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晃花人眼,快门声不绝于耳。
孙平海在大门口等着廖学兵,一见他来便说:“我认识好几个评委,等下得向他们游说,小廖,你的基本好,见识高,等下帮忙说几句好话,抬高我校的作品。”
廖学兵点点头:“苏老师呢,她没来么?”
“苏老师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孙平海一把拉起他。
主展厅大约二千四百平方米,分为多个区间,有油画,国画,版画,雕塑及其他种类,供人们参观,展厅内地板光洁,墙壁粉白,光线明亮,人来人往,都在低声议论,称道这副油画已有接近《蒙娜丽莎》的水准,又批驳那个雕塑人体比例上的缺陷,人人傲然评论大家。
其余人等在闲散流动,唯有一堆衣冠楚楚的家伙聚集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孙平海暗暗咋舌:“怎么那么多人围着局长,这回可没什么机会接近他了。”
人群当中最气派的要属教育局局长曾江山,大腹便便,五短身材,脑门秃了大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頣指气使,本市书画界名人,教育部其他部门的随从,龙门山中学美术老师,蔷薇高中老师,圣玛莉亚女子学校导师等等等等,不下二十人簇拥着他,真有种指点江山的气势,附近还有大量其他学校的老师都在寻找机会,等待领导走到自己学校学生作品前便大加吹嘘。
这曾江山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眼熟。
大多数学生作品都是人物肖像,石膏肖像,功底不错,但是非常呆板,没有任何感情,曾江山总是看上一眼,微一摇头便匆匆走向下一幅作品。
“小廖,想个办法让曾局长在我们学校的展区前站得久点。小廖,小廖,咦,人呢?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孙平海回头四望,只见茫茫人海,廖学兵早已不见人影。
经过一幅苹果香蕉静物油画,走过一个[**]小孩石膏雕塑,老廖来到未分类展区,这里地作品都是没有归类的,风格各异,想像力丰富,个xìng张扬,一幅幅漫画、水粉画、布艺、电脑合成画吸引了大量参观者。
四五个孩子在一幅外星人和宇宙飞船的想像图前叫嚷谈论,兴奋而向往。
廖学兵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最角落的《随风而逝的秋季》,前面空荡荡的没站着人,偶尔有一两人经过,瞄上一眼,毫不停留,就连批评的意见都没留下,这……怎么来的都没有艺术地人啊?应该把这帮不懂欣赏的家伙全都赶出去才对。
本校还有不少作品都在这个展厅,三年六班王文的《火鸟》。画中表现一只鸟飞向太阳的强烈感情,sè彩明艳,那是苏冰云亲自送选的。
“也许是大家还没有注意到画中人是多么英俊吧。”站了十多分钟,关注过《随风而逝地秋季》的人仍然寥寥可数,门可罗雀,冷落清闲,与别的画作所受的欢迎的程度形成鲜明对比,老廖非常郁闷,心生一计,叫过几个十多岁的孩子,拿出几百块钱炫耀:“喂,小孩,想不想挣点零花钱?”
钱财的诱惑很大,孩子们咬着嘴唇答应了:“事先声明哦,我们不做坏事,不偷不抢不拐不骗,而且要简单轻松容易才行。”
“那自然很简单。”廖学兵指着角落说:“看到那幅画没有,你们跑到画下说,哎呀,这幅画真好看真jīng彩。什么的什么的。总之别的不说,大声夸好就够了。”
“小意思。”孩子们接过钞票兴冲冲跑了过去。
老廖抱臂胸前冷笑不止:“嘿嘿,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纷纷叫好,再突然发现画中人就站在这里,不知道有多激动呢,哼哼,到时候签名排队,一元一次,不,十元一次。”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大美女苏冰云站在身后,剪了个碎碎的长发,眉毛描得很细,嘴唇上的唇彩一闪一亮,尤其迷人,不禁笑道:“苏老师,你也在啊。”
苏冰云一点笑容都欠奉,冷冷道:“哼,骗小孩子去为那幅画做宣传,你还真好意思。”
“呀,你看到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本校参赛作品着想啊,你看那帮别校的老师都争着拍教育局长和什么书画界名人的马屁,我这不是别出心裁吗?只要成功了,管别人怎么说呢。”老廖难得的老脸一红,急急辩解。
苏冰云冷哼一声:“那你怎么找托去抬抬《火鸟》,那幅作品本身就有功底,再加些宣效应,一定会获奖的。”在她心里根本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气,大概因为那是校花画了廖学兵的肖像,而廖学兵也恬不知耻帮漂亮女学生的忙,李星华也真的,什么不画,偏画廖学兵,就是画画花草啊、田野啊、大海啊,都可友,至不济小猫小狗也行啊!
正谈着话,几个小孩扁着嘴一脸丧气地跑了回来,把钱扔到廖学兵身上叫道:“不要你地钱,我们不干了!”
老廖大奇:“为什么?”
“我们说了几句好话,就有人说我们是白痴,说我们没有文化不懂得欣赏,叔叔,你这个骗子,故意骗我们去丢脸!”
“啊?”老廖没想到作品被人诋毁,忙说:“那是他们的眼睛有毛病。”小孩们已经气呼呼的走了,苏冰云扑哧一笑:“看来你这个大评论家送选的作品也不怎么样嘛。”
在众多sè彩缤纷的作品当中,李星华那幅黑白炭笔画的技法上确实显得平淡普通,根本不会引起大众地兴趣。
看老廖吃瘪的模样,苏冰云好像比刚才开心多了,笑容一展,竟然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连头发都在一跳一跳,美丽得惊人,盖过那些五彩斑斓的绘画,说道:“你看过展览了吧,觉得哪幅画最有希望?”
老廖对李星华已经丧失了信心。对其他人的作品又没有欣赏的兴趣,苦笑道:“不清楚,我一介语文老师,对美术没什么经验可言。”
“上次在美术室挑选作品地时候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什么缺点漏洞都说得一清二楚,头头是道,连孙组长都对你大为佩服,怎么这时推说不知道了?”苏冰云说完,犹豫着,左右看了一眼,接了一句:“那个…廖学兵,十年前的十一月十七rì,你记起事情的真相了吗?”
rì记的事老廖早就忘在脑后,这时和猛然醒起,摸着头哈哈一笑。“哦,那个啊,简单简单,等星期天我就回老家看看,最近几天实在太忙,邱大奇那小子到处诽谤我,星期一地教师大会你也看到了吧,我差点就被辞退了,董事会找我谈话了解内情,不知花了多少时间。”
“你……你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苏冰云的笑容一下变淡。眼中的热情全都消失,好像在跟交情泛泛的普通同事说话:“那是当然了。邱主任对自己对同事都很严格要求的。”
六月地天,女人的脸,怎么说变就变哪?幸好老子也没把你当回事。廖学兵及时收回苏冰云语气中传达来的信息,愤愤不平地想着,等我拿到rì记,回想当时发生的故事,你就等着投怀送抱吧。
曾江山一干官僚和几位文化界名人,众多溜须者看完前面展区的作品后。前呼后拥来到未分类展区。
这里的作品可有趣多了。曾江山在《火鸟》前停下脚步:“李先生,你看这怎么样?有点意思吧?”
众人看到并非自己学校作品,不知道局长意下如何,不敢轻易插嘴,都屏息等待那李先生发言评论,李先生只扫了一眼,淡淡道:“不怎么样,现在的学生就会东画西画,一点内容都没表达出来。”那些跟随在身后的老师们可高兴坏了:“果然是李先生,一语中的,我就说嘛,这种东西也能挂在展厅,真是有失水准!”“李先生乃当今名流,他地话还能有假?我这就去请主办方把这幅垃圾撤下来。”
孙平海也跟在后面,苦于被权威人士下了结论无法分辨,脸皱得像苦瓜似的。
苏冰云脸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他还没认真看怎么能轻易评价呢,我的学生不会姥差劲的。”
廖学兵道:“别急,我帮你分说分说。”正要挤过去,见那权威人士李先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由又惊又喜。
一群人又评了几幅画,最后走到《随风而逝的秋季》前。曾江山怕自己说好了权威人士却觉得不好,可就丢脸大了。笑道:“李先生,你来看看吧。”
李先生正要开口,廖学兵挤进人群猛拍他的肩膀叫道:“清源兄,别来无恙否?”
众老师极为不满,跟着大惊失sè,哪里来的愣头青胆敢大咧咧地跟我市书画名家李清源先生套近乎?“不得无礼!”有人叫道。
这个对什么画作都不屑一顾,眼界极高的权威人士正是李玉中的父亲李清源,他一回头,严肃地脸庞顿时舒展开来,笑道:“啊,廖老师,你也在啊,这可太好了,你来评评这幅画如何,我心里有点疑问可捉摸不可透。”
众多老师都低低惊呼一声,他是名动南方的大书法家李清的老师?当真就了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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