢彩,凤凰更是栩栩如生。
卿良心中火气奇迹般渐渐消弥,仿佛受到蛊惑般,愣愣伸出手,自觉将面具覆于脸上。
然而回过神后,实在忍不住唾弃自己一声,暗恨世间怎会有如此撩乱人心的妖女,既能惹他勃然大怒,又撩得他难以自持。
“王上!”
恰在他愁眉紧皱之际,外头忽而响起幻梦般的喊声,他几乎下意识松开结界,果真见那妖女推门跑了进来:
“王上,我有一事……”
“元衿,你到底把本王当什么了?”
不待她说完,卿良便捏起盒子上的纸条,黑眸忿然望向她,务必要她给个解释。
元衿压下他的手,急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王上,我……”
“为何以后再说,”卿良反手擒住她细腕:“难道在你心里,本王就值区区三袋灵石么?”
区区三袋灵石??
“……那是我整整五十年的税供!”
“元衿!”这是重点吗?!
“算了,先不说这些,王上,我……”
可惜这一次她的话依旧没能说完,径直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骨榻上,她则坐倚在他怀里,然后猛地一下被他扣住后脑勺。
“唔…王上……”
“不准说话。”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灼热的喘息,以及那不小心溢出嘴角的呻/吟。
唇齿交缠,两个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察觉一声异响,只见“砰”地一下,刹那间光华迸裂,霎时惊醒了这对耽溺情爱的男女。
将将分开的唇瓣晶莹透亮,甚至牵扯出一缕银丝,看上去竟是分外诱人。
元衿似有感应般稍稍偏首,果然见底下正站着一人,白衣滟滟,恍若谪仙。
他却死死瞠着眸,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半晌,咕噜不清的喉咙里终是滚落出灼热沙哑的两字:
“阿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