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我创此法,不过将将入道,尚且不知天高几何,亦无多少修行见识,你能修成如今模样,也是机缘不差。”
谈过些许琐碎之事后,陆玄也指点起了杨云澜修行。
苏游所修法门,乃是徐烟霞之法,既有徐烟霞指点,陆玄也没必要赘言。
回过头来,再说杨云澜修行,除开徐烟霞指点之外,只说陆玄略作了解,便发现不少变化之处,其中气机隐与杨云澜这白衣教教主的身份有关,似乎冥冥之间气机勾连之下,连带功法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陆玄也说不上这变化是好是坏,不过具体说来,倒是对杨云澜增益颇多,而且也使得这法门愈发贴合她自身修行。
陆玄不知云鼎山天师道扶龙庭之说,但能察觉这功法似与白衣教变化牵连,其中力量与神道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为此,陆玄细作琢磨之后,也有几分收获。
不说好友罗贤,便是王友直前世也是神道中人,他与二人论道浔阳,所得自然也是不少。
炼气一道,他如今同样是餐霞修士,境界不差。
此外杨云澜所修法门,本就是他昔年改造而成,此番再做参研,入手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当然,以他见识,离那创出修行之法的层次还有不少差距,倒不是境界不够,只是修行时日太短,见识也还是少了些,自身见识尚且未能筑炼体系。
即便能够创出些许修行法门,只怕也是旁门左道之术,算不得正统修行,真要能创出一门当用的传承之法,只怕还得还丹之后才有机会。
对此陆玄倒也没有多少纠结,只说杨云澜如今修为,没有大机缘,还不知多少时日才能成就玄光,倒也不急于一时。
陆玄所想,只是想着能让这功法更为完善一些,同境界修行,不差寻常元胎修行之法,再添几分护身手段,便也可以了。
如此以来,自不会耗费太多心思。
以他如今见识手段,修行法门一道,或许还差几分,但护道手段,却也不难弄出几门,不说一些术法,只说剑术,他尚未入道之时,剑术本就不差,入道之后,多年修习,以一口龟蛇剑争锋,所得更是不少,如是创出一门驭剑之法,却也不会太过费心。
此外所学落魄山,乃至裹素洲得来巫门法诀,也有机巧之处,能够用于其中,前人学问为基础,运用而来,亦不需自家如何辛苦琢磨。
……
陆玄在紫贞山很是待了一段时日,期间除了指点杨云澜修行之外,也帮着参详白衣教事务。
他虽然没有什么管理大势力的经验,不过好歹有前世见识,多多少少能够给出一些意见,对于白衣教的运营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
眼见自家所能做的事情也都做了,陆玄便心生去意。
事实上王友直曾提到过的参上山离紫贞山相去不远,毕竟都是在襄阳境内,是以他此前便托苏游帮忙打听了一下广华县贾氏一族的事情。
广华县确有大族贾氏,二十年前贾氏大房夫人也自诞下了一名在腹中待了三年的婴儿,唤名贾静。据闻贾静降生之日,异像天生,有灵龟拱卫,除此之外,还有传闻,当日贾氏公子出生,乃是神仙出手。
神仙传说之事,终究不曾亲见,这些年来虽然每每提及贾氏,少不了要说起这一件神仙事,可除了贾氏自家之外,外人自顾生活,倒也没有多么在意。
况且如今乱世,襄阳之地近乎湖广边境,古来便是百战之地,如今更是不得安宁,寻常百姓求存已然十分艰难,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在意贾家的神仙传说。
而后,据白衣教教众带回来的消息,还有一件趣事,那就是贾氏主家二十年前香火不旺,几乎没有所出,可后来贾氏公子贾静出世之后,许是真引来了福报,一下子各家都有所出,一时贾氏一门香火大盛。
这本也是好事,可这人一多,各房子孙一多,好坏便参半了,尤其是随着贾氏老太君愈发老迈之后,人心浮动,加之世道混乱,各人自有心思,贾氏未免有些乱象。
好在多年积累,尚且未曾爆发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而且也亏了贾氏前梁爵位,广华又是楚王治下,没有受到太大波及,加上贾氏本就养着不少家丁,乱世之后还增添了几分力量,护持自身不难。
所以到了如今,虽然大梁四分五裂,贾氏一家倒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连带着广华县,在贾氏的照拂之下,也还算安定。
当然,自苏游口中所知,这本也是楚王有意如此,如今情况,暂时就需要这些前梁勋贵门维持湖广的稳定,否则真要是全都乱了,楚王府也无力维持现在的势力。
这是外话,暂且不说。
只说陆玄大略了解了贾氏的情况之后,便有了几分想法,王友直所说的那名转世修行,该就是贾静了,就白衣教教众弄来的消息,贾静如今还是家中公子,功名未有,也不曾听说有什么人将他引走修行,如此一看,不像是布置好了后手的转世同道。
以陆玄参悟《太上广法妙经》所得,自身修为欲再进一步,兴许便与这‘立道传法’之事有关,如今同道转世之身,且得自王友直推荐,也是难得机会,自要尝试一番。
……
话分两头,却说陆玄有意离开紫贞山,去往广华县寻那贾氏一族,观量转世同道,琢磨是否机缘之时,广华县内,贾氏族中,却生了一番波折。
险些气得族中已然耄耋之龄的老太君一口气没回上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还得从家老太君最疼爱的孙儿贾静说起。
贾氏与娲山沮水林氏一族本是世交,林氏之人得闻贾静出世异像,自家才出世的柔娘也是有异像显现,心觉结亲之好,当是一件好事,于是便来贾氏说亲。
听得林氏小女出身之时也是伴随异像,老太君便觉乃是天作之合,于是应下了此事。
贾林二家之间,还互通了信物。
后来林氏小娘也时常回来贾家玩耍,更是在贾家寄养了一段时日。
本来是和美之事,可眼见婚期将至,此番沮水县林氏管家却来了信,说是林氏遭了祸事,自家小姐被妖魔捉走,不知如何处理,来求贾氏相助的。
贾老太君可将林氏柔娘当成亲孙女看待,本也是定下的孙媳妇儿了,这等年纪,哪里听得了这消息,这不一听之后,便险些闭过了气去。
“造孽啊!”
老太君可是贾氏最要紧的人,这一出事,家里头的人都聚到了院中,好在很快老太君还是缓过了气来,这一醒来,便是一叹。
“祖母,您宽心些,参上山的李道长也是有本事的,既然是妖魔乱世,孙儿亲自去请李道长相助,想来以道长本事,应该能够帮些忙。”
说话的正是贾氏长孙贾静。
贾静身长六尺有余,温润君子,颇有文学,只是前梁尚在时未参加科举,如今也没有功名在身,不过贾静速来不喜与人相争,对于这些也不看重,就是家中一应事物也不甚感兴趣,尤其心慕道事,若非因老太君缘故,或许已经入参上山去寻一家道观修道了。
说来贾静与林氏柔娘未曾早早成亲,拖到二十岁年纪,也不乏其中缘故。
贾静从参上山上道长口中,得知男女身子未长成,过早成亲,有损元气,这才没有成婚,而老太君宠爱,也不强求于他,才将亲事拖到了如今。
谁料眼见都长成了,也订好了日子,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到爱孙这话,老太君也平缓了些,所谓的李道长,是十多年前来参上山修行的,因为昔年王友直缘故,贾氏对于道家人颇为信重,在参上山建了不少道观,也请来了一些道士高功,李道长便是听到此事之后,又看了参上山风水,才在山上落户的。
这位颇有一些本事,贾氏这些年也发生过一些麻烦事,都是求助这位道长解决的,所以贾家人对于这位也算是比较看重。
虽然不知晓妖魔到底有何等本事,但出于对道家修行的信任,老太君也定了些心神。
况且此时也没有别的方法,沮水林氏虽然步入贾氏兴盛,在沮水之地也算是书香门第,颇有一些人脉,如果不是不能解决,也不会急着把消息送到贾家来,如今情况,也只能求助于这位李道长了。
“我没事,柔娘的事情不好耽误,灵儿,你速去山上请李道长。”
到底是主持了贾家事务多年,老太君年纪虽然老迈,有时也会有些糊涂,但清醒的时候还是果决的,顾不得自家身子,知晓当务之急是把人先救回来,于是做了吩咐。
至于灵儿,却是贾静小名。
“祖母您别急,孙儿这就去。”
贾静点了点头,随即与家人说了些话,便匆匆离开了贾府。
……
参上山,本就是风水极好的地方,比不上一些名山大川,却也别有一番神仙传闻。
只是因为贾氏先祖缘故,此地被梁太祖赐给了贾氏,以至于早年这地方除了贾氏供养的宫观之外,少有外人能在此地落户。
因贾静缘故,引了不少道家修行在此住持,如今山上宫观渐多。
宫观之中,自然都是在籍的正统道士。
不过真正有本事的,却也不多,毕竟只是因为王友直昔年相助,让老太君生了供奉道家神仙的心思,请了些正统道士来求福祉罢了。
若说对参上山最为熟悉的,莫过于贾静。
不知什么缘故,贾静自小便喜欢在山上玩耍,尤其是宫观渐多之后,更是中意在这些宫观之中静坐,他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是每每来到山上,便觉安宁。
这也是他心慕道事的原因之一。
熟门熟路,贾静带着几名家丁上山,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小道观。
此观名为‘巫丹’,正是李道长修行之所。
据闻李道长乃是上古巴族后人,巴人古时曾迁至此,巴人有巫山、丹水,李道长念及于此,便以巫丹为观名。
这是贾静从李道长口中听来的,具体如何,却也不清楚。
能在这时节来到参上山修行的,多是喜欢清净的道士,李道长也是如此,听说早年前梁国乱,李道长也是四方云游,解救百姓,可是后来征伐四起,所见所闻叫人伤心,知晓但凭自身之力,也救不得多少百姓,遂才来到了参上山静修。
李道长有本事,也是善人,每每相助贾氏或周边富贵人家解决些许麻烦,也不要钱财,只愿各家多多帮扶百姓,实是有心。
贾静对于李道长就颇为敬重。
巫丹观中,除了李道长之外,只有一名道童,唤名李真,乃是李道长弟子,年岁比贾静要小些,是十余年前李道长外出时带回来的孤儿,因贾静不时来观中玩耍的缘故,与李真关系颇好。
“静大哥,今日又来山上玩耍么?”
李真年纪不大,常年山中修行,天真烂漫,也只贾静上山之时,能有个玩伴,所以对于贾静的到来十分高兴。
贾静此时带着急事,却也无心寒暄,只道:“真弟,李道长可在观中?家里有件急事,需请道长相助。”
李真对于贾静算是了解,见贾静模样,知道不是小事,于是忙道:“在的,师父在观中修行,我去请他。”
不多时,贾静见到了李道长。
李道长年纪不小,看上去甲子年岁,算不上仙风道骨,有些清瘦,肌肤黝黑,骨架宽大,显得有些雄奇。
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打理十分妥帖,别有一番清逸。
“贾家生了何事?”
但见贾静,李道长便问。
贾静遂将林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道长。
听得林氏变故,李道长面容沉凝,又问道:“那妖魔使了何等手段带走的林家小娘子?”
贾静细细回想,道:“据林氏下人所说,是院子里卷起一股黑风,人便不见了,具体无从得知。”
李道长闻言,面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