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时间的骗局
对完表后，三个队长都安静了下来。
就算是先前脾气最暴躁对尼奥有着很深成见的坎塞，在此时也面露凝重。
当然，他对尼奥可能还真不是成见，而是真实认知。
“三个小时，我们差了三个小时。”安东尼马上对身后喊话道，“对表，星空校时！”
坎塞也马上喊道：“跟着做。”
尼奥抬起头，看一眼星空，伸手敲了敲耳畔的蓝色贝壳：“梵妮，校时。”
很快，两边的校时结果出来了。
安东尼和坎塞那边是一点出头，尼奥这边则是四点出头。
双方虽然面对面，但时间上却差了三个小时，就连双方头顶的星空，也是不一样的。
“怎么回事？”安东尼看向尼奥。
坎塞则问道：“尼奥，我们在接下来三个小时里做了什么？”
作为秩序之鞭小队的队长，最基本的业务素质和基础见识还是不缺的，他们当然不会不停地喊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一切都是骗局……”
既然诡异的局面已经出现，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解决它。
尼奥开口道：“你们进入了阿莱斯古堡庄园，一个多小时后你们离开了庄园，我让人截停了你们的车队，发现只剩下了车没看见你们的人，等我率领小队返程回来时，看见你们开着车从这里过来。”
“这么说，我们已经进入了任务目标了？”安东尼目露思索之色。
坎塞则问道：“庄园里到底有什么？”
“我不知道。”尼奥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我没进入庄园，因为我觉得有危险，所以决定放弃这次任务。”
“所以，就我和安东尼的两个小队进入了庄园？”
“是的。”
坎塞舔了舔嘴唇，道：“如果以你为基准的话，我们是三个小时前的自己，所以，我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尼奥抬起手，打断了坎塞：“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该讨论这种哲学问题，而是应该着眼实际。”
安东尼问道：“尼奥，你觉得是发生了什么？”
“我怀疑，阿莱斯庄园里，存在某种神秘的东西，对你们产生了影响。”
坎塞惊讶道：“可以操控时间的圣器？”
尼奥扫了一眼坎塞，问道：“你知道时间圣器意味着什么吗？”
虽然时间圣器和时间神器一直都被流传着，但从未证实它们真的出现过，教会世界里不是没有崇拜与信奉和时间有关神祇的教会，但无一例外都是小教会，甚至他们所信奉的神祇都可能是假的，并不存在。
因为时间，无法逆流，也无法掌控。
一个纪元一个纪元以来，诸神都曾对时间进行过研究和涉猎，但最终都失败了。
虽然神不会站出来，主动说明我的研究失败了，但只要看那一个纪元一个纪元的过来，多少神祇多少正统教会不断地湮灭，就足以证明，至今都未曾有哪个神祇真正掌握过它。
所以，时间圣器，一直都只是一种概念，被很多人所熟知，甚至也早就在文艺作品里被呈现，但在现实里，根本就未曾发现过它的痕迹。
安东尼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
“我猜测，你们可能是被蒙蔽了，也可能是被蛊惑了，造成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我们？”安东尼马上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被蛊惑？”
“因为我的小队没有进入庄园。”
“你怎么知道你没进入庄园？如果你进去了，但却被蒙蔽了认为自己没进去呢？”坎塞马上问道。
尼奥不说话了。
“如果仅仅是我们被蒙蔽被蛊惑了，为什么在我眼前的地方出现了你？”
安东尼伸手拉住坎塞，示意他停止说话，转而对尼奥道：“我们会听从你的指挥，我和坎塞的小队，都听从你的指挥。”
“凭什么……”坎塞显然很不满，他现在明白了过来，先前尼奥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的境遇进行了贬低却把自己摘出来，明显就是想以“拯救者”的身份来领导这三个小队。
所以他才故意一直说“你们”“你们”，丝毫没谈及自己那边可能也出现了问题。
尼奥微笑道：“就凭我不会交出我小队的指挥权，凭我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你们可以选择自己行动，顺着这条路继续前往阿莱斯古堡庄园，你们做你们的事，我做我的事。”
“我们愿意联合！”安东尼开口道。
坎塞嘴里嘀咕了一声“流氓”，
但也开口喊道：“好，就听你的指挥，第一步做什么？”
“你们两支小队停留在原地，我带领我的小队前往前方铁轨交汇处，尝试搭上火车回约克城。”
坎塞马上喊道：“你想确认自己那边是否存在问题？如果没问题，你就直接带着你的人回去了？”
尼奥点了点头，道：“对。”
“你！”
安东尼马上拉扯住了坎塞，道：“好，我们听从你的安排。”
坎塞胸口气得一鼓一鼓，但还是不再说话了。
这种局面下，如果尼奥小队真的能回到约克城，至少可以向神教为自己这边发出求援，请来更为强大的部门来解决这里的事情，这样他们也才能有救。
坎塞不是不懂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他生气的是尼奥这种吃相。
尼奥转身，回到自己小队队员面前，先前双方队长的交谈并未避讳各自小队的队员，尤其是坎塞的声音一直很大，因为在这种局面下，隐瞒手下人是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
让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局面，一方面能集思想出办法，另一方面也能更好地指挥手下人去执行一些在平日里匪夷所思的命令。
最重要的是，如果困局成立，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无法逃脱，这也是一种在此时提升凝聚力的办法。
尼奥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我现在需要一个队员加入对面小队，如果我们返程没能成功，等折返回来时，他能起到一个坐标点的作用。
谁活腻了想冒险可以主动站出来，如果没有人愿意，那我们就抽签，除我之外，你们十五个人进行抽签选出一个人。”
谁都清楚，留下来的那个人会承担很大的风险，在这种诡异局面下，尽早地脱离进入安全的地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卡伦没有说话，也没有选择站出来，他更愿意接受抽签。
然而，
理查却主动向前迈出两步，喊道：
“队长，我留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理查身上，理查挺直后背，靴底在脚下磨蹭着，装作一副“多大点事”的样子。
卡伦则看向新人孟菲斯，孟菲斯也抬起脚准备上前。
就在这时，马洛提前迈出，确切地说，马洛走出来的速度也就比理查慢一点。
马洛伸手抓住了理查的肩膀，将他往后一拽，开口道：
“队长，我来，我会阵法，到时如果要联系的话，也能方便一点。”
“好，你留下来，其余人，继续前进。”
尼奥小队自公路上和坎塞、安东尼小队交错过去。
马洛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小队穿插结束时，后面也跟上了两个新队员，他们是安东尼小队和坎塞小队的人，显然，那两位队长也做出了和尼奥一样的安排。
没有交流，没有互相介绍，留下的留下，跟随的跟随，双方就这样越拉越远。
终于，铁轨交叉处到了，所有人都站在铁轨边等待着驶向约克城的火车。
约克城是一座大城市，更坐拥约克港，所以哪怕是晚上火车也很频密。
没多久，一辆货运火车驶来。
“上车。”
所有人都扒上了火车。
卡伦、理查和孟菲斯三个人站在一处车厢连接处。
“这次的任务很棘手。”卡伦说道。
理查开口道：“确实是这样。”
孟菲斯点了点头。
“你没发现什么异常么？”卡伦问道。
理查开口道：“没有，虽然我已经很注意观察四周的情况了，但还是没有。”
孟菲斯摇了摇头。
火车继续行驶。
卡伦忽然发现远处的景色有些不对劲，先前明明距离灯火密集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但好像就是眨眼功夫，灯火密集的位置又顷刻间变远了。
卡伦一只手抓着车厢边缘，身子探出去，看见前方即将到达的位置就是自己等人先前上火车的铁轨交汇处。
这是……又回来了。
“下车！”
队长的命令传来，所有人都纷纷跳下了火车，看着火车继续向前行驶过去。
“徒步行进！”
新的命令下达。
所有人都开始徒步行进，行进了二十多分钟后，众人再度回到了先前出发的原点。
理查说出了一句废话：“我们好像，走不出去了。”
孟菲斯开口道：“我们可能，根本就没走。”
卡伦看向孟菲斯，问道：“我们是被催眠了么？”
孟菲斯摇了摇头，道：“比这个要复杂。”
这时，几只乌鸦落在了前方，它们正在那里踱着步，尼奥走了过去，挥手，这些黑色乌鸦全部消散，显然，这些都是队长释放出去的消息，但消息也无法被传递。
众人，像是被困在了这一口巨大的井中，四周虽然没有棱角，但布满青苔的湿滑反而更容易让人绝望。
理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道：“快五点了，天也快亮了。”
卡伦开口问道：“理查，具体几点了？”
“哦，五点……嗯？零点半了！”
同样的惊呼，在小队其他位置也被发出，显然，留意到时间变化的人不止理查一个。
卡伦抬起头，看向头顶的星空，他对星象其实不熟悉，但也能感受到天上的星辰好像和先前有一点点的区别。
很快，校时的结果出来了，确实是凌晨一点不到。
这意味着，众人出不去的不仅仅是这块地方，还有时间。
“他们不见了！”梵妮开口喊道。
众人马上起身查看四周，确认人数后，连队长在内，是15人。
队伍原本是队长加12个编制3个编外队员，总计16人，去掉留在那两支小队的马洛后，是15人。
其他人都在，不见的是由那两支小队派出跟过来的两个队员，卡伦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他确信那两个曾和自己这边一起过来且一起登上了火车。
“他们下了火车。”格瑞开口道，“他们两个原本一直和我站在一起，我负责盯着他们的变化，我记得很清楚，当队长下达命令后，他们两个和我一起下了火车，还向我诉说了对现在局面的担忧。
可以说，在刚刚，他们还是在我身边的，可我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怎么消失了。”
“他们两个，是回去了么？”姵茖问道，“我指的是‘被’回去。”
梵妮则道：“那马洛呢，如果他们两个是‘被’回去，那马洛为什么没回来？”
“因为回来的点不对。”孟菲斯说道。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这个新人。
孟菲斯没有社恐，而是很认真地道：“他们应该是回去了，马洛也应该回来了，但他们各自回到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回去的地方，不一定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抱歉，我没能听懂……”梵妮说道。
“坐标不在我们这里，可能存在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固定坐标，当他们的时间到时，他们会被‘回去’那个坐标。”
“那我们呢，我们怎么还在这里？”梵妮问道。
“我们小队现在可能也是移动坐标。”
“移动坐标？”姵茖疑惑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如果零散的人单独落单，可能就会被‘回去’那个固定坐标，而只要小队人数达到一定规模，我们就能拥有移动坐标，只会在时间上被归置，但在空间上并不会。”
“时间？”格瑞捕捉到了这个词。
“是时间的不同表达形式，我不认为现实的时间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变化，现实时间一定没变，变的是我们对时间的认知。
手表、头顶的星空，可能都是骗局，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造成的，但造成这一现象的存在，似乎是在刻意地去引导我们去认知时间被切割的观念。”
尼奥开口道：“孟菲斯说得对，不要提时间，不要自我加深这种观念，我不认为这世上存在什么时间圣器，也不存在时间之力。
我们不能顺着它的引导去认知和摸索，否则就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
现在，既然出不去，我们就回去，回到最开始停留观察的那个山坡，我希望马洛就在前面等着和我们汇合。”
尼奥没说那两支小队会在那里和我们汇合，卡伦觉得，大概是尼奥觉得他们不会在那个地方出现吧，虽然他们肯定会按照约定坚守停留在那里。
众人开始原路返回，理查一边行进一边小声问卡伦：“真的没有时间圣器么？”
“没有。”孟菲斯先开口道，“据说，光明之神就是为了追求掌握时间的力量最终失踪的。”
听到这个解释，卡伦愣了一下，问道：“有这个解释？”
关于光明之神的结局一直有无数种猜测，每个时期的猜测主流又各有不同，这很正常，毕竟就算是对一本小说的研究都能分出好多个流派彼此争论不休，何况是光明之神？
现在比较统一的一个认知说法是，光明之神是在上个纪元末或者这个纪元初“失踪”的，这里的“失踪”也包含陨落的可能。
“解释很多，看你更愿意接受哪种。”孟菲斯继续道，“时间，是一种连神都要着迷的力量。”
因为只有掌握时间，才能让自己在一个个纪元中永存，而不用担心被湮灭。
卡伦不禁想到那晚自家那条金毛说话的，它是以“失落”来形容永恒之神。
可如果时间真的是连神都无法得到且无比向往的力量，那么现在正作用在自己这帮人身上的，到底是什么力量？
卡伦不知道答案，队长尝试与外界联系也都失败了，最早的让马洛向神教传递求救信息，应该也失效了。
如果自家的猫和狗在身边的话，它们应该能对面前的情况给予更多的分析和猜测。
终于，
小队众人到达了最后一次和安东尼、坎塞小队碰面的地方，不算意外的意外是，被要求停留在这里的两支小队连带马洛，都不见了踪影。
理查跑到路边，检查了一下，卡伦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主动要求留下来时，用靴底在这里磨出了个小坑，我确信当时我站的就是这个地方，但坑不见了。”
卡伦记起来，当时主动站出来承担任务的理查为了表现出一种淡然，脚下动作确实有点多。
这时，卡伦听到梵妮向队长提议：
“队长，我觉得我们既然出不去，那就去阿莱斯古堡看一看吧。”
“是啊，队长，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去古堡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格瑞也建议道。
尼奥摇了摇头，道：“可我觉得，我们没有进入阿莱斯庄园，反而是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我就不信它的作用时间能持续这么长。
所有人，聚集起来，原地扎营！”
队长命令扎营，卡伦和孟菲斯向队伍那边走去，这时，卡伦留意到理查没有跟上来，还在那里找寻着他的那个小洞。
“理查，走，扎营。”卡伦对他催促道。
孟菲斯也停下脚步，看向理查。
“哦，好的，来了卡伦。”
理查拍了拍手，站起身，然后，就在卡伦和孟菲斯的注视下，向相反的方向开始奔跑，一边奔跑还在一边喊：
“哎，你别跑那么快，你等等我啊，卡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