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达来心头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彭渝八成是要旧事重提,再次挑事啊!
谁曾想,赵良佐大度的挥挥手,拱手道:“彭兄不必为难,我看彭兄照顾这么多难民,也是仁义为先,想来定无多少余粮,本官这就带兵去别处寻……”
彭渝有些傻眼,摆出身份是为震慑这些兵痞悍卒,却不料摆过了头,竟然让赵良佐打起退堂鼓。
这怎么行?
“不不,赵兄误会了,我们并非没有余粮,只是……”
“彭少爷!”
许达来怒了,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许护卫,记住你的身份,你不仅是许家护卫,更是大晋子民!”
彭渝面色一板,义正言辞道,“如今国难当头,赵大人不辞劳苦,征粮征兵,还不是为了驱除草原蛮子?你再三阻挠,是何道理?”
“你……”
许达来险些气炸了肺。
“哼!”
赵良佐眼珠一转,冷声道,“彭兄,可是有何为难之处,尽管道来,本官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实不相瞒!”
彭渝拱手,面露激愤道,“日前我们碰上两个来历不明之人,手段异常残酷,不仅随意屠戮百姓,还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诓骗了许家大小姐。
如今,不仅整个队伍的护卫安排,要听从他的调度,就连所有粮食用品,要都归其统一管理!
就算是我想要一口粮食,都要看他的脸色,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竟然还有这种人?”
赵良佐不笨,知道彭渝是想借他之手,铲除这个与之有矛盾的人,但还是愿意做这柄刀。
无它,对方是通判之子!
而那个来历不明之人,随意杀戮百姓,已经是犯了死罪。
杀这种人,没有丝毫负担,反而能交好这位衙内,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可能会得罪知府大人之女,恐怕知府大人知晓此事,还会夸他一番,阻止了不明来历之人接近他女儿。
“赵千户,此事另有内情,切不可只听一面之词!”
许达来一听不好,赶紧解释,并且让手下人去通知自家小姐。
“哼,你的意思是,本官会愚蠢到轻易被人蒙骗?”
赵良佐面色一冷,厉声道,“带路,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胆敢肆意杀戮我大晋百姓!”
“喏!”
众溃兵齐声大喝,神情振奋一拥而上开路。
此来本就是奔着粮食,听到赵良佐准备退兵时,已经有些不满,现在峰回路转,岂会临阵退缩?
“赵兄,此事只要查明即可,切莫伤了无辜百姓,许家小姐心善……”
彭渝边走边道。
“彭兄放心,本官岂会伤及知府大人的家眷?”
赵良佐重新摆出官架子,带着如狼似虎的溃兵,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最中心处,远远就看到一道曼妙身影站在车队前,不由目露贪婪。
许达来一看不对,当即率先一步赶回,勒令其余护卫,保护自家小姐的车队。
“赵大人!”
许莜彤已经得到通传,知道营地门前的事情经过,清冷道,“敢问赵大人,何故随意杀死难民?”
“哼!”
赵良佐本没想招惹许莜彤,只是贪婪的审视两眼,没想到上来就碰到诘问,不由冷脸道,“本官听闻此地有凶徒肆意杀戮百姓,特来查证,你虽是知府大人的千金,但也无权过问本官如何行事。”
“你……”
许莜彤美眸中怒色闪烁,颇为不满的看向彭渝。
彭渝一脸关切道:“彤儿妹妹,赵兄说的也没错,那人身份不明,更是心狠手辣,让赵兄查问一番也好,若是没有问题,自然最好。
但若真有问题,这等人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患啊,你难道忍心这么多人都被那人害死吗?”
许莜彤明知道彭渝是借故针对陆川,可她是个绵软性子,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毕竟,这帮溃兵可不会听她的,摆明了是想趁火打劫。
“大人,在那边!”
一名溃兵跑来禀报道。
“把人抓起来!”
赵良佐目中阴狠之色一闪,左右不过是个身受重伤之人,当即一挥手,向着后排一架马车围了过去。
许莜彤见状,赶紧带人跟上去,却看到让她险些失魂的一幕。
却见原本的破缸里,竟然冒着两个人头,其中一个赫然正是刚刚还在面前问他自己为何不能习武的胞弟——许芝涵!
而陆川,正一边添柴,一边用一根木棍串肉烧烤。
“狼牙箭!”
柳婆婆跟随在侧,看到那木棍,瞳孔骤然一缩,浑浊的双眼中瞬间闪过一抹精光,一把拉住了正待上前的许莜彤。
“小弟!”
许莜彤心急如焚,急声呼唤。
“许姑娘莫惊,令弟心念武道,在下不愿看他蹉跎此时,所以给了他一个机会!”
陆川微微抬头,笑吟吟的晃了晃手中烤肉,“有酒有肉,何以佐酒?”
“你……”
许莜彤惊怒交加,怎么也没想到,陆川竟然没有问自己的意见,私自为弟弟奠基。
而且,用的还是她给出的药材!
这几天来,陆川用药极多,之前说是要给狗剩用药奠基,而且取了两副,她也没有多想。
看来,陆川早就有此打算!
这种用药汤奠基的法门,一般都是各门派或世家秘传,轻易不会示人。
一来是保持隐秘,二来是必须选在僻静之所,以免被打扰,而且决不能半途中断。
许莜彤一时拿不定主意,心急如焚,眼眶里都隐有泪水。
“许护卫!”
柳婆婆目中冷光一闪,掷地有声道,“保护小少爷,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喏!”
许达来不敢多言,即刻带领数十名许家护卫上前,将方圆数丈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胆,你们竟敢阻挠本官抓捕嫌犯?”
赵良佐面色转冷,冷声怒喝。
“赵兄息怒!”
彭渝一看不好,赶忙上前道,“柳婆婆,赵大人也是一片好心,此人来历不明,心狠手辣,若是起了歹心,彤儿妹妹和表弟恐怕有危险啊!”
“哼!”
柳婆婆冷睨了他一眼,眉宇间隐含煞气道,“不过是一帮逃兵,想趁火打劫,真以为我许家好欺负吗?”
“大胆……”
赵良佐顿时倍感棘手,心知麻烦大了。
要么现在退走,要么率兵冲击营地,以他手下兵卒的战力,即便是四品高手,也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能够从千军万马中逃出来的人,可不是弱者!
这也是为何,在见到许达来这些入品护卫之后,他还敢堂而皇之,带人闯营的底气。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没人敢随意攻击大晋官兵!
可对方的身份,真要认真计较起来,就算闹上朝堂,最后绝对是他吃不了兜着走。
“彤儿妹妹,赵大人一番好意,你万不可……”
彭渝知道许莜彤性子软,绝不会这样硬顶,可没想到许莜彤似乎没有听到,一双妙目一直盯着药缸里的许芝涵。
“赵兄,此獠狼子野心,竟然挟持了我表弟,你……”
彭渝话未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嘴巴子,整个人如**般在原地转了数圈,噗的一声吐出数颗带血的牙齿。
一阵天旋地转,好一会眼前的金星都没有消散,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知死活的东西,凭你也配在老身面前耍心眼?”
柳婆婆不屑的擦了擦手,好似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但让人震撼的是,她竟像是在原地未动!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官面前出手伤人?”
赵良佐瞳孔一缩,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底层丘八,深知这是遇到了超乎自己想象的高手。
可骑虎难下,若就此退走,他这百十名手下的心可就散了。
军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赵大人!”
许莜彤红唇一咬,上前一步道,“大人需要粮草,我们给,但这里没有你要抓的人犯!”
“哼!”
赵良佐眯了眯眼,冷声道,“本官……”
“许姑娘!”
就在赵良佐准备接下这个台阶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陆川突然淡淡道,“你现在给了粮,难民怎么办?
待会他要是再要银钱,你是不是还要给?
嗯,最后他会要人,要女人,你是不是要自己贴上去?”
“乡亲们,有人想要你们活命的粮食,要你们最后一点存身的银钱,还要你们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妻女为奴为婢,你们答应吗?”
冷飕飕的寒风吹过,整个营地寂静了刹那,旋即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不答应!”
一声呼喊下,之前面对官兵还畏畏缩缩的民兵,此时如打了鸡血般红着眼,自发围拢了上来。
这些人经过之前的杀一儆百,在陆川安排人整合之下,勉强算是有了一支队伍的雏形。
不服从安排者,立刻驱逐!
经逢乱世,离开队伍的下场,就会和那些被吃掉的孩子,抛弃的老人一样下场!
奴性虽早已深入骨髓,但不代表他们不会反抗!
“那你们还等什么?”
陆川幽幽一语,如地狱中刮出的阴风,“许老哥,你要是蠢到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我可以保证,你们谁也活不到到达州城的那天,因为一群猪,永远不可能在虎狼环伺下活下去!”
“干掉他们!”
许达来目光一寒,厉声怒喝,手中钢刀已然出鞘,直取赵良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