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客气了,可栾胜却是半点都不敢客气,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彼此是什么性子,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用得着你的时候,皇帝那叫一个客气与恩典。
用不着你,或者你惹他不悦的时候,那你就离死不远。
帝王,怎么可能真的有心肝啊……
“等到顾东朝掌控了南都,东宫里的顾……”皇帝顿了顿。
栾胜忙不迭接上话茬,“顾西辞。”
“嗯,顾西辞,就该没什么用了!”皇帝继续道,“虽然是个书生,百无一用也是他,但若是他一直活着,于南都而言多了几分心思,着实不应该!”
栾胜点点头,“皇上所言极是,奴才明白该怎么做!”
“你明白自然是最好,满朝文武都不如厂臣来得贴心,朕最信任的也是你!”皇帝欣慰的望着栾胜,“身上的伤,可有好些?”
栾胜起身行礼,“多谢皇上关怀,奴才业已无恙。”
“如此,朕也就放心了!”皇帝满脸的倦怠,“地宫里的事,你多留心,朕总觉得最近不太对劲,不像是以往那般……别让他动别的心思,朕还想多活几年!”
他还想多活几年,等着万寿无疆呢!
“奴才这就去看看!”栾胜眉心陡蹙。
皇帝可不能出事,要不然他这东厂提督也得跟着出事……
“朕歇会。”皇帝闭了闭眼。
见状,栾胜赶紧近前,将皇帝身后的软垫子撤去,动作轻柔的扶着皇帝躺下,仔细的为其掖好被角。
待做完这些事,栾胜重新戴好手套,缓步朝着地宫的暗门走去。
地宫内。
严防死守,死卫都在,一切安静得就跟死地似的。
是了,这里跟阎王殿也没什么区别,又怎么可能有半点温度?
“人一直都在?”栾胜问。
看守的首领行礼,“一直看着,不曾有半点疏忽,汤药也是按照您此前的吩咐,一碗不落的喝着,每日都泡足六个时辰,才可以上岸歇息。”
“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异常?”栾胜缓步朝着血池走去。
首领摇头,“很安分,没有异常。”
死卫是不会撒谎的,所以他们说没有异常,那便是没有异常。
既是如此,皇帝这一次,为什么久久不愈呢?
这一点,很是奇怪,与皇帝之前的状况是截然不同的,依着栾胜对皇帝往日里的状态推测,皇帝应该在三日内就会有起色的。
“确实没有异常?”栾胜再三确定。
死卫行礼,“奴才不敢撒谎。”
对栾胜撒谎,会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试问,谁敢?
“下去吧!”栾胜立在血池边上,退了身边的死卫。
死卫行礼,快速退下。
“栾胜?”死卫一走,血池里便有一血呼啦的东西冒了出来,瞧不清楚容脸,“你来了!”
刺鼻的恶臭,让栾胜微微皱起了眉头,但他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瞧着那东西慢慢的凫在池面上,渐渐的靠近岸边。
许是因为时辰未到的缘故,他并未上岸。
栾胜站在那里,半低着眉头,冷眼看他,“影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栾胜,我成日在这里泡着,浑身泡得稀烂,却被你用药吊着,生不如死的活着,我还能做什么手脚?他……在你们手里呢!”影子慢慢的沉入池中。
似乎是,很不高兴。
栾胜目色锐利,“谅你也不敢!”
“你们都是赢家,我一个输家如何跟你们斗?”影子又浮了上来,“我只配在这里慢慢腐烂,无声无息的来,无声无息的去,天地间除了你们……每人会知道我来过,不是吗?”
栾胜勾了勾唇角,略带嫌恶的瞥他一眼,拂袖往外走去。
“栾胜!”影子忽然喊了一声。
栾胜顿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来,“说!”
“你怕死吗?”影子问。
栾胜没理他,抬步往门外走。
“我那位皇帝兄弟怕吗?”影子又问。
栾胜眉心陡蹙,“你想说什么?”